初春微寒,小雨刚停。东城西郊的一间小破屋内,一女子被关在里面几日,地方偏僻几日都未曾有人发现,从开始的大声呼救到现在的无声无息……
门外透出来的一点暖光让躺在小破屋满身泥泞的女子倍感希望,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带着灰尘慢慢结痂。
这已经是寒霜被关进这个地方的第三日,嘴唇已经干裂得流血,不知何时又醒来的她带着强烈的求生欲想要活下去。她挪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体慢慢移向那仅剩一个洞的小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终于触碰到那顺着屋檐留下来的雨水。冰冷的触感让她意识开始清醒,手捧了点雨水喝进嘴里。
寒霜靠着墙壁坐下,灵动的眼睛里泪光泛起却掘强得不肯落下。突然胃里一阵翻滚,随之而来的干呕拉扯着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皱眉。双手撑着的身体又开始慢慢软下来,意识渐渐模糊“靖越哥哥……”
寒霜再次醒来,是被水泼在身上,那冷得刺骨的冰水仿佛要刺穿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抬起头,门外的光有些刺眼。
“小姐真真是好生历害呢,都这几日了居然还没断气呢。”蓝衣女子抬手半掩笑意,语气里尽是讽刺。
“沐兰……你怎会?”寒霜虚弱的吐出几字便有些疲惫不堪,她有些惊讶,这是在她身边四年的贴身丫鬟,平日里都待她不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是个城府极深又隐忍的女子。
“闭嘴!沐兰?我姓李名洛瑶,何时跟你沐寒霜一个姓?”李洛瑶转身又泼了寒霜一瓢冷水“沐寒霜,我李洛瑶忍辱负重至今日,不过就是要让你,沐寒霜付出代价。我要把你带给我的耻辱都加倍奉还!”她眼如刀子一般看向躺在地下满身泥污的女子,心里不免一阵痛快的笑了起来。
“沐兰,为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自认为对你不错,当年还是我把你从罪奴场买了回来!你才不至于落入怡春楼。”寒霜挣扎着起身。虽然弱势,但从来就高高在上施发命令的自己怎么会认输!
“呵呵……”李洛瑶不屑的笑着,毫不掩饰现在心狠的嘴脸,蹲下捏住沐寒霜的下颚“沐寒霜,你买了我,就是善心了?我几次三番被你快要打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会有今日?哼!你沐寒霜恶毒狠辣,天下就没有你如此狠的人,还记得去年我有婚约的未婚夫婿来沐府别苑找到我,说要赎我出府。你是怎么把他双脚砍掉丢进乱葬岗让恶犬咬死的?这些你都忘记了?”
李洛瑶的一番话让寒霜理解不了,这些事她应该不知道才是,当时砍了沐兰相好是因为那男的实在是让人恶心不堪,竟然在沐家门前要死要活,不如就成全了他有何不对。不服从的人永远就只有一个死字,这是沐寒霜这些年来一贯性格,她被沐家其他的人欺负,难道出了沐府的管制还不能掌握这些个下人的生死?只觉得,如果出去了,定当弄死这个丫鬟,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沐寒霜直勾勾的看着李洛瑶,恨不得将她丢进乱葬岗被狗咬死。如果,此时此刻靖越哥哥在就好了,如果靖越哥哥知道,一定会来来救自己。这么多天了,没去金华寺赴约,难道他不知?
李洛瑶望向她,似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别想了,付靖越他不会知道的,去赴约的另有所人,恐怕现在美人在怀,早已把你忘脑后了吧。”
“不!不可能,靖越哥哥怎么可能和别人?”寒霜惊恐万状,靖越是她这几日所有的支撑“去赴约的人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要挖了你的心去喂狗!你信不信。”这几日所有苦痛都不曾留一滴泪的她,李洛瑶一句话便可让她泪如雨下,她的靖越哥哥只能是自己的,怎能与别人幽会?不,不要。
“还想挖我的心?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要做什么,用得着跟你报备?不过是让你们血债血偿而已。”此时的李洛瑶话语中已带些癫狂,大概是仇恨蒙蔽了心灵,眼神且布满血色,全然不是寒霜所认识那个怯懦的沐兰。
“沐兰……呕……”寒霜半句话还未说完,就又打起了干呕,前些时间本就胃不舒服又连上几日未曾进食,干呕的时候几乎都带着苦水。李洛瑶转身看着她如此痛苦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差点忘了,小姐这还有着身子呢,小姐真是厉害,名门望族家沐家的三小姐也能和心上人找时间苟合,暗结珠胎!也不怕传出去世人笑你肮脏不堪。”
“你说什么?”寒霜身子一震,原来如此,身体那么想活下去原来是有了靖越哥哥的孩子。她手抚上并丝毫没有异样的小腹,仿佛能感觉到有孩子一般。突然又想起什么,不顾丝毫形象的爬到李洛瑶的脚下“沐兰……不,洛瑶,求求你,放过我!”沐寒霜忍着眼睛里带的恶狠,假意求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才迟钝的想到只有出去了才能弄死这个女人。
“放过你?好笑,我那未婚夫婿求你的时候,你可有放过我?”李洛瑶甩开沐寒霜满手泥土的脏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掐着她的脖子强行喂在沐寒霜的嘴里,便笑得妩媚动人。
“你喂我吃了什么!”沐寒霜拼命的抠着喉咙,才发现那药丸入口即化根本吐不出来。嘴里最还是不饶人的回着李洛瑶的话“你本就是我家买来的下人,他不想花钱就想赎回,我沐寒霜岂是善人。“
“我啊!呵呵!既然你非善人,那我李洛瑶又何须要怜悯你。”李洛瑶掩面轻笑。“对了,你吃的,可是好东西呢,我要将你折磨致死啊,我青梅竹马的羽哥,也不是因为你一句话折磨致死的吗?”
“什么?李洛瑶!我的孩子有半分问题,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沐寒霜想嘶吼出来,因没有体力还是只有虚弱的说了几句,李洛瑶藏不住心里的欢喜“小姐在这时候说话的语气真是温柔动人啊,一点都不像那个心狠手辣又恶毒沐家三小姐。”
“你……”沐寒霜话说半句李洛瑶便打断“三小姐,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慢慢等死吧!”说完还踢了她小腹一脚便关门离开。
门外大雨倾盆,已到半夜时分,屋内是早已经醒来一刻钟的沐寒霜。她醒来就动弹不得,像看电影一样的接收着这具身体的记忆,还要遭受流产的经历。身下的血迹已经快要干了,整个人就如还吊着一口气一样活着。小破屋内满是血腥味冲刺着屋内的人儿,沐寒霜一直觉得她可能在KTV受伤了被打了后在做一个梦,嗯,没错,关于穿越的梦。直到她一个时辰后被一群人救了回去……
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的沐寒霜终于妥协了关于自己穿越的事实。“小姐,该喝药了……”门外一个丫鬟站在门口外怯生生的通报,不敢多走一步。
“你倒是进来,你让我怎么拿?”沐寒霜有些无奈,谁知那小丫鬟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下“小姐,奴婢知错,您不要生气!”
额……沐寒霜无语,大概有那么长的三条黑线在头顶吧“你起来,把药拿过来。”丫鬟战战兢兢的拿起药碗递给沐寒霜,把勺子放在一边她一口就喝下那浓烈的药汁“真尼玛苦。”奴婢眼见力很好,又递给她几颗蜜饯。
放下药碗,沐寒霜盯着眼前的小丫鬟,这小丫鬟好像不是平常伺候的丫鬟,只见她头埋得很低,生怕别人看见她的模样一般“你把头抬起来。”
那奴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都抖了起来“小姐恕罪,小姐恕罪,沐夕今日腹痛难忍,奴婢今日才替她顶班的,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小姐饶了奴婢。”
“我没说要治你什么罪,起来吧。”沐寒霜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看这小丫头不知是多惧怕自己。想来也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挺狠的,回忆起做过的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虐打下人的事不过就是家常便饭,丫鬟怕这个主子也太过于正常。不过也大概能理解,在府中被姐姐欺负,原本心中自卑就越发的在下人身上发泄找存在感,从今后就埋下了狠毒的种子。她所作的一切狠事不过是怕自己像母亲一样懦弱而被人欺负,说起来与自己有些相像,自己也不是妈妈走后才开始变成别人口中的女流氓吗?
但这女子的心态也过于扭曲了,再怎么也不能拿人当狗一样欺负吧,沐寒霜这样想着。不过再狠毒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一瓣,就是那个让她可以温柔如水放下一切戒备的男人,付靖越。
“谢小姐,那奴婢收拾下先退下了…”丫鬟站了起来,微微抬正了脸,沐寒霜这才发现,这小丫鬟长相竟有点像何倩倩。
“你叫什么名字?”沐寒霜忍不住问道。“奴婢叫妙彤。”丫鬟毕恭毕敬的回答。果然,世上巧合的事情不会太多,在那一秒,竟有些想她会叫倩倩。
“哦……不如你今后就到我身边来伺候我吧。”沐寒霜轻声说道,丫鬟一听,微微有些害怕,都知道三小姐脾气暴躁,沐兰沐夕经常被辱骂被罚是常有的事,如今,竟落到自己身上。可是却不敢不答应,只能以后小心着行事,尽量别触小姐霉头。“是,奴婢多谢小姐赏识。”妙彤害怕又不能不听从,万一小姐一不高兴,找个理由就丢进了牙婆子那里卖进了青楼,岂不是比死了还痛苦。
“行了,你叫别人来收拾,帮我拿套衣服来,我出去走走。”沐寒霜对着妙彤说。妙彤放下手中的盘子,出门喊了另一个丫头收拾。就去给沐寒霜拿了套绣着芙蓉花的襦裙递给她,沐寒霜接过衣服,又有些头疼,这衣服怎么穿?又是个问题,她有些迷惑的看着妙彤。妙彤以为选的衣服不各小姐心意,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妙彤,帮我穿一下,我没什么力气。”撒个小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沐寒霜这样想的,总不能说自己不会穿。妙彤听到小姐这样说,心里又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小手松下才连忙过来给沐寒霜穿衣服。
穿理好衣服后,妙彤又开始给沐寒霜梳理头发,本想让妙彤扎个高马尾,才发现古代根本没有松紧头绳根本没办法扎高。最后只能任由妙彤用发簪挽了一个简单的髻。
妙彤扶着沐寒霜到了院子前的小亭子里,寒霜正要坐下。妙彤连忙拿了个绒垫子先放在石凳上。古代的空气似乎都是甜的,让人闻着就很舒心。
“小姐,外面风大,奴婢去给您拿件披风。”沐寒霜点了点头,妙彤就小跑去了里屋。沐寒霜坐在石凳上发呆。她并不知这是什么年代,只是在想,为何这原主未婚先孕家中人却没人紧张,带回来医治后就好生伺候着。难道古代人所谓的女儿家的清誉比性命还重要难道是假的?
不一会儿妙彤就带着披风出来给沐寒霜披上。并叫人拿了些热茶糕点,沐寒霜捧了杯茶喝了几口。盯着亭子外的芙蓉树发呆,这原主还真喜欢芙蓉。屋里芙蓉锦被芙蓉帐,芙蓉襦裙芙蓉簪,连院子里都种着芙蓉树。沐寒霜摇了摇头,虽不是很讨厌这种,但也不喜欢。妙彤见沐寒霜自顾着摇头,又在想自己是不是什么没做好。
今日阳光很暖,虽然带着风,沐寒霜就在这亭子里坐了多久,她回忆着沐家三小姐的模样跟自已很像,莫不是前世今生?记得那时候妈妈是个小说迷,她的童年没有格林童话,只有妈妈讲的宫斗宅斗,或者前世今生的小说。连穿越这种事都出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难道因为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才导致在现代的自己太苦?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
沐寒霜坐了小半天,感觉有些累了,便站起来要回去。“妙彤,把那紫色的小花摘几只,去屋里找个瓶插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