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斌带着通房出来买水粉,见有襄王府的人挡门,刚要走,就听见后头贵人已经出了店铺,“柏大人,这么巧。”
这声音清越,十分耳熟,柏斌回头一见,竟是唐鹤儿。
可再一看她的打扮,便让人发笑,怎么地唐鹤儿一个妇人竟扮了副姑娘相,梳了个垂柳丫髻,一身鹅黄滚绒十字织花的斗篷,衬得她人更显稚嫩。
柏斌见唐鹤儿易了装,扮作姑娘,也不便喊人家唐夫人,便只拱手,给她和董氏引荐道:“这位是襄王府贵人,这位是柏某的内人董氏。”
不说人家到底是谁,这礼是没法行的。
唐鹤儿一笑,亲自上前扶住要行大礼的董氏,只道:不必客气。
董氏暗叹,这样威仪尊重,果然出身王府,不似小门小户出身,见到尊贵的就伏低做小,见到地位低的,下巴昂着简直要戳穿天际,比如,自己的婆母。
董氏再打量,年纪,看衣着,年纪小小就能驾驭这通身贵气,猜她是郡主无疑了。而且——
而且这相貌,当真出色,肌肤胜雪,巧笑倩眉,董氏一见之下,自卑油然而生。如果这位郡主日后进了柏府,做了自己的主母,那一府女子都要落为陪衬,夫君眼里哪还有她们。
柏斌不知道董氏脑子里转了那么多念头,只是和唐鹤儿简单寒暄,对于襄王府的人,他不想太沾染。
“柏大人是陪家中夫人来买脂粉吗?”
“是的。”
唐鹤儿含笑:“柏大人真是温柔丈夫。”
柏斌苦笑:“不过是总在家中呆着烦闷,出来走走。”
唐鹤儿也不是多事的人,看柏斌聊兴不大,转头又和董氏寒暄,便准备回去了。
“今日老板进了些西域香粉,用来点额中花甸最好看,货不多,夫人不如赶紧去看看。”
董氏没想到贵人还愿意和自己说话,受宠若惊道:“是。听闻中秋夜宴,乐府戏班中扮嫦娥的那位舞姬都在额中点了黄色花甸,若有似无十分迷人,可惜妾身低微,不得一见。”
提起乐府戏班的那个嫦娥,便搅得柏斌心池一阵荡漾。
唐鹤儿抿嘴一笑,想到自己那两个爱使促狭的妹子,眼里都是骄傲,“那个嫦娥啊,美是美,就是爱胡闹。”
花甸都是点红色,偏偏那一日,也不知道她是忙中出错还是怎地,竟然点了黄色,意外引领一波追捧,也算叫人哭笑不得了。
可柏斌却听出了别的端倪,“您可认识那位嫦娥舞姬?”
如果认识,如果可以引荐见上一面,再如果,不止见面,如果能从乐府班把她赎出来……柏斌越想越远,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件风月妙事。
“我,倒是认识那舞姬。”唐鹤儿并没发觉柏斌的反常。
“还请您告知,柏某有幸一见,却觉得她有些眼熟。”是真眼熟。
唐鹤儿笑笑:“眼熟也是有的,大人见过我与八妹,自然觉得那位嫦娥仙子眼熟,她不是别人,其实是宫里唐嫔娘娘扮的。”
嫦娥?她?唐嫔?后宫里那位唐氏?
缠枝腰身,婀娜娇俏,媚眼如丝……这样的女子,合该这么快就升到嫔位……
柏斌突然生出一股惆怅,他很清楚,那一日和唐鸥儿的相遇是一场误会,自己原本以为的误会变为一场美事的梦想,是奢想。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何况宫闱之内,好东西自然都是皇上的。
柏斌自嘲笑笑,笑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和唐鹤儿拜别后,他陪着董氏买了水粉和西域香粉,两人坐在马车上准备回府。
一路上,董氏也没来的时候满心甜蜜了,误把唐鹤儿当做凌郡主,她自惭形秽,小心翼翼地想获得些柏斌对凌郡主的看法,毕竟,他们刚才聊得挺融洽,不像传言那样,柏斌厌恶凌郡主如何如何。
“刚刚,妾身看郡主,实在和蔼,以后入府,定能帮衬好婆母,打理好家事的。”
明明想着唐鸥儿,董氏突然提起凌郡主,柏斌皱了皱眉,方才想到,“那不是凌郡主,那位是襄王府的唐夫人,因为她易妆出来,不好说破,叫你误会了。”
襄王府唐夫人?!
“襄王三十好几,竟然纳了这么年轻的姑娘,她到了及笄之年吗?”
柏斌瞪她,董氏一时口快,这才知道说话唐突了。一个是堂堂兵马大元帅,一个是唐氏罪女,她能嫁襄王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不过,看人家穿得鲜亮,出门带兵士而不是府役,就知道襄王待她相当亲厚。一时,董氏又羡慕起唐鹤儿,当人妾侍,唐氏也算是登峰造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