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后请安的早会草草散了,唐鸥儿和清卿一前一后跟着柏奉兰,进了华宣斋。
皇后手下有美人消冰、美人范氏和赵氏,最近又加上了爱咋呼的李淑嫔,背后大伙都叫她们大柏氏党。剩下的妃妾,都自成一党,不与旁人结交,比如荣贤妃,独来独往虽然日日相见,但几乎连话都不和别人说一句。
谈熟悉,她们三人都不算熟悉。
唐鸥儿和清卿是第一回进柏奉兰的宫室,一进门就看见一座水榭,上头连廊四通八达,连着正殿和两处亭子。光武帝登基后,这里是整修过的,所以比披芳阁要强许多。
两人一左一右在柏奉兰下头落座后,客气恭维她:还是嘉嫔娘娘,有宠有家世,连住的地方都和我们不一样呢。
柏奉兰望着空荡荡的华宣斋,虽然也知道这是处好地方,可自打贴身丫头被赐死后,她就觉得这里缺了点人气,始终冷冷清清的。
“两位喜欢就常过来,陪我说说话,比我一个人呆着强。”
唐鸥儿笑笑,端着茶盏,慢慢吹掉浮沫,品了口黄山雾芽,入口清甜,回味一股木香。果然是上好的茶,柏奉兰肯下血本招待她们,恐怕这事不简单呢。
清卿先按捺不住,挺着肚子探着脖子,十分焦急地问:“请娘娘救我与我的孩儿,妾身这一生都要记得您大恩大德!”
柏奉兰当然不会跟个孕妇卖关子吊胃口,笑道:“美人不过是不想把孩儿送给皇后抚养,这事有何难呢?看把美人给急的。”
“如何不急?!这事皇上都答应皇后了,哪里还能轻易挽回……再说,”清卿看了一眼唐鸥儿,有些尴尬道:“再说,妾身恩宠已经大不如前,皇上一门心思都放在山溪堂那位身上,妾身想吹枕边风都难呐。”
真是个轻浮坯子,枕边风这样的话都能挂嘴上。柏奉兰轻蔑一笑,道:“皇上的心意难转圜,你可以从皇后那里下手啊,她不要你的孩子,自然你就能把孩子留下了。”
“怎么可能?她膝下无子,早盼着我的孩儿给她充数,皇后怎么可能会不要我的孩子?!”
柏奉兰笑得神秘:“她想要是一回事,能不能要又是另一回事。”
唐鸥儿脑中的弦一紧,震惊于柏奉兰的企图。反而是清卿还是一副想不透的傻样子,让柏奉兰牵着鼻子,一步一步往前引。
“娘娘不如直说,皇后怎么才会想要而不能要?”
“呵呵,想要而不能要……比如……人都没了,自然就不能要了。”
人没了,什么是“没了”,这世上除了死人,还有什么“没”,能“没”得一干二净,能“没”得让人放心?
清卿大惊,这是让自己杀死皇后的意思吗?!
这世上如果只有杀死皇后,才能救自己和孩子,那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清卿突然就无措了。皇后性命轮不到她来吝惜,可杀人,还是杀一国之母,这样泼天的罪过,她担得起吗?!
清卿觉得自己办不到,一下子颓废在椅子上,刚刚的希望顿时破灭了。
想图大事的人,还怕豁出去,清卿不是个能成大事的料子。
她本是最下等的妓籍出身,和这些自小看权力争斗的官宦后代比,见识胆色自然比不过,柏奉兰面露讥笑,唐鸥儿看不下去。
“如果只是简单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把人杀了,嘉嫔娘娘也不会找上我们了。娘娘有话不如直说。”
这才是自己真正要笼络的人——聪明人。
“那我开门见山了。放眼宫里,只有两位是有身孕的人,皇后娘娘能抱走一个龙子,也能抱走第二个,本宫实在看不过去,总不能让皇后把所有的孩子都记在自己名下吧,不如除去皇后,让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安安心心做母亲,也是一桩善事。”
清卿疑问:“就算是除去皇后,你们柏氏一族权势颇大,柏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得罪柏氏,对我们的孩儿前途也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事恐怕做不得吧。”
柏奉兰笑而不语,唐鸥儿替她说道:“嘉嫔娘娘是想让我们推你上皇后之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