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唐雀儿去了披芳阁,光武帝险些跳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披芳阁把人给捉回来,可稍稍冷静后,他发现除了静观其变,再没有别的办法,唐雀儿这个女人太精明,稍有风吹草动,她就能嗅出点什么。
披芳阁,是她早晚都要去的地方。亲姐产子,她去探望,再合理不过。光武帝这会去拦,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光武帝用手轻轻拍打大腿,一下一下地,越来越冷静,幸好孩儿抱给了唐鸥儿,那也不是个傻子,她们姐妹过招,借腹生子的谎言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被戳穿。光武帝放下心等着,看唐雀儿从披芳阁回来怎么说。
唐雀儿突然造访,披芳阁的别人没什么,团丫先吓个够呛,她知道真相,以为是打上门要孩子来的,慌慌张张地进来回禀,唐鸥儿也是一愣,皇上没提前说,想必是雀儿偷跑来的。
如果是偷跑,那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唐鸥儿稳住心神,喝住团丫:“本宫的亲妹子来看本宫和外甥,有什么可乱的,好好接进来奉茶!”
团丫这才放慢脚步,出去迎人。
唐鸥儿跟身边人吩咐,叫梁掌赞和她的手下先回避,她们给雀儿接生过,事后出现在披芳阁也不合适,然后又叫人把二皇子抱了出来。
唐雀儿被引着进来,迎头看见唐鸥儿含笑亲自抱着襁褓,就在正殿等着她。她心头一颤,两姐妹也不见礼,只是笑望着,时隔一年,再见时已经物是人非,两人笑着笑着都掉下眼泪。
“七姐。”唐雀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看孩子,想看又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唐鸥儿抱着孩子,十分慈和地跟孩子说道:“斯麟睁开眼看看,姨母来了,咱们看看姨母。”
说着她把襁褓立起来,斯麟露着出个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像一对葡萄,亮晶晶,他还不会追视,可仍旧好奇地望向前方。
唐雀儿颤着心,靠近斯麟,斯麟扬着脸,微微一笑,瞬间就让唐雀儿心里的深藏的印象清晰起来。多少次,她在梦到过自己的孩儿,那孩儿总是在哭,她想哄,可却永远看不清脸,斯麟一笑,她突然就觉得她看不清脸的孩儿,就是斯麟。
她的孩儿就应该是斯麟这样白嫩爱笑的好孩子。唐雀儿伸手要抱,唐鸥儿也没有犹豫,轻轻把斯麟放在她臂弯中。
斯麟丝毫不认生,扭了扭小身子,打了个哈欠,“刚吃饱,他又要睡了呢。”唐鸥儿微笑着抚了孩子的脸庞。
唐雀儿紧紧抱着斯麟,一动不敢乱动,直到斯麟睡得安稳了,她才发觉胳膊勒了太紧,已经酸了。
唐鸥儿劝着她把斯麟交给奶口,抱了下去,唐雀儿依依不舍地望着奶口的背影,有一瞬的黯然。
自己与七姐同一日生产,巧合得有点说不过去,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儿被掉包,那只有披芳阁一个去处。所以,她来了。
唐雀儿一直怀疑斯麟是自己的孩子,可,现在,披芳阁阖宫上下太平静了,平静到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一丝心虚,斯麟真的是她的孩子吗,这回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唐鸥儿到底与唐雀儿做了十几年亲姐妹,多少猜得到点什么。
她决定先发制人,满脸担忧地牵着唐雀儿地手,拉她一起进了内室,坐在拔步木床,唐鸥儿问:“我都听皇上说了,雀儿也经历了孕育产子之苦,虽然孩儿不幸夭折,但雀儿也别太伤心,你年轻,还会有的,再说斯麟,是我的孩儿,自然也是你的孩儿,他是咱们姐妹在宫里共同的依靠。雀儿要宽心才是。”
“原来皇上和七姐都说了……”
“是啊,皇上怕你伤心,不叫提起,可我们是姐妹,我不能装着不知道,雀儿,你当真受苦了。”
唐鸥儿这回是真心的,她当了不过两个多月的娘,已经觉得十分辛苦,白日盯着喂奶,夜晚听着啼哭不能安枕,虽然她不用亲自伺候孩儿,可操心更甚。
她是这样,何况唐雀儿怀胎十月,痛苦分娩。唐鸥儿有种抢了别人果实的罪恶感,可孩子已经夺了,想还回去,光武帝不答应不说,她自己也舍不得,但是,她们是亲姐妹,唐氏遗骨,她愿意在名义上,和唐雀儿共享这个孩子所带来的殊荣。
唐雀儿低头不做声,心头纷乱,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唐鸥儿的表现无懈可击,有真情有唏嘘,最重要的是,她能坦荡地把孩子抱出来,接受审视,唐雀儿有一瞬间的无力,她觉得不管斯麟是不是她的孩子,唐鸥儿已经把这个孩子牢牢握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