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鹤儿一纵,从侧面抱住了以则腰身,以则顿时变了颜色。
只听耳边一声闷哼,唐鹤儿身体猛得一僵,然后就见她身子就要滑到马下。
襄王顾不上仔细察看,死死拉住唐鹤儿的身子,加紧马腹,一路冲杀,唐雀儿的援兵如潮水往上涌,一见唐鹤儿受了中伤,以则早已杀红了眼睛,满脑子都是挺住,冲出去!
大弩射出,唐雀儿看不清东北角战况,可也知道,襄王那边形式不妙,不然也不会全向他身边涌去。
她斜眼看向无动于衷的唐克显,强忍住责怪,口气冰冷道:“襄王马上还有唐鹤儿,她也姓唐,你如何就命人上了大弩?!”
“你可知道咱们的军队里又有多少姓唐的,不除去襄王,还有更多姓唐的人要死呢。”
唐克显理直气壮,唐鹤儿的命在他嘴里更显得轻飘飘的,他的绝情让唐雀儿心生不满。这个男人看似忠厚可靠,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野心外露,已经让唐雀儿觉得难以掌控了。
这个生死时刻,唐雀儿其实是想放襄王一马的,可唐克显分明不容留情,紧接着下令增援东北角,务必击杀襄王,生死不论。
又一轮兵勇呐喊动天,唐雀儿跟着心都提了起来,襄王部众眼看着从一万只杀剩几百人,差不多要全军覆没之际,就听前方传来战报:“报大将军,襄王带人已经突围,咱们是否追击!”
唐克显抢先道:“追!”
“慢!前方就是肃仁大营,恐有埋伏,不可追击!”
唐雀儿手握军旗,迎风摇动,强令撤军。
唐克显神色闪过一缕阴鸷,已经猜到唐雀儿有心放过的意思,他把大权拱手让她,为讨她欢心,可她视他真心于无物,如今又她做了损害全军利益的事,令他心里十分不快。
襄王带着几百部众奔逃回大营,一路不住低声唤着鹤儿的名字,生怕她一睡不醒。
肃仁早已得知前方战况,准备好医官,一见襄王狼狈而归,急忙上前帮着他把怀里的唐鹤儿给搀下马,移至大帐,举起灯火,众人皆是大骇。
唐鹤儿浑身都是黑红色血迹,人早已昏迷不醒。眼看着面如金纸,进气少出气多。
以则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直叫医官帮忙,两人合力把唐鹤儿的衣衫剪开,然后就见后背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正中在后心位置,两人帮唐鹤儿翻身卧躺,就见后背上,雪白的肌肤早已被染成一片猩红。
射中的大弩早已在狂奔时跑掉了,医官取了血肉上的一些污秽,放在鼻尖闻了闻,皱眉摇头。
以则跪在塌前的地上,身体因为恐惧,抖如筛糠,他仰望医官,等着他接下来审判,那是对他这个负心人的审判。
以则在心头默念着,为什么要被我挡箭,他负了她五年,她却仍旧甘愿代我受死,他这一生,拿什么来还,而更可怕的是,她如果不在,他又要把这份情还给谁……
“王爷,唐夫人恐怕……挨不住了……”
以则心头一滞,几乎忘了呼吸,他只觉得一股窒息的痛苦,朝四肢百骸涌去,疼得他差点掉下眼泪,他轻轻吐了口气,又重复地问一遍:“她,真的没救了吗?”
“王爷有话还要尽快对夫人说,趁着夫人还有意识,再晚,就都迟了……”
以则沉痛点头,医官退出大帐,帐中寂静就像是死神殿堂,她要离开人世前,最后徘徊的地方,他愿让她走,她也不舍得走,似有感应。
唐鹤儿强撑着,慢慢睁开眼睛,最后看了看以则,一遍一遍在心底勾勒他的样子,如果再投胎,她也不想忘记这个男人。
“王爷……”
“鹤儿!你……你……”听她一唤,以则悲恸突然就压抑不住了,他慌乱地像个孩子,拼命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可久久找不到话题,眼泪顺着脸庞淌了下来,苍凉而悲伤。
唐鹤儿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如果用死来换他一点点的在意,那就值得了。
她咳了咳,嘴角溢出鲜红,口腔里一片腥甜,她也知道时候快到了,以则心疼得想要帮她擦拭,她摆手拦住,加快语速道:“报应不爽,我用毒害了她,如今毒发……就算用命偿她一命吧……王爷……不要……怪我了吧……”
这一生,他们最在意的就是这一件,她终于有勇气说开,心里痛快许多。
以则摇摇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怪她,却也爱她,这么多年,他内疚着,怨怼着,没有好好和她过几天好日子,如今她要死了,还说什么叫他原谅的话,他心里的痛苦几乎不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