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碧落与风书亭暗地相认,便只待流萤在风家寻到什么线索了,白蘅芜也不急,给碧落与风书亭留地方,自己倒常常去秦淮宫。
居亦龙有了孩子,自然也比从前更忙了,有时孩子午睡哭闹,乳娘哄不着,听居亦龙弹上一曲,便也不怎么哭闹了,白蘅芜常常笑着说这孩子将来必定精通音律。
春夏交际,风很大,却实在暖和,趁着小垚儿午睡,白蘅芜与居亦龙便往御花园去走走,走着走着,白蘅芜便又想起来一事,不由得说道:“景郎,前朝最近变动,周相国退位,相国之位如今空置下来,高官之中,只有居大人和晏洵大人,论能力,两位大人各有千秋,只是说起亲近来,晏家自然比不上了,所以我想……”
“天君,后宫不得干政……”居亦龙闻听深思一番道,“况且,相国之职,须得有能者居之,能辅朝政,安君侧的,父亲只是多读些书,勤勉些罢了,比起晏大人的才学,能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蘅芜看着他的眼睛,是颇为无辜,还有几分胆颤的,不觉笑道:“当初给你晋位,你不要,怕君后多心,如今想给你父亲升位,你也不愿,这般小心翼翼,真是拿你没办法。”
居亦龙听后,悄悄喘了口气,轻声说道:“高处不胜寒,臣内不愿让父亲承受太多的压力,而且……臣内也不想居家与权势牵扯太过,这样,至少能让臣内一身清白的陪着天君……”
白蘅芜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大有深意,不觉想起昔日种种,从程曦处处针对,到尹霜之死,再到观星楼的预言,风书亭的落水,不觉有些心疼,便叹了口气道:“罢了,不提这事了,最近,白徽仪做什么呢?”
居亦龙轻笑道:“好像,一直泡在御酒司,酿桃花酒去了。”
“他就最适宜泡在酒坛子里了,”白蘅芜笑了笑道,“算一算啊,到了夏天,白徽仪的孩子就该出世了,到时候,垚儿就有玩伴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了。”居亦龙算了算说道。
白蘅芜点头,这时光匆匆,只是不知,白煜这一胎,是女孩还是男孩?
有那么一丝丝的希冀,白蘅芜想,是一个女孩。
儿女情长,却也抵不过江山社稷,到底她还是需要少君来继承君位的。
初夏蝉鸣,时光似乎变得更加静谧缓慢,白蘅芜深思熟虑多时,最终还是提拔了晏洵为相国。
晏温轩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凤仪宫谢恩,白蘅芜见他还是那般温文尔雅,不觉想起曾在灵玺宫的那些话,心有感触,是夜,便去了灵玺宫。
秦淮宫中烛火未息,枕夏知道前因后果,不觉有些捉急道:“主子,你可是糊涂了,那相国之位一人之下万上,天君都已经如此偏爱了,主子为何要拒绝啊?”
居亦龙剪着烛芯摇摇头道:“后宫与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为了愿家族平安,后宫暗藏汹涌,却也不过这几个人罢了,可是相国之位位高权重,前朝多少大臣们,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那个位子,我不愿让父亲如履薄冰,只想让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枕夏听了叉个腰说道:“主子这话倒是也对,只是奴才气不过,白白便宜了灵玺宫罢了!”
居亦龙淡淡说道:“何必较这个劲呢,你还是宽宽心,别想那么多了。”
枕夏瞧了瞧居亦龙那未舒展的眉头,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奴才较什么劲呢,不过主子你自己说的倒是有道理,倒是想得通,可是这都二更天了,您还不睡啊?”
“……………”
过了几日,白蘅芜瞧着晏洵做事妥妥贴贴,处理政事也不拖泥带水,公平正义,倒是很欣慰,只是凤仪宫堆积奏折颇多,白蘅芜也没什么心思往后宫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不由得叫回来碧落问道:“之前,派去居府的人怎么说?”
碧落笑道:“可提这个事呢,天君不知道,居府上下和和气气的,人家都不愿意回来了。”
“如此说,我还给他找了个好去处?”白蘅芜不免笑道,“也原是我多心,其实居大人清正廉洁,百姓也都为之称赞,这些我也听闻一二,既如此,便让他不必盯着了,好好待着吧。”
碧落听后,笑了笑说道:“天君这次可是放心了吧……”
“天君!出事了!出事了!”
舒云急忙忙的从外头赶回来,推开门连礼都来不及行便开口说道:“天君!给金朝使者回敬的礼单出了问题了!”
碧落疑惑道:“这不是礼部的事么?”
舒云喘匀一口气又说道:“姑奶奶,礼单是礼部拟好的,可是偏偏不巧,使者出了京,路过东青山遇见山贼,幸亏有惊无险,只夺财不害命,不过使者却发现,原本礼单上的三千两银子,却只有了两千两,而且珠宝也整整少了一箱!”
“然后呢!”白蘅芜脸色十分难看,舒云忙道:“如今明厉寺查案,正查这一千两和珠宝的下落呢。”
碧落在一旁思量道:“若没这山贼,使者回了金朝,这些东西也只是堆去了国库罢了,怕是这一千两和这一箱珠宝,就此便没人查了,这还真是兵行险招啊。”
“笑话!”白蘅芜蹙眉拍案,“我蓬莱差他们金朝这一千两银子不成!若让本君知道是谁动了手脚,本君灭了他九族!”
说罢,白蘅芜便拂袖而去,舒云忙去备轿道:“快快,快,摆驾明厉寺!”
一路之上,气氛阴沉,出了京道,右边是秦将军府,左边便是明厉寺,主京城大小刑事,明厉寺总领楚阳一向是雷厉风行,且为人正直,属女中豪杰,白蘅芜一向很放心,所以来明厉寺的次数并不多,楚阳几乎已经两三年没有见过天君了。
此时楚阳正坐审礼部出纳礼单的两个小官,听闻天君圣驾,赶忙出来迎接,只见天君怒气沉沉而来,楚阳不敢多说话,还未开口,便听白蘅芜问道:“查出来什么了?”
楚阳只得说道:“回天君,臣正在审问礼部的辛大人和李大人,他们只说出纳礼单的那日,礼部并无外人进出,而且清点的财物也都是准确的,只是搁置了一夜,昨日就送去使者那里了,而臣问过了守夜的人,并没有人前来。”
“没有外人?”白蘅芜冷笑一声,“是不是内鬼也未可知,再查,一千两银子本君不信它能飞了!”
楚阳听了一面应着,一面领着天君往大殿走,不多时,礼部的两位大人和守夜的人都前来齐了,白蘅芜看向守夜的那两个人,便开口问道:“前天晚上是你们两个守的夜?确定没有看到任何人前来?”
那两个仆人摇头似拨浪鼓一般,搅的白蘅芜心里乱的很,不由大声道:“外头没人,库房里头也没人么?没有密室,没有暗道,没有人,那银子是怎么没的!”
守夜小厮被唬了一跳,赶忙解释道:“奴才不知啊,当时是十个箱子入了库,次日也是十个箱子出的库……”
“是啊,天君,三千两银子是三个箱子,没多没少,只是觉得轻了一些,奴才们当时也没起疑,如今……如今想来,若是无人,那,那岂不是鬼……”
“放肆!”楚阳喝斥道,“天君面前,容你这般说什么狐言怪谈!”
白蘅芜冷声说道:“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如果只是每个箱子抽走部分银子,的确不容易被人发觉,只是必须另装一个新的箱子里,否则无法拿走,本君不信凭空取物那个邪,礼部库房若是没有诈,就把整个礼部给本君翻了!”
楚阳点头道:“是,天君,臣这就让人去查礼部库房。”
白蘅芜怒气未平,也随着楚阳一同前往礼部。
碧落在一旁跟着,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安,像是要出什么乱子似的,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瞧着一众人赶往了礼部,而正值今日沐休在家的礼部典史令居文渊,也匆匆赶去礼部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