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青三番两次被这个齐裴云与他的同伴挑衅戏弄,心中便窝着一团火,此时在被人指桑骂槐的,他心中更为不痛快,他冷笑一声,道:“我若是不让路呢?”
柳白鹭终于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个叫做齐裴云的男子,脚步往后退了又退,站到了雪地里。
齐裴云没有理会周卫青的叫嚣,头也不回的说:“柳小姐,别站着雪堆里啊,怪冷的。把你冻坏了,整个熊唐县的男人都得心疼死了啊。”
齐裴云肆无忌惮地调笑让柳白鹭白了脸,她下意识的往周卫青那边看去,果见周卫青变了脸色,她咬着唇拎着食盒低着头,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周卫青倏然拔出了腰里的佩剑,指着齐裴云怒道:“白鹭也是你这等地痞无赖可以欺辱的吗?快快向白鹭道歉!不然我割了你的舌头!”
齐裴云看着那把剑呵呵笑了起来:“我好害怕啊!你堂堂的经历竟然跟一个地痞无赖见识?我请问你,这位柳小姐与你什么关系?还白鹭白鹭的叫人家的闺名?我若是坏了人家的名节,你就是坏了人家的清白,咱们半斤八两,谁也比不过谁。”
周卫青转头去看柳白鹭,偏生齐裴云的马将柳白鹭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他只能看到柳白鹭那紧握着食盒的泛着晶莹光芒的双手,一滴泪水滴落,在手上四散飞溅,周卫青将剑柄握的咯吱咯吱响,他举剑就往齐裴云身上刺去。
齐裴云身后一直没出声的身材结实的武曾飞身而起,一脚踹向周卫青手中的长剑。
周卫青虽然生气,却还没被气的彻底失了方向,他见机的很快,见武曾出手便知这一脚若是踹过来,他的剑必然要飞出去,便转身收剑,仍旧从另一个方向刺了出去,不过这一次,他冲着的却是齐裴云胯下的骏马。
武曾一急已然落地,身无兵器的他有些吃亏,可是他却不在意,一双拳头舞的虎虎生风的击向周卫青的太阳穴。
周卫青无法只得回身自救,一剑将武曾逼退之后又挥出一剑,仍旧刺向齐裴云胯下的马,想要将他逼下马来再动手。
武曾还是没有去硬碰硬,拳头仍旧往周卫青的要害上招呼。
“住手!”
两人打的正热闹,不知从哪儿传出一名子女的叫声,那声音带着几分惊恐,担忧以及凄婉,但是无比的动听。
两人同时住了手,下意识的去看柳白鹭,然后便转过头去看向官道上。
其实已经很明显,若说柳白鹭要阻止,一开始就出口了,这么会等到这个时候?
那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另得柳白鹭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官道那一头一架华丽无比的马车疾驰而来,马车旁边跟着书名护卫,其中两人快马奔至周卫青身边,将他护在了身后。
马车颠簸而来,还未停稳,就从里面爬出一位青衫少女来,因着马车的颠簸,少女的头发有些散乱,却绝对无损她的美貌,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担忧的在众人面上寻索了一圈儿,很快定格在了周卫青的脸上,她的人也立时飞奔了过去。
跑到周卫青面前,她忽的又止住了脚步,细白的手伸出,又放下,红润的唇瓣微微颤抖着,还没开口,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周公子,你有没有受伤?伤到哪儿了?严重吗?”
说完,她不待周卫青回答,转身去找柳白鹭,看不到她,又走了两步,见柳白鹭在齐裴云的马后躲着,便快步过去扯着柳白鹭的衣袖,低泣道:“柳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闷,可是这婚姻之事并不是我与周公子的意思。柳姐姐就是心中有气,尽管冲着我来好了。柳姐姐千万不能让人对周公子动手啊!他是周家唯一的希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周伯母可怎么活啊?柳姐姐,你快让这些人走吧。周公子过来不过是想看你一眼,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能这么对他。”
她根本就没有给柳白鹭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污水泼在了柳白鹭的身上,那一双手紧紧抓着柳白鹭的衣袖,带着几分惧怕的颤抖,仿佛下一刻柳白鹭就会命人杀了她一般。
柳白鹭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用力将袖子从少女的手中抽出来,往后又退了两步,开口之时,声音已然平静无比:“方小姐言重了。这些人是谁我并不认识。我不过刚巧遇到了他们而已,方小姐要求,还是去求一求这位公子的好。”
方小姐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满脸痞气的齐裴云,见他的目光赤裸裸的打量着自己窈窕的身影,下意识的微微转了下身,将自己最美好的角度呈现在他的面前,她再看向齐裴云时正对上对方戏谑的目光,她猛然察觉出不妥来,面色一白,转头又去拉柳白鹭的衣袖,没想到柳白鹭已然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委委屈屈的看着柳白鹭说道:“柳姐姐,周公子在这熊唐县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招惹他?柳姐姐,你就行行好,放过周公子吧。”
柳白鹭轻声一笑,冷淡疏离:“方钰,方小姐,我已然跟你说过了,这些人我并不认识,也不是我找来的。你找错人了。”
方钰仍不放弃,她往前迈一步,冷不丁的脚一凉,她低头看去,自己漂亮的绣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与雪花,刚刚还不觉得,此刻那雪水渗进了鞋子里,冰了脚,方才察觉出凉来。
她再看向站在雪地里的柳白鹭,犹豫了一下没有再上前去。
“小姐,您的披风。”方钰的丫鬟嫣红抱着披风过来,帮方钰穿戴妥当。
“小姐,您的手炉,”柳绿将包着蜀绣牡丹花纹锦缎的手炉塞到方钰的手中,看了柳白鹭一眼,道:“小姐,外面冷,还是上车吧。至于柳小姐的事情,想来周公子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什么给我一个交代!”方钰的声音猛然尖锐了起来,她紧紧抱着手炉盯着柳绿一字一句道:“你可是记得!是我对不住柳姐姐,我们应该给柳姐姐一个交代!给我掌嘴十下!”
“是,奴婢错了。”
柳绿不敢分辨半句,挥起手来冲着自己脸就抽了下去。
十个巴掌,每一个打下去都响亮无比。
周卫青想要迈步上前,武曾如影随形的挡在他的身前,不让他往柳白鹭身边走上半步,他只得远远的看着她,柔声道:“白鹭,你看,方小姐多么大度,御下也极严,日后你放心,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帷帽下的眼睛染上几许复杂神色,柳白鹭讥讽地勾起嘴角,声音平静的提高了食盒,道:“饭菜要凉了,若是让父亲挨饿,就是小女子的不孝了,还望两位军爷行行好,让小女子进去吧。”
柳白鹭直接无视了所有的人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士兵身前。
纵然一手拎着沉重的食盒,脚下是厚重的积雪,棉袜也早已被积雪湿透,可是柳白鹭的身姿仍然异常的优雅动人,裙摆上的脏污也只是因为裙子太长,拖地而沾染上的泥土,并没有行走之时溅上的泥点子。
反观方钰的裙摆上,不过下车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然溅上了几许泥点,这其中固然有因为她跳下马车又急行而溅上的泥土,可是到底是比柳白鹭显了几分狼狈。
方钰偷偷睃了周卫青一眼,他脸上的焦急与恼恨让她的心微微刺痛起来,她捏着帕子拎着裙摆仪态万方的走到柳白鹭面前,在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之后,唇角的笑容又上扬了几分,她仰着脸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还多的柳白鹭,含笑道:“柳姐姐,不如我们进城一起吃个饭吧?有话咱们一家人关起们来慢慢说。”
柳白鹭侧头微微抬高了下巴,掩住心底里的不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方小姐请慎言。我与你不是一家人,与周公子更不是一家人。而你与周公子还未成亲,更不是一家人,若是让他人听到了,还以为你我素行不检,品行不端,与你我的闺誉皆有损伤。”
柳白鹭的话让齐裴云诧异的将她打量了好几眼,被人这样羞辱,即便不指着方钰破口大骂,也该冷言讥讽吧?怎么她还是这般的温言软语?
这个女人他不过见了三次面,却处处牵动着他的心,方钰方才的话一出口,齐裴云的手就按上了腰间,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方钰也是气的不轻,她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变形了,却仍旧努力让自己柔声道:“你与周公子定过亲,我现在与周公子也是未婚夫妻,说一家人又有什么不对了?而且周公子对柳姐姐念念不忘,婚事更是往后推了三年。”
说到这里,方钰满面委屈的看了一眼周卫青,这一眼那般无怨无悔,那般深情厚谊,这一眼,让周卫青的心柔软了下来,他看着柳白鹭,苦苦哀求道:“白鹭,你就同我一起回去吧,你放心,方小姐定然容得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