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没有等多久，他守在石屋一旁，原本是为了在炼丹炉爆炸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制止爆炸扩散，顺便想想等那小子炼丹失败后，该如何处置他的小命儿，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后，少年就从炼丹室里走了出来。在此期间，丹房没有任何异样。
和刚进去的时候相比，少年的面色苍白了许多，他举着白玉瓶子，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我练出来了。”
“怎么可能。”王管事目瞪口呆，很多年后他回想起这一幕时，王管事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扭曲至极，和听说十阶炼丹师炼制一阶丹药居然失败时的神色，没有什么区别。
“你这小子莫不是拿事先准备好的丹药来糊弄我的吧。”这个念头一出，王管事顿时觉得自己似乎看透了什么，他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瓶子，拔出瓶塞，边说道：“你以为堂堂栖霞丹坊的管事，是你可以随便欺骗的吗！”
清香扑鼻而来，王管事眉头一抖，他好歹也是个四品炼丹师，灵气丸这种东西，以前不知炼制过多少次，自然知道这种低阶药丸，只有刚炼制出来的时候才会有如此浓的香气，放置一天后，就只有凑近丹药才能闻到其中的药香了。
——难道这小子还真是练出来了，不靠依靠灵气？这怎么可能！
王管事面色沉了下去，他看了眼那少年，发现他神色镇静，没有一点惊慌，明显是对自己的东西很有信心。
瓶子里装了六颗丹药，这样的成丹率对于这种入门级的丹药来说，只能是差强人意，实力好一点的炼丹师都能一炉十来颗，甚至更多。
王管事倒了一粒丹药出来，碧绿的丹丸躺在手心，约莫拇指大小，看上去有些晶莹透亮，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只需一眼，王管事就认了出来这的确是刚刚炼制出来的丹药，只有刚刚练出的灵气丸才会略微通透，这样的视觉效果，在炼制后的一个时辰内就会消失。
——这小子，居然真的是可以炼制出一阶丹药。
王管事看待那少年的眼神顿时不同了起来。
灵气丸是所有丹药中最为简单的一种，但是它的简单也只是相较于其他丹药而言，对于很多想要成为炼丹师的人来说，炼制灵气丸难度不亚于成为练气修士。对火候的把控，对时机的把控，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是一点细微的错误，都有可能让整炉丹报废。
按捺住心底的奇怪情绪，王管事从丹药上刮了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清香袭来，通体舒畅，连日来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王管事可以断定，这应该是中品丹药无疑，甚至有可能是上品。在这样的丹药质量面前，少年的成丹数量稀少这个缺点，也就变成了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了。
——太奇怪了，之前给他拿的药草，根本就是随手一抓，虽说的确是炼灵气丸所需的材料，可是他那是将好几个丹方的材料混合在一起，按理说，炼丹炉没有爆炸已经是大幸了。
“你是怎么练的？”王管事不知道，自己的口气和之前相比，明显温和了许多。不过话一出口，他就暗道一声不好，任何炼丹师，哪怕是最低阶的炼丹师都很忌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炼丹步骤，本就互不相熟的人，贸然问对方的炼丹心得，很容易就会得罪对方，被当成是想要偷师的小贼。
王管事正准备表示自己只是随口问问，不用回答时，少年开口道：“就是那样炼的啊，按照书上所说的去做。”他表情无辜，迷茫中带点无奈，就好像王管事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王管事哑口无言，没有说话，若不是对方漆黑的眸子里满眼的真诚，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真的会以为这少年是在故意戏弄他。
若是光看看那满大街都有的什么《十品炼丹师教你炼丹》《炼丹大全》《炼丹师入门》等书，就能练出丹药来，那炼丹师也不会如此稀缺了。丹鼎门早就不能在仙盟中，获得超然的地位。
“我过关了吗？”少年可不管王管事心中的各种纠结，他只关心考核的结果。
王管事从纠结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眼少年，忍住对他相貌的反感，问道：“你多大了。”炼丹是一个极为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儿，丹鼎门不乏天才炼丹师，但是少有人能在二十岁前就练出成丹，这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是平日没吃什么好东西显得比较瘦小而已，实际年龄应该比这大才对——王管事如此猜测。
“十六。”少年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问这个。
王管事一惊，如此年轻的时候就练出丹药来，放在丹鼎门内门弟子当中，也是屈指可数。真可惜了，王管事摇摇头，很是遗憾。低阶丹药只需要控制好火候和时间，可是到了高阶丹药，就需要用神识监控整个炼丹过程，无论这少年在丹药一途多么有天分，他永远都只能当一个低阶炼丹师。
“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王管事表情严肃，他背着手俯看少年，筑基修士的威压慢慢散发出来，“没有灵气的人，是不可以操控地火，没有火，根本无法炼丹，你是如何做到的。”
少年面露难色道：“一定要说吗。”
“……”王管事面色一沉。
“那，请你务必保密。”
他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终究在王管事越来越冷的目光之下，轻轻喊了声“小火”，话音落下之后，一个毛茸茸的团子，出现在他怀中，大概是不习惯外面的世界，小团子在少年怀中紧紧缩成一团，头深深埋在其中，一动不动，不过它火红的皮毛显示出这只小兽的属性。
王管事一惊，再度因为这个穷小子惊讶不已——看来他果真小瞧这小子了，居然真有火属性妖兽愿意和他签订契约。
等等，不对。
王管事深深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在这小东西身上感觉到任何灵气波动，这小子不会是随便抓了小兽国来糊弄自己吧。
“……因为刚才炼丹已经耗尽了它的全部力量，它现在已经昏过去了。”少年脸上流露出了深深的难过。
原来如此。王管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鄙夷，居然只吐了半个多时辰的火就累成这样，只有最低等的火属性妖兽才会如此，就算有了它，这小子一辈子都只能去炼一阶丹药。
丹鼎门从来不缺乏有天分的炼丹师，外力也是实力的一种。
“我通过了，对不对？”少年抱着小团子，期待地问道，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钻石般细碎的光芒，在这样一双眼镜面前，很难有人说出拒绝的话语。
王管事缓缓说道：“不行，栖霞丹坊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成为炼丹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