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神游一边走路,她很快便走到了大厅。
和原叶打了个招呼,她便也趴在了木质的柜台上,又开始了自己无聊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穿着蓝色的印有几个红字的外套,抱着各种各样的铁质盒子从电梯处走进大厅。原叶看了一眼,对着夏稚低声道:“那个好像就是机械部诶,听说要去检查自动洒水装置所连接的水源。”
夏稚的注意力倒不在这上面,这也许是原叶第一次开始在意起外界的事情来。尽管她一直都对于Night的行为持有不怎么认同的态度,但是逼迫她去接受这个世界的效果,也的确不赖。
只是随便的点了点头,那一群浩浩荡荡走出大厅的许多人的背影,也只是被她瞥了一下而已。
剩下的时间也只是坐在柜台中等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厅基本上就没有人进来,除了那些来拿东西的医生护士。不过夏稚也乐的清闲,她如同老人一般摊开浅灰色的报纸,目光无聊的在上面飘着。
陡然间,目光定格在一个加粗的黑色字句上——人性的沉沦,稚嫩的她如何淌过血腥的道路?!
下面便是许多小字,旁边还有一张灰色的插图:一个女孩双手环膝,将头埋在里面,身边是各种警察忙碌的背影,以及满地血腥。
因为照片经过特殊的美化处理,所以如果没有报纸消息的权威性,那张照片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在拍电影。
那个女孩,身体孱弱,黑色的中长发几乎遮住了她的脸,但是隐隐约约还能够看到,只是非常的模糊。她凝视着这张照片,一双沉静如水的黑眸,渐渐的被由浅至深的蓝色占据。
鲜血。闪光灯。黑黄交错的警戒线。
这是一个记者的记忆。
忽然间,一个熟悉却带着一些稚嫩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那是关天。
他皱着眉头,眸色非常复杂,夏稚几乎很难相信那个整天笑呵呵的男子,会在以前露出那么不属于他的表情。
关天站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凝视着满地的干涸的红色,最后又转过身子,对着那个埋头沉默的女孩说了一句什么,那张照片,估计就是这个时候被那个记者拍下来的。
只见那个女孩的双肩颤抖了一下,接着,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就如同刚出生的雏鸟怀着恐惧去第一次看这个世界一般。苍白的侧脸在眼前展现,她紧紧的咬着下嘴唇,身子也开始了小幅度的颤抖。
记忆到这里,便结束了。
夏稚回归现实,站在柜台前面,面前是那张被摊开的报纸。白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
“这里面的女孩,是你,对么?”
她在使用“窥视”的时候,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脸。一个是关天,另一个,便是略显稚嫩的白诺。
白诺将目光轻轻的挪到报纸的内容上面,眸色平淡,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夏稚也沉默了。
她身上的血腥味,此时已经明白是怎么来的了。
原叶就站在对面,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便不知所措的站在两人中间,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现在,几岁了。”
就在气氛凝固的时候,夏稚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坐在椅子上,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白诺似乎也收到了某种心灵感应,她越过夏稚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答曰:“大概,是二十二吧?”
余下,便是久久的沉默,直到那群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如同一个侵略者一般来到这个大厅之后。
说是一群,其实也就是三四个而已。
上学的时候,班里是不是总有几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女生?没错,那群女人就跟那群女生的感觉一样,只不过是长大版的。
她们熟络的趴在柜台上,谈笑风生,但是仔细一听语言,却句句带针。
白诺面对如此的口水仗,也只是淡然的放下杯子,开始往工作笔记上记写着什么。
那群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门诊部大厅里几乎激起了回音,但是她们还是说的不亦乐乎,夏稚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终于,在一个短发女人询问白诺,上报纸是何种心情的时候,夏稚只感觉到一股无名火蹭蹭的往上窜。
她从椅子上快速的滑了下来,朝着白诺大声嚷道:“让你养的母鸡安静一些!”
责备的语气蕴含着她莫名的愤怒,白诺在纸上作画的笔也是一顿,她侧头,皱眉望着夏稚,显然是让夏稚不要搀和这种事情。但是夏稚却不懂得她眼神的意思,反倒是用更加苛刻的语气继续道:“怎么?吵到我了!”
那些女人也明白了夏稚话中的意思,不屑的嗤笑了一下。一个看起来类似于大姐头的女人把玩着她尖尖的粉白交错的指甲,捏着嗓子道:“怎么?你是她的同伙吗?”特意咬重“同伙”两个字,那个女人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目光看着夏稚。
夏稚没有说话,她从来没有打过嘴仗,因为,她是果断的行动派。
白诺的手旁,便是一大瓶温热的水,她面瘫着小脸端起那瓶水,便朝那群女人狠狠的泼了过去,颇有泼妇骂街的风范。
那群女人尖锐的叫声再一次激起回音。
“我现在犯罪了。求报警。”她慵懒的靠在柜台上,用手撑着脸,学着那个涂着粉白交错指甲的女人的声音,“你来抓我啊。”
那个女人很明显没有想到夏稚选择的方法是这样,而不是跟她们对骂,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在其他人的推搡下回过神来。
“白诺!你当初杀了你的母亲!现在你也要让你手下的狗杀了我吗!”她脸上的妆容花了,脸也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像一幅抽象画。
夏稚望着那个女人,突然间腾升出一种特别厌恶的感觉。那是毫无理由的厌恶。
作呕。
这个词语突然间的蹦出脑海,夏稚也像是找到了形容词一般,在瞬间安静的大厅中道:“好令人作呕。”
那个女人骂了一句她听不懂的家乡话,便要冲向柜台跟夏稚讨个说法,却被身后的女人给缠住了。
“金姐!!”一个格子比较娇小的女人抱住她的胳膊,沙哑着嗓子道:“别让院长知道这件事情!你知道他最讨厌尔虞我诈的!今天的事情别闹的太大,我们下次再来!”
“是啊是啊!”
其他的女人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附和道。
那个被称为“金姐”的女人情绪非常的激动,旁边的人说的话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用不符合体型的力气推开那些人,快速的冲到表情淡然的夏稚和白诺面前,拿起旁边的空玻璃杯便狠狠的朝着浅蓝发色的女孩扔了过去。
浑身颤抖的她,将那个玻璃杯扔出一个弧线,直直的砸到了两个人的身后——原叶传来一声尖叫!
玻璃瓶破碎的声音仿佛开场哨一般,那个女人滔滔不绝的各种肮脏话语也如同倾泻的水一般的从嘴中说出,但是效果却很小。
因为白诺没反应,原叶和夏稚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夏稚视若无人的转过身子,去查看那扔过去的水杯有没有砸到原叶。
那个女人更加激动了,她深处双手重重的拍着桌子,几乎要把桌子当做一面鼓来敲打!
夏稚越来越不耐烦,剑拔弩张的气势一触即发。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