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沉沉的,就像要裂开一样,睁开眼,一手捶捏着脑袋,一手撑起身体,手因为不能承受身上的重量而微微打颤,床上的面色苍白的身影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脑袋一片空白,为什么身体这么虚弱,只要稍微用力想想,脑袋就想有人拿锤子子在锤着自己的头一样。
揉了揉头,口申吟出声,还是不想了。守在床边一个小丫头感应到这种细微的动机而惊醒,两眼迷蒙的看到床上的人起身,立马尖叫起,“小姐你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小丫头边哭喊完,便往外跑,声音也渐渐远离了。
环看四周,淡粉色的轻纱帐,红松木雕饰,琉璃屏,檀香阵阵,俨然是女子的闺房,透着一股子淡雅,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有一种陌生感,这里并不是自己熟知的地方而且有一丝反感。
“兮儿,兮儿,”人未到,声先至,这声音里面满是入骨的疼惜。
一阵清风飘来,便已经置身于一个怀抱之中,“兮儿,你醒了?吓死娘了,还好你醒了,感谢菩萨,感谢菩萨。”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妇人,莫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一张瓜子脸,柳眉弯弯,凤目含愁,一进门就紧紧抱着自己,声音带着些喘息声,应该是跑来的吧。身后跟着刚刚那个小丫头,还有一些和小丫头穿着一样的人。
兮儿?是叫自己吗?抱着自己的这个女人,是娘?
……娘?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怀抱。
“以后别在那么粗心大意了,知道了吗,还好你已经醒过来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娘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了。”环抱着自己的人带着泣音,可是自己的大脑仍旧处于空白状态,还没消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小人儿伸出粉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妇人,安慰到“我醒了,没事了。”娇柔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还是这样陌生。
妇人松开怀抱,直视着床上的人,刚刚离开那温暖的环抱真不适应。妇人见自己女儿陌生的看着自己,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兮儿,你是怎么了?别吓娘了好不好,娘一定不会让兮儿再出现这样的意外。”
看着泪流满面的妇人,神情激动的样子,那些听不明白的话,虽然满头疑问,嘴里却说着,“娘?那个,我好像把所有的东西都忘了。”虽然声音低低的,但是足够房中的人都听到了。
“兮儿,你……说什么?”妇人不确定的问道。
床上的小人儿面容苍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沉默回答着妇人的疑问。
“兮儿,你怎么了,御医呢,来人啊,快去叫御医。”妇人听见床上的人说的这句话之后更加伤心,说话时都带着浓浓的颤音,却又对着身后的人用尽气力吼道。
身后的人听见妇人的话,立马掉头跑了出去。
床上的小人儿一只手抬起轻轻的擦干了那个自称是自己娘的眼泪,她能感觉出来,这个娘是非常的疼爱自己,没有理由,就只是感觉,而且自己并不怀疑自己的感觉,“好了,娘……,娘别哭了,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吧,兮儿不是还有娘呢吗,兮儿身体好着呢。”元若兮不习惯的撤出淡淡一抹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喊着娘的时候会觉得别扭,僵硬的说着这些安慰的话语。
元夫人看见自己女儿展开了笑颜,点点头,收住眼泪“好孩子,娘会把兮儿想要的都给兮儿的。”元夫人暗自下定决心,就算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让兮儿再受伤。
元若兮看着这个自称自己娘亲说的这些,多么美好的承诺,这句话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心里空空的地反被填的满满的。“娘,我渴了,我现在只想喝水。”
元夫人亲听见自己的女儿想喝水立马遣了身旁的丫头倒水过来,亲自喂水。不一会儿,杯子就见底。元夫人看着元若兮这般牛饮,出声询问到,“慢点,还有呢,还要吗?
元若兮摇摇头,看见娘亲没再掉眼泪了就好,“娘跟我说说忘记的那些事好吗?我叫什么呀?”
听见自己的女儿这样问,元夫人又有要抹眼泪的架势,“娘,我不碍事的,只是不记得些事情罢了,或许以后能想起来呢,你现在跟我说说,我好回忆回忆。”元若兮见娘亲的架势就知道她又要掉泪了,还真是水做的。
元夫人听完自己女儿说的话,也没在掉眼泪了,“兮儿,你叫元若兮,还记得吗?”元夫人说完还看了看元若兮的反映,见她没什么异样便接着说下去。
元若兮?真是陌生到一点印象也没,看来真是忘的彻底,元若兮为了不让娘亲看出异样,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继续听下去。
“你爹是镇远将军,元晖,你是我和你爹的独女,将军府唯一的千金。”听见娘亲简单的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和爹娘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了。看来娘有些事不想让自己知道,既然不像让自己知道还是不问好了。
元若兮微笑着看着娘亲,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就想是久没见到阳光的人好不容易触摸到了光线,渴望已久。
就在母女对望时,忽听得房外一个雄壮的声音叫到,“夫人,夫人,兮儿呢?她醒了没?”
元若兮了然的看了下娘亲,“是……”
元夫人立马接话到,点点头“是你父亲。”
元夫人刚说完,只见一身官服的人出现在我眼前,这人身材魁伟,四十来岁年纪,一张长方脸,颌下微须,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全身散发着冷冽肃杀之气,这个人便是父亲?元若兮朝着来人唤了声,“爹……爹。”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依旧很僵硬。
只这一声,来人便止不住的颤抖,连伸出的手也带着颤抖,“兮儿。”说完便一把搂过自己,这两人真是夫妻,一来都是把自己抱的紧紧的。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虽然有点不适应这样亲密,但是心里好像也不排斥,元若兮在爹爹的怀抱之中享受着,这陌生不已,却又让人舍不得放手的温暖。
元辉的情绪稳定后,将怀里的女儿放开,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确定自己的宝贝女儿没事后,‘呼’的一声,松了以口气。
虽轻,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元若兮还是能听的见。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个喘着大气扶着门框一头白发的人,身上背着一个木箱,另一只手撑着腿,“元将军,老夫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刘御医,快,快来看看兮儿怎么样了。”元晖边说边将门口一头白发的人拉扯到床边,当话说完的时候,刘太医也正好落座在床边的凳子上。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刚才气喘嘘嘘的刘御医,喘的更大声了,“元将军,你这是要拆了老身的骨头吧,老夫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实在不好意思,我的心思全在兮儿身上了,刘御医,不然你先替兮儿把过脉之后再歇一会?”这句话一出,元若兮抿了抿嘴,有一种笑、想笑的冲动,爹爹这话说的。
屋内的人,也都是一副憋着笑的样子,要不是爹爹此时认真的样子,还真要以为他是在故意让刘御医难堪,娘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未察觉半点不妥,要是放在平常,应该不会如此吧,这是不是就叫做关心则乱呢?
“刘御医一路辛苦了,爹爹也只是太过在乎兮儿了,还请刘御医不要介意才是,来人,给刘御医上茶。”元若兮依靠在床头,娇弱的声音彻响在屋内。
刘御医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从她的声音之中就可以听出此时她的虚弱,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却还是那么的井然有序,知道元将军爱女如命,为人直爽,也没太在意于这些言辞之中,而这个床上的人儿,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人无法去责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娃竟然能有这么强力的气场,说话严谨,或许像他这个岁数都无法做到,不得不佩服,刘御医有一错觉,这眼前根本就不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娃。
不一会儿刘御医的手中就多了一杯清茶,这就是元将军的女儿,看来虎父无犬女,或者说更胜一筹才对。
“刘御医,现在可以看看兮儿究竟怎么样了吗?”元夫人见刘御医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就立即上前询问道。
虽然这样在礼节之上犯了忌讳,可是此时已然无法顾及了,兮儿是自己的全部,在没有确定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之前,这颗心始终无法平静。
元若兮明白娘现在的想法,虽然有点蛮不讲理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偏偏这样的蛮不讲理让自己倍感温暖,一处冰冷的地方慢慢开始加温。
刘御医放下手中的茶,手搭上了元若兮的手腕,皱眉闭目着。
元若兮扫了一眼屋内的人,娘此刻半依偎在爹爹怀里,两人双手紧握,似乎还能感觉娘此刻的颤抖,刚才一行人涌进来的时候,全部的心思都被娘给占据着,而此时注意起这些跟来的人。
在这些人的身影之中只有一个熟悉的,那个全身紧张的小丫头,当自己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所看到的人就是她,见自己醒来慌慌张张离去的那个小丫头,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在意着自己的吧。
一些时间之后,刘御医的手才从元若兮的移开,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抽掉了屋内所有的空气一般,所有的人都望向慢条斯理的刘御医,似是被这突然的聚光所吓,还能感应到刘御医一瞬间的震颤。
“刘御医,兮儿怎么样,没有什么事吧。”娘的声音微微颤颤的从喉咙间飘出,就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
“放心吧,元小姐只是虚弱而已,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而已,老夫开几幅药调理一下就好。”刘御医打开箱子开始在纸上写起来。
所有人听到这些之后都松了一口气,屋内的空气也似乎已经回来了一般,气氛也没有原来那么压抑。
“刘御医,兮儿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还未等元夫人说完,似乎又有美人垂泪的趋势。
“咳,应该是失忆了吧,落水之后,会如此也正常。”要是真没有什么状况那就真是不正常了,明明就已经被阎王爷下通知的人,现在却好好的在这,已经算是命大了,刘御医在心里想着。
“那兮儿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以前的事情来呢?”元夫人听到没有大碍,心下便松懈了一些,又随即想到了什么紧张的问到。
“这个说不好,或许有天能想起来,又或者永远想不起来。”一席话下来,刘御医也搁下手中的毛笔,拿起刚写好的纸张,吹了吹,递给一旁的丫环。
“我的兮儿,怎么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兮儿,才会这样的……”元夫人听完刘御医的话之后,再也止不住眼泪,自怨自艾的说着。
看着娘陷在自责之中,元若兮心里突然异常的难受,“娘,兮儿真的没事,刘御医也说了,或许有一天能够想起来呢。”随即展开一丝安慰的笑颜。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笑颜给安抚了,都陷在这个纯净的笑容之中,元夫人的眼泪也止住了,也没有露出自责的表情。
“好了,夫人,既然兮儿这样说了,你也别再自责了,只要兮儿现在好好的就足矣。”元晖安慰着怀里的人儿,擦干了她的眼泪,脸上的挂着的眼泪刺痛了他的心,兮儿是两人的心头肉,差点就天人两隔,实在不能想象要是兮儿有什么不测,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
元夫人点了点,嘴角扬起,明白这父女的心意。
“多谢刘御医,让刘御医如此奔波,在舍下喝杯水酒再走吧。”元晖对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刘御医说道。
刘御医摇了摇头,嘴角吮着笑意,“元将军还有陪着老夫喝杯水酒的心思吗?好了,下次老夫自己上门向元将军讨杯水酒,元将军不要嫌弃老夫才是。”
元晖爽朗的笑了笑,“刘御医随时来便可,元某定当奉陪。”
“好了,那老夫就先走了。”刘御医拿起药箱准备向门外走去。
“在下送刘御医一程。”元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御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上,还未等元晖开口。
“爹,娘,兮儿觉得有些累了,可以先让兮儿休息一会吗?”醒来之后,身体虚弱的不像话,才一会儿,元若兮还是有些吃力。“好了老爷,兮儿才刚醒,就先让兮儿休息一下,我们一起送送刘御医。”元夫人说后就和元晖往外走送刘御医,而一屋子的人也全部撤了出去。
一瞬间房里的人都走,只剩下刚刚伏在床边的小丫头,小丫头也才八九岁的样子,一张秀丽的瓜子脸蛋,元若兮朝了朝小丫头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小姐,怎么了,想要什么?锦儿这就去取来。”这小丫头倒是可爱的紧,知道自己失忆了,特地先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不让自己尴尬,倒是个聪明机灵的丫头,元若兮很快的就在心里将眼前的人下了定义。
“锦儿吗?你跟我多久了?”元若兮移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小姐,锦儿自幼跟随在小姐身边,小姐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呢?都怪锦儿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姐,才会让小姐变成现在这样的。”锦儿说着就往下掉眼泪,刚刚哄完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怪不得说,女人是水做的。
“锦儿,我也没变成什么样,只是有些东西想不起来而已,说不定以后就能想起来呢,先跟我说一些事情,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只好说些别的,转移这小丫头的注意了,这招还是挺好用的,小丫头也没在哭了。
“这里是端国,端齐是国姓,老爷是镇远将军,当初夫人生小姐的时候,夫人难产,有生命之危,老爷非常疼爱夫人,既没有再娶,也没有让夫人再生,老爷和夫人只有小姐一女。”锦儿兴奋的说到,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元若兮听后摇了摇头,可是心里却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是怎么失忆的?”虽然明白锦儿未必知道,但是问问也无妨。
“都是锦儿的错,才离开一会,小姐失足落水,才会这样的。”锦儿的眼泪开始往外冒。
“没事了,呵呵,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在这么,我困了,先休息一会儿。”元若兮闭上眼睛,用力想想,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没有过去,什么都没有,这种真是感觉一点都不好。
锦儿看见元若兮闭着双眼,以为床上的人儿已经熟睡,轻轻将元若兮瘫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随后离开了房间。
元若兮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才将眼睛睁开,端国?镇远将军?嘴角牵起,看来这失忆的程度还真是重症的,随即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