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晓晴的胆子就非常的小。可在经历了几次生死边缘的徘徊之后,她的性格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那种敏感的恐惧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时时浮现在她的心底,或者说是潜意识里面。刚才的恐怖气氛让这样的意识埋藏在了心里,所以,自己对周围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耳朵里难免会听到平时不大注意的一些声音,而人为地把那些声音放大之后,就会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也许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吧,晓晴对自己这样说着。她想,也许是周围太安静了,或者说是这样潮湿闷热的天气让她感到不适应了,于是,她顺手摸到了空调的遥控板。
空调开始运转了,新买的空调噪音很小,而一阵凉风正好吹到了她的脚下,让她感到一阵舒服。
晓晴认为,这样的状况会让自己觉得安全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不能不使得她的神经再一次高度紧张。
那脚步声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清晰了。刚才还似乎只是在楼下的客厅里徘徊,渐渐的,那脚步声穿过了客厅旁边的走廊来到了楼梯间。然后,晓晴就听见了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由远而近,最后,那脚步大概已经踏上了二楼的木质地板。
霎那间,晓晴被全身的恐惧感包围了。那种恐惧是从心脏里发出的,随着那沉重的跳动,全身的血液循环把这种恐惧带到了她身体里的每一处细胞里,这种感觉使她觉得很难受,她想要摆脱,可是无济于事。
她几乎是再一次瘫软在了床上,而这次绝对不是在梦中。
“谁,你是谁?”晓晴想要问,可是她却怎么都喊不出口来。
接着,脚步声转了一个方向,似乎正径直朝着这个房间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下,两下,三下……
那声音在门口停住了。
晓晴几乎就要窒息了,她正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许是门被打开,或者是……
其实,晓晴几乎就已经没有思维了,全身的恐惧感让她无法正常,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着,几乎就要蹦出胸膛,她的血液则没命地奔涌着,似乎就要冲破自己的大脑。
隔了一会儿,门没有开,脚步声重新响起,但分明是渐渐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再往相反的方向走下去,是一段很长很陡的木质楼梯,那是通向三楼的阁楼的唯一通道。晓晴知道,那段楼梯陡峭得连自己平时都必须手脚并用才能够上去。
难道说那脚步声正是要走向那段楼梯吗?
晓晴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她在想,听那脚步声的方向,只能是通向阁楼去了。她翻过身,用双手支撑起身体,自己的脸向着右边的门口望去,右边床头上摆放着古朴的梳妆台,现在看起来黑乎乎的。要再过去才是卧室的门口,晓晴给鼓了鼓劲儿,之后她坐了起来。
“难道是入室盗窃的小偷?”晓晴这样问自己,“怎么如此倒霉,才搬进来几天啊,就遇见了贼。”不过很快,晓晴就推翻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因为这座小区是位于新州市内新北区郊外的一处高档住宅区,虽然是刚刚竣工的地方,可门口也是保卫森严,怎么可能会有贼呢。晓晴还想到,因为是刚刚落成的地方,加上价格不菲,所以几乎没有住户,而自己在这一带几乎是唯一的业主了。
这时,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情!”一种强烈的好奇主宰了晓晴的心,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之后,她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门。
走廊上漆黑一片。
忽然,天空中再次出现了一个闪电,光芒透过走廊左边的连接阳台的巨大落地窗射入了屋内。接着,一个惊雷炸响,之后响彻屋宇。
晓晴看到落地窗紧紧关着,她回忆起睡觉之前的时候,自己在闷热的空气中感到即将下雨,所以将屋子里的窗户都关上了。可是,那窗帘却没有被拉上。
大概是自己忘记了吧,晓晴这样想着。
刹那间,闪电再次划过夜空,一声霹雳炸响过后,晓晴真的尖叫了一声。
“啊!”
屋里再次平静了下来,雨点继续打落在地上,哗啦哗啦的不停。
晓晴被吓傻了,因为接着刚才瞬间的光芒,她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光线忽明忽暗的,晓晴并不能完全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四周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难道是幻觉吗?晓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了落地窗所在的走廊,走进了一处平台。这平台的左边是整齐的两扇窗户,外面是阳台上的走廊,里面则是两张椅子,一个架子和一张小茶几,而右边则是栏杆,栏杆下面就是巨大的客厅了,而客厅另一头的落地窗几乎有三四米高,闪电的光芒就从这几处窗户中射入,不过,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寂静的黑暗中。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大约隔了几秒钟之后,一阵闪电,接着,一声惊雷再次炸响,晓晴定睛一看,她只能隐隐约约知道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不久之后,那个人影似乎动了一下,这个时候的晓晴已经凑到了那个通向三楼阁楼间的楼梯门口了。那门洞很高,那陡峭的楼梯就从门洞里伸出来,一直通往上面的一层。在这个地方,晓晴终于看清了,那果然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女人就站在楼梯上。
还没有等晓晴有进一步反应的时候,霹雳再次出现。几乎就在同时,突然,那个女人的身影向后倒下,一直摔到了晓晴的脚下。晓晴下意识地推后了几步,之后又是电光一闪,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她发现从那个女人的身上溅出了鲜血,溅在了木质的地板上,而那血其实是从那女人的胸口溅出来的,那女人的胸口上,准确地说是心脏的部位有一个圆形的洞,很像是受了枪伤。更为可怕的是,借着刚才闪电的亮光,晓晴看见了那女人的脸,那女人脸色惨白,头朝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更为可怕的是,那女人摔下来的时候似乎不是活动的,而是犹如一截木头,是的,那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直接从楼梯上滑落了下来。
晓晴抬起了头,她看见那九层楼梯的最顶端站着一个男人。他的脸正对着自己,可是,黑暗中的她却看不清这张脸。她已经无法继续忍受这样血腥而恐怖的场景了,她的步伐完全乱了,她开始歇斯底里,开始精神恍惚。她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退向了哪个地方。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脚下一滑,接着就一脚踩空了。她意识到这里正好是通往一楼的木质楼梯的出口,再往下就会摔下去了。可是,这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停使唤了,她身体前仰,直接顺着楼梯滑了下去。
在一阵剧烈的疼痛当中,她的最后一个意识便是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楼梯上,一动不动。
晓晴睁开眼睛,一束束晦暗的光线透过雨点射进了屋里,空气冷飕飕的,空调还在没命地运转着,带来阵阵的凉风。
晓晴感觉到头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也很费力,她知道一定又是昨晚的睡眠质量不好造成的。就在这个时候,床头左边的电话鈴响了,她只好掀开被子,挣扎着坐起来,这个时候床头的电话正好显示是早上的九点五十分。
这么晚了,拿起无绳电话听筒的晓晴在心里想着。
“宝贝儿,昨晚睡得怎样啊?”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温柔的声音。
“老公啊,我可想死你了。”晓晴略带笑意,甜甜地说,她知道这一定是余老板打来的电话。
“我今天早上在网上看到,今天早晨七点多钟新州气象台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听说这是预警的最高等级,新州市几十年来还没有下过如此大的暴雨呢!”
“是吗?”晓晴一听这话,突然清醒了许多,在这个密闭的屋子里,除了能听到雷雨的声音,还真不知道外面会有如此大的雨呢。
天空中一个惊雷炸响。
“你就不要出去了,听说新州的交通早就已经完全瘫痪了,市内到处是积水,市中心都快要被淹没了,我还真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呢。昨天晚上的雷声大吧,你给我说过你胆子小,你怕不怕啊?”那个男人关心地问。
“老公,你还知道我害怕啊!你一个人出差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好寂寞啊,你也真是的,还好意思问我怕不怕呢!”晓晴抱怨说。
“宝贝儿,我不是忙着在外面挣钱吗?哎呀,还不是为了你好啊,不然我哪里需要那么辛苦呢,是吧!好了,我马上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呢,客人都来了,就先说到这里吧,再见!”
“哎呀,老公,你就陪我多说几句话嘛!”晓晴还想要再聊上几句,没想到话筒里传来了一阵盲音,对方大约已经挂上了电话。
晓晴很失望地把电话扔在了床上,随着阵阵的寒意,她赶紧关上了空调,然后站起身走到了卧室左边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之后,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讶。
外面的雨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白茫茫的一片水幕仿佛就贴在窗户上。朦胧中望出去,楼下的地面上似乎已经积起了厚厚的雨水,而不远处的街道上更是成了溪流。
“天啊!”晓晴几乎叫了出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拉上了窗帘。接着,她来到了左边的梳妆台边拿起了手机,开机之后的她看见上面的日期写着今天是二零零七年的七月十七日,上午十点整。
其实,她刚才的惊叹并不是为了那窗外的暴雨,而是她在霎那间回忆起了昨晚的遭遇。
灵魂出窍、夜半脚步,还有那僵硬的尸体和诡异的身影,这难道是梦境?
她自己记不清楚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精神恍惚。
她推开了卧室的门,外面的走廊笔直地通向前方的那一段连着阁楼的陡峭梯子,空无一人的木质地板显得干净而整洁,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更不要说为昨晚恐怖的场景留下什么线索了呢。
晓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通过那依然紧闭的落地窗和小茶几,她来到了那高高的梯子前面。出于欧式风格的家庭装修的整体考虑,这梯子的确是比一般的楼梯陡很多,以至于高高的一层楼只修了短短的九级台阶。每级台阶上都铺着一块小小的地毯,台阶上一共铺了九张,深褐色的外观正好和房屋装修的色调相配。晓晴仔细看了那地毯,上面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接着,她转身来到了那段通往楼下客厅的楼梯,那里是同样的清洁。
看来,昨夜的遭遇果然是一场梦,不然,地上为什么没有诸如脚印、血迹等等能显示能非法入室或者凶杀迹象的证据呢。
晓晴的心放下了。
晓晴徒步回到了卧室里,穿过房门,她径直走进了卫生间。这卫生间是用深红色的石材装饰的,显得古朴典雅。浴缸静静地躺在右边的窗户下面,而左边则是个白色的洗手池。晓晴来到洗手池边上,洗手池上面的墙是乳白色的,上面挂着一面白色的巨大镜子。晓晴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在散乱的披肩长发下面,是一张被恐惧和疲倦折磨得有些变形的脸。
晓晴俯下身子,打开了水龙头,水花花地流淌出来,冲在了她雪白的手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两边的膝盖有些疼痛。她马上关闭了水龙头,退后几步,俯下了身子,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两边的膝盖上有大大的紫色疤痕,很明显是摔伤的痕迹。
“天啊,什么时候摔的呢?”晓晴问自己。
莫名的恐惧再次袭上了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