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阿伟醒来的时候,看见刘雪正在对面的床上玩弄手机,他这才发现自己还从来没有真正地与这位新来的室友交流过,于是他首先开口了。
“昨晚睡得好吗?”
“基本就没睡吧。”刘雪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怎么,是我翻身影响你了?”
“没有。”刘雪的回答很平淡。
“那是新来所以你不习惯吧?”阿伟很关切地追问。
“不,我在思考。”
这声音很低沉,低沉得让阿伟觉得这与刘雪的身份很不相称,当然,这也不符合阿伟对刘雪的第一印象,所以,阿伟很警觉地继续追问了下去。
“思考什么啊?”
“思考这个世界啊,你难道没发现这个世界很不可思议,很值得我们去思考吗?”
“什么啊,有什么可思考的啊?”阿伟真的是感到很糊涂了。
“好了,就不兜圈子了吧,可以实话实说。昨天,哲学学院的林异学长给我发短信,说哲学学院的办公楼又有了恐怖的传闻。”
“是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恐怖的传闻’。”阿伟瞪大了眼睛。
“昨天晚上又有人看见奇异的灯光,不过,这次不是出现在阁楼上面,而是整栋楼房都被点亮了。”
阿伟扑哧一下乐了。
刘雪一脸疑惑。
“你不相信是吧!其实,我也觉得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一定是昨晚有人进去过。不过,奇怪的是,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而且发生的地点总是上面的阁楼。”
阿伟很清楚,昨晚的“恐怖传闻”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怕黑才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行了,我看你不过是为了打听清楚什么‘恐怖传闻’才来这个破专业的吧!”阿伟很调皮地对着刘雪笑了笑。
“没有那么简单啊!”刘雪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几年前有人说要把这个专业取消,把办公楼彻底拆除,其原因就是这个学院频繁发生的事情搞得全校都人心惶惶的。”
“什么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阿伟不相信,“就几盏灯亮来亮去的,还能被叫做‘恐怖事件’?”
“你还不相信啊,那过几天领你见见林异,你和他聊聊就清楚了,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多许多。”
“我才不见什么学长呢,这帮学哲学的人今后能有什么出息啊!算了,我对于什么‘恐怖事件’没有什么兴趣,对于什么哲学更没有兴趣,我这半年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请学校给我调换专业,我才不要呆在这里呢。”阿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我本来想学经济,结果就是栽在了那可恶的高考上面,要不然就去经济管理学院了,现在真的是很郁闷啊,我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很郁闷,我没有一天是不郁闷的。
“才来几天啊。”刘雪不屑的说。
“哎呀,你看看这里的气候,看看这里的住宿条件,早看看这里的伙食,真的是‘水深火热’啊!”
面对阿伟不停的牢骚,刘雪一言不发了。
当晓晴回到家的时候,她面对的仍然是空荡荡的客厅。
客厅的那边,巨大的玻璃窗足足有三米高,从窗户望出去,是雨后依然阴沉的天空,片片乌云仍旧挂在天际,丝毫没有阳光的影子。晓晴走过客厅,穿过楼梯间的过道,正对着有三间房间。她首先打开了左边的房门,一间巨大的带有独立卫生间和阳台的卧室出现在了眼前,不过,这间卧室不是晓晴常住的地方,所以里面的一切都十分整洁;关上房门,晓晴打开了正面的房间,这是一间保姆房,也是空荡荡的,崭新的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最后,是右边的一间单独的卧室,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别的东西就都放不下了。
晓晴离开房间,沿着木制的楼梯爬上了二楼。二楼的地板全部都是木制的,透露出一种优雅的气质。二楼正对着晓晴站立的地方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通往二楼的阳台和书房,而往右走穿过走廊就来到了通往阁楼的楼梯口了。现在,晓晴对于高高的阁楼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径直来到左边,打开了厚重的深红色木门,顿时,一股浓重的古典风味迎面而来。不用说,这就是晓晴常常居住的卧室了。不过,这里的确比前一天晓晴离开的时候显得零乱多了,地毯上堆放着脱下来的脏衣服,床上的毛巾被胡乱地搅在一团,显然是有人在床上睡过。晓晴走进卫生间,看见湿漉漉的浴缸里水龙头被随意摆放着,洗漱台上的香皂、洗发水和毛巾被堆放在一处,她只好把这些杂物暂时仍在一边,自己打开了水龙头。
突然,晓晴感觉到眼前一黑,一双粗糙的手蒙在了她的脸上。
晓晴一愣,喊出了声来。
“老公,我知道是你,别闹了!”
“嘿嘿……”那男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声,这笑声让人听了并不会有什么愉悦的感觉。
接着,晓晴感觉到一双大手已经搂住了她细细的腰肢,接着,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而她的身体则仰面朝天。那男人搂着晓晴的后背和臀部,抱着她走出了卫生间的门。这一切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晓晴的头被弄得晕乎乎的。接着,那男人把晓晴扔在了床上,晓晴这才反映过来,她抗议道:“看看你,又把水洒了一地,等会儿我还要做卫生呢!”
“不用你做卫生了,你就在家里当我的少奶奶吧,那些事情就到外面找清洁工就行了。”
刚一说完,晓晴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而那男人的嘴唇便已经贴到了晓晴的脸上,惹得晓晴一阵恶心,不过,她还是很温顺地搂住了男人的后背,然后很认真地吻着那个男人的嘴唇。
窗外仍旧是乌云一片,没有丝毫的阳光。
等晓晴坐起身的时候,那男人正在扣衬衣的口子。
“今天晚上我就坐飞机走了,还要到外地去办点事情,不过很快,也就三五天的时间吧。”
“什么,你昨晚才回来的啊?”躺在床上的晓晴一脸的无奈。
“这有什么嘛,生意忙啊!”那男人满不在乎,“你看你昨天晚上不也是没有回家吗!”
晓晴想起自己昨晚顶着雨光着脚从学院跑回宿舍的狼狈相,不过,幸好有阿伟给她撑伞,不然就真的成了落汤鸡。
“昨晚雨太大,根本没办法回家。打你手机叫你来接我你也不来,又到哪里喝酒去了嘛?”
“还怪我喝酒,本来叫你早点回家,我好去学校接你,你却说学院里教授找你布置任务,要谈到很晚,我看你就是个大书呆子罢了,哪里懂得什么别的嘛。”男人笑了笑。
“唉呀,老公,余老板,我知道您忙,您有钱就是这样嘛!”晓晴故意抛了个媚眼,娇滴滴地说,“到外面去要天天想我噢!”
“我的宝贝儿,什么时候少得了你啊。”那男人拍了拍她的屁股,独自开门下楼去了,接着,就传来了电视的嘈杂声音。
晓晴跳下床,把要换洗的衣服放进楼下的洗衣机里,然后赶紧上楼开始收拾凌乱的房间,接着又爬上卧室里的储物间,找出了余老板出差常用的拉杆箱,然后开始筹划他出门的行李。在晓晴的心里,并没有因为这样繁琐的准备工作而感到恼火,她巴不得老板赶紧离开,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一个人安静地在这里继续学业,更用不着为每天凌乱的房间而感到头疼了。
晓晴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姓余的比自己的个头还要矮一截的男人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自从去年在一次毕业生推介会上认识了他之后,尽管当时这个男人留给晓晴的唯一印象就是腰缠万贯,但他们两个人还是很快就眉来眼去了。现在,这个男人几乎成了晓晴的衣食父母。虽然,一般傍大款的女生往往都会辞去工作在家里当专职太太,但是晓晴并不这样,因为她现在正在大学里攻读哲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晓晴做一切事情都会十分认真,十分卖力,当然,就算是伺候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上二十多岁的男人,晓晴也会很尽力。
晓晴费力地将箱子从二楼搬到了一楼,刚刚在楼梯口站定,就听见从客厅的沙发上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今天中午不要出去吃饭了,我都已经吃厌了,你到厨房群压点稀饭,再弄点咸菜得了,不要大鱼大肉的。”
晓晴看看手机,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下午两点学院里还有重要的活动,看来,今天她是只有迟到的份儿了。
九月的新州,气温依旧闷热。
下午时分,晓晴从学院里出来,正好就看见参加军训的队队学生穿着整齐的服装,在路上来来回回地演练着队形。晓晴没有功夫欣赏他们的操练了,她正打算快点回到家里去送送她的老公去飞机场,之后就可能要收拾好东西长期搬到学校里面的学生公寓里住宿,因为,无比紧张的研究生阶段马上就要开始了。从学校到家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远,每天都使用公共交通很不方便,晓晴平时只有住在学校里的学生公寓内,然后让老公每个周末到学校里接她回家。这也是学校里傍上大款的女生们一贯的生活方式,不过,对于她们来说混个文凭也许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而学业更是无需更多过问的,可晓晴并不那么认为,她一直觉得,眼下的学业是最能令她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这是晓晴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来到这所大学。一年前,当她碰见余老板的时候,是在一个那样熟悉的环境里,而现在她必须重新适应。在那个时候,余老板告诉她自己在千里之外的新州有产业,也有住处,当然,他更愿意支持晓晴的学业。就这样,晓晴选择了和这个男人相处,因为她迫切需要来到这个地方,找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谜题的答案。
只有这里,才有她需要的东西。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晓晴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遇见的哲学系新生阿伟。
“不知道阿伟是不是也在这参训的人群里面呢?”晓晴自言自语道。
这个时候,晓晴开始留意周围的人群了,她试图从里面找到阿伟——那个晚上在雨中扶着没穿鞋的她回到宿舍的大男孩。虽然那双鞋是老公送给她的,可是在那个晚上,已经是惊慌失措的晓晴并不敢马上把它找回来。今天下午去学院的楼上厕所里,晓晴一眼就看见那双鞋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
提着它走下楼,晓晴不禁暗地里在心中笑话自己,究竟有什么可怕的,竟然把自己吓成了这样。
晓晴一直留意着,可是阿伟并没有出现。她有些失望,也嘲笑自己说,这么大的学校,如果没有地址,要想找到一个人都很困难,更何况是碰运气呢。
想到时间不多了,晓晴只好匆匆出了校门,随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这时候,她的脚上穿着的正是那双失而复得的高跟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