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各房便把要带的东西都装了车,只等启程。
一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楚朝阳着重叮嘱要注意安全,对楚良娆说的格外多。顾氏似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末了才笑着说道:“今儿夜里可得好好休息,这出了城只怕没有舒服觉睡了。”
“媳妇说的没错,你身体还没好就要舟车劳顿,哎。”老夫人叹口气,拨了拨手里的佛珠。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告诉顾氏不要给大家拖后腿,顾氏神色微异,笑着说道:“媳妇有婆婆关心实在是天大的福气,媳妇年轻,却是不怕旅途劳顿。”
听顾氏拐着弯说自己年岁高,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到底没跟顾氏唇枪舌战。
楚良娆还想着老夫人功力有多深厚,如今看来却是不过如此,说来也是,秦氏的夫君早逝,唯一的一个儿子闯出了名堂,又娶了于氏这个贤惠孝顺的妻子。一向眼高于顶的她除了打压儿媳,哪里见识过内宅里真实的硝烟弥漫。哪知世事无常,于氏留下楚良娆便撒手离去,从小就在大家族里耳濡目染的顾氏也露出了自己的本面目。
也难怪老夫人要一心向佛了,顾氏心机自不是她能比的,而之前楚良娆又压根不认她这个祖母。至于楚朝阳虽然孝顺,但怎么说他都是个大男人,不该搀和进来。如此一来,老夫人除了念经拜佛便无事可做了。
不管老夫人再怎么被架空了实权,但她毕竟是家中的长辈,顾氏再与她不合也会顾忌孝道。所以楚良娆并未因见老夫人说不过顾氏就觉得自己找错人,毕竟老夫人帮了她不少,而且日后需要的只怕不会少,所以在老夫人面子挂不住的时候她凑了过去。
老夫人见楚良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自己,怎么看怎么讨喜,心里也舒坦了几分,跟楚良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来。
顾氏见她们祖孙俩亲近,心里不屑,只说还要去查看有什么缺漏的,便告了退。楚朝阳又坐了一会儿也回了房,顾氏瞧他回房连日来心中的抑郁烟消云散,夫妻二人重归于好,只可怜了在书房外空等一夜的春雨。
一夜过去,天不亮府里的下人便忙碌起来,给马屁套上缰绳,清点行装,只等主子们醒来便能启程。顾氏和楚朝阳也早早起了身,随后老夫人才和楚良娆各自起来。
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除了马儿偶尔打个响鼻,便没有多余的声音。
远处天际鱼肚白被跳出地平线的太阳渲染出一片绚烂,给大地映上一层耀眼的金色。空气好似被火炉点燃一般,本闷热的天气一点点灼热,偶有风过也卷起热气,只让人觉得更加浮躁。
用过早膳的楚良娆扯了扯衣领,抓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这还没出府自己就热成狗,要真上了路,保不准怎么难受呢。
清点过东西的顾氏在林妈妈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瞥一眼另外空着的两辆马车她问道:“郡主还在磨蹭什么?快使人催催。”
“是,夫人。”林妈妈应了声,叫来一个小厮去问话。
又等了一会儿,楚良娆才带着房里的人出来,跟楚朝阳说了一声便上了马车。林妈妈和楚良娆一车,另外一车则挤了四个丫鬟和一个厨娘。
见人到齐了,楚朝阳这才下命启程。
坐在马车上可以清晰地听到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嘈杂的人声,楚良娆将帘子打起些许只见往日不见人影的街道两旁已经站了不少人。
“明阳王要弃我们于不顾啦!他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去避难,我们怎么办?”人群里突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喊声,随即本就满脸不满的人群好似煮沸了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人身攻击。
“这些刁民!胡说八道什么……”杜妈妈咬牙切齿地说道,楚良娆看她一眼,抿了抿嘴,“妈妈,这些人说的不假。”只不过有人趁机激化了大家的情绪,所以百姓才会这样宣泄不满吧。
楚良娆放下帘子,幽幽叹口气。她还能在车里躲着,可骑在马上的楚朝阳呢?此时愤怒的百姓没人记起楚朝阳的军功,没人记起他的良苦用心,更没人体谅这位王爷心里的煎熬。
可他能怎么样?违抗圣旨?只怕到时候不单单楚朝阳会人头落地,便是平原郡会落得饿殍遍野。这一切的一切,没人知道,也没人能站出来说话。
咬着下唇,楚良娆只觉得这些话,好似钝刀割在心口生疼。
护行的官兵们卯足了劲儿才挡住这些抓狂的百姓,楚朝阳自知再拖延下去只怕还没出城就会出事,便马鞭一扬加速前行。整个队伍紧跟而上,马车陡然加速,颠簸的厉害,楚良娆抓着车窗一声不吭。
也不知过了多久队伍才慢慢减速下来,楚良娆松口气,暗自庆幸早晨没吃多少,不然只怕这个时候就该晕车了。
“吁!”看到前面的车停了下来,车夫拉紧缰绳把马匹稳下来。
“怎么了?”杜妈妈见车停了,便问道。
“蒋大人来接我们了。”车夫抬眼看去,眉头皱了皱,“不过这蒋大人怎么才带这点人手?”
楚良娆闻言又挑开帘子,探头看去,只见身穿官服的蒋大人正跟楚朝阳说什么,在他身后不过区区十几个人罢了。看到这些人,楚朝阳并未意外,只点头让他们加入了队伍。
看到这一幕,楚良娆思索着,这蒋大人很显然就是皇上的人。王府上下几十号人,他居然只带十几个人跟着保护,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很显然皇上并不希望楚朝阳平安进京,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吧。
想到这点,楚良娆心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皇上老儿就十分不满,但她也知道多疑是当下执政者必备的心理疾病。可楚良娆就是无法体谅他,凭什么让人为你的多疑葬送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