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小树林,木经年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一人背对自己看落日的某人,笑的无奈:“不知罗大将军将经年带到这里,可是要报一箭之仇?”
罗沙一袭藏青衣,阴狠的扫了她一眼道:“木大将军深夜命人偷偷放我桌上的半截利箭好像是息事宁人的意思?”
“你若闹事,我的举动才叫息事宁人,你若没有,我想,你该用个……恩……比以德报怨更加好的词语来赞美我。”
“你差点废了我一条手臂,这叫以德报怨?”
木经年笑的随意:“这不是手臂还在吗?真可惜当时沙子迷了眼,不然我会射的更准的。”
“只是沙子迷了眼?”
两人你一嘴我一言,交谈的那叫一脚风起云涌。赶马小厮标准的军姿站立一旁,粗布小厮的衣服丝毫掩盖不住那人身上的英气。
“可不是,这‘沙子’差点毁了我的眼睛,幸好上官老头医术了得,我只是一个月看不清楚东西,不然我的眼睛可也要废了。是吧?罗俊校尉。”木经年朝赶马小厮挑了挑眉。
罗俊黝黑的脸僵了一下,虎背熊腰有些发寒,但还是大声回道:“不敢!若不是木将军心不在焉让在下有可趁之机,那毒在下也实难下手。”
木经年低头笑了一阵摇了摇头。
罗沙阴险狡诈,偏偏有个木头弟弟,刚正的很。真不知道吃一样的奶长大的人,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囊?
“真不和我一起回云国?”罗沙开口。
“你每年问一次不烦吗?不过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去云国走走。听说那里有个极北之地,是冰雪的世界。干净剔透。”
木经年向往的眯眼:“那该是怎样的地方囊?”
“人住的地方。”
“呸呸!你还真是扫兴。”她两手环抱靠树:“你说龙炎要是知道我现在同你谈天说地,他会不会灭我满门。”
“会。”
“是非对错曲折敌友自有因缘定。”
“哼。”罗沙冷笑:“自欺欺人。”
“不然欺你?”
“趁现在能诡辩你多说几句,下次战场上见,本进军定拿下你的头颅。”罗沙诡异一笑,转身钻进马车,撩起车帘冷冷扫她一眼:“小心我还没拿下你的头颅,你的心脏先被自己的小猫挖食了。”
木经年打个寒颤,鄙夷的瞪他:“三大五粗的人说出的话就是难听。”
罗俊朝木经年抱拳,坐上马车,挥鞭,尘土飞扬中,马车渐渐远去。
木经年朝马车挥了挥手,感慨的耸了耸肩后,转身,看向一眼望不到京城的树林,脸顿时黑了:“天杀的。不知道先送人回去啊。”
无力,深叹。三大五粗的人就是缺根筋啊。
罗沙,她战场上的宿敌,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成为生死之交。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早日斩了对方。
唉……
一个时辰后,木经年扶墙深叹,漆黑的夜里,城门早已关闭。绕着城墙查看一圈,她只得选好点,比起喊城门,她情愿偷鸡摸狗飞过去。
不想她刚踮脚,两道黑影先她飞过城墙。
好家伙。难道城门对于这么人来说,都形同虚设啊?成!赶明儿让人死死的守住这里,看他们怎么投机取巧。
不过……
咳咳,前提是她先投机一会。
上天为证,真的不是她想跟踪黑衣人的,实在是,没想到那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刚好是将军府。
木经年站在自家门口深深无语,回到书房和萧然谈完正事,忽然想起今晚黑衣人的事情,她随口说了句:“我说,咱们家的暗卫大晚上在屋檐上跳来跳去不累吗?”
萧然脚步顿住,拧眉回头看她:“将军,今晚并未暗卫回来禀报任何事情。”
不是?
“难道又有老鼠遛了进来?”
“这样啊。那就随他们去吧。”
“对了。今日将军的猫可是砸了五家囊。照这么下去,他是想砸了整个京城的店吗?而且……那主现在砸的可不止只是皇上的势力。”
“我有分寸,随他去。芯蕊怎么样了?”
萧然拧了拧眉道:“今日来了几个御医。不太好。要去看看她吗?”
木经年整理文书的手顿了下,摇头:“不了,你多去陪陪她。”
“将军,芯蕊姑娘并没有嫉恨你。”
“我知道。”她深叹:“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没脸见她。”
第二日,后宫无人不知,皇上新要了一位贵人,是个七品宫女,若问她的名字,没人知道是谁,一说昨个儿救皇后那个,众人立马明白,只怕救人是小,趁机承恩才是真。
一大早被颜华砸过的店面,几家胆大的店主联名一起上将军府要讨个说法,没想到将军直接关门放狗,只传出一句:“爷宠的,有意见?”
有意见!大大的有意见。
店主气的脸红脖子粗,但却没人再敢说。每个人只能心里苦哈哈的等着,等将军什么时候过了新鲜劲儿,将小生给赶出家门。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将军将小生赶出门,小生竟然给将军戴上了绿帽子。
夜半最繁华的地方不外乎是寻花之地。小生一袭火红衣服,千金买下美人一夜承恩。大清早,人们都起的老早,还以为将军会拔剑砍了这不要皮的,结果将军竟然命轿夫门外等候着,一路把小生给抬了回去。
这也就罢了,更加没想到是当晚将军命人带走各色美人,直接送到了小生的房里。
对于外面的流传,木经年一向不予理会,只是某人似乎不高兴了。枕着她的膝盖不悦道:“我前几晚去烟花之地你都不生气?”
“恩?为何生气?你这么洁癖的人,岂会碰她们。”
颜华语噎,还想说什么,想想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但心里就是说不出的不爽。气的他直接连着三日在外面夜不归宿。
此刻,京城一掷千金的童华楼三楼贵宾室,颜华慵懒的躺在睡踏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无聊的很。
玄青站在窗前看着一楼娇媚舞曲,开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忽想到什么,献媚的回头笑道:“公子,前几日衣服可满意?”
衣服?
颜华眼睛慵懒微眯,抿了一口酒却不说话。脑海浮现那日她一袭红衣,唇角不自觉上翘。
玄青以为他这是满意,赶紧趁热打铁道:“公子,看在衣服的份上,让玄仓照顾小姐吧?”
只可惜他这火候显然是不够,颜华似笑非笑斜视:“衣服……很好……”
见他双眼发亮,颜华不重不轻道:“只可惜,太好了。”
“厄……公子……”
“东西准备好了吗?”颜华看向玄仓。
“好了。公子。”
“那就……动手吧……”
玄青怜悯的摇头:“可怜一世英名的大将军啊……还是难得的美人啊……”
“怎么?暗中观察的多了,心动了?”颜华依旧是似笑非笑。这次却让玄青有点发寒,不敢再多说话。
“来,多吃点。”
一大清早,木经年命厨房做了一桌的菜,全是某人爱吃的,颜华看到时,诧异了下,却没说什么,笑着在木经年身边坐下。
木经年夹筷菜喂颜华吃了,又放下筷子端起白玉碗,舀了一勺汤羹,细心的吹凉,再送到他唇边,那怜惜的摸样,让饭桌上的虚无气的啪的一声,筷子应声断了,他一把将筷子扔地上,气呼呼冷哼一声,抬脚就要走。
“虚无。”萧然看了眼给低头喝汤的木经年,警告的看向虚无,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唯一的优点却是最大的缺点——直肠子。有时候,将军需要的是一心尽忠的人,这点他做的很好。只可惜,有的时候,他太容易被情绪左右。
萧然担忧的叹气,虚无却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想他师姐何等英雄,竟然被一个小生给迷住了。成!迷住也就罢了。不过一个小侍郎,还真当他是谁。
但这小侍郎竟敢仗着师姐的宠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在外面败坏师姐名声不说,在将军府也不消停。胆敢直接带回歌姬来玩。
这人合该乱棍打死,再给五马分尸了。师姐也给他的权利忒大了点!!越想越来气。
虚无愤怒的再次瞪向颜华,那眼神要是能吃人,只怕连骨头的不会给人吐出来。
颜华吓得抖了一下,往木经年的身边靠,眼神闪躲,唇角却分明挂着看戏的狡獏。
木经年慢慢咽下嘴里的饭菜,接过萧然递过来的帕子,不慌不慢的擦了擦唇角,抬眼朝虚无看去。
“怎么?有力气没地方撒?我这里有一道文书,你去边城送到烈火将军手里。”
“师姐!!!”边城?!从京城快马加鞭也要足足两个月,一来一回,小半年都要过了!!她竟然为了一个唱戏驱赶自己!竟敢!!!
虚无脸上是被背叛的不敢置信,原本就愤怒,这下全部都归咎于那该死的唱戏的。一时脑子发懵,怒火冲天,抽出一边将士的宝剑,怒吼一声就朝颜华砍去。
颜华尖叫一声,萧然也没想到虚无竟然冲动成这样,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木经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掌提起一成内力,本来很容易的就能阻止住挥来的剑刃,电闪雷鸣间,瞄到颜华眼中闪过的狡獏,她忽收起内力,硬生生用手掌生挡那锋利的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