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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们的婚姻只是他成长的驿站(2)

就这样,毕业两个月之后,我们结婚了。结婚那天好多同学也来了,他们说,真好,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真替你们高兴。是啊,终于真正在一起了,可以像我们以前说的一样,厮守一辈子了。那天晚上,在我们的新家,我和周宁满身疲惫的躺在我们自己的大床上。我们互相看着,我想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那天我们没有做爱,只是紧紧拥抱在一起,一刻都舍不得分开。我心里想,这个男人,这个大男孩儿,以后就是我老公了,我们会在一起生活,儿孙满堂,直到慢慢变老,到老了的那一天,我们还会在一起看月亮,斗嘴。我觉得我们会幸福。

结婚之后,就开始工作了。刚刚从大学毕业,很多东西还不适应。我还是怀念大学里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以整天跟周宁在一起,就算偶尔翘课也没关心。但是现在我们工作的地方距离很远,只有晚上下班才能见到面,整个白天都要靠手机和msn联系。我不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总是给他发短息打电话。我觉得我跟他有说不完的话,他也是。我们在网上互道相思之苦,甚至开始的时候还每天用Email写情书。那时我们多浪漫啊,每天一封,从不间断。他写的情书像是诗,我现在还都留着。他的情感炽热而浓烈,像是要把我熔化了。

他说,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去工作,整天在家给我做饭吃,把我伺候得像头小猪。我说,你那么想让我变成猪啊。他说,到时候就没人肯要你了,你就跑不了了。我说,本来我就没打算跑,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你别想甩了我。他说,我怎么会甩你,你这么胖,我都抱不动,更别提甩出去了。他的嘴还是那么坏,永远让我占不到便宜。我想这样真好,只要我们俩在一起,这个世界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我把这个世界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我们的婚姻并没有像曾经许诺的爱情一般长久。他的工作慢慢变得忙碌起来,回到家就一脸疲惫的样子,很少再和我斗嘴说情话了。有时候他要加班到深夜,起初的时候我还能等他,但是他回来的越来越晚,有时候我困的实在不行了,就先睡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他疲惫的脸,觉得很心疼。我的大男孩儿长大了,正在我们的家而努力,我嫁对了人,他正在努力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我们有时候会吵架,我埋怨他不陪我,开始的时候他会耐心地哄我,但是过了一阵子,就慢慢地不怎么哄了。我始终都没想到他会跟别人在一起,一直都没想到。因为我找不出任何理由,哪怕是我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也不行。但是事实毕竟是事实,有一天他跟我说,楠楠,我爱上了另一个人,我该怎么办。他说这话时,就好像和朋友说话一样,好像对朋友诉苦一样。

楠楠说到这儿泣不成声,我甚至想结束采访了。

我说:“要不改天再聊,咱们聊点儿别的。”

她抽泣着说:“没事儿,我就是想到这儿就有点难过,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没想到。”我轻声安慰了她一会儿,她才接着往下说。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有点儿不对了。开始的时候他总说加班,我还很体谅他,但是后来他三天两头的不在家里住。有一次他一个星期只在家里住了两天,我有点儿受不了了,就跟他说,你加的什么班,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耐心跟我解释,会告诉我他在做什么,哄哄我,我的气也就消了。但是这次,他直接就跟我发起了火。他说,你怎么管我管的这么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工作忙,工作忙,你还问,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怎么着?我说周宁,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脾气,我是你老婆,我老公一个星期都不在家我还不能问问吗?有话你好好说啊,你工作忙我理解,你也不能拿我当出气筒啊。

我们的吵了好长时间,后来我们谁不都说话了,就在那儿互相看着。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点儿陌生,他像是戴着一副面具,我看不透他的心思。从那天之后,我们有好长时间都没说过话。有一次他晚上很晚才回来,身上酒气冲天,一看就是喝多了。他没进卧室,而是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那天我怎么也睡不着,客厅里挺冷的,我怕他冻着,就拿了条被子去给他盖上。这是我看见他的手机一直在闪,我拿起来一看,原来有一条短信。我的好奇心驱使着我看看,但是我又害怕,我有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条短信里包含着让我不安的内容。我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但是当短信的内容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快要塌了。

那是一个女孩儿给他发的,短信里说,宝贝儿,你好好睡,明天来了公司我再好好陪你,别难过了,那个女人不值得你这样。我知道,“那个女人”指的是我。我又看了看他手机的发件箱和收件箱,他清理得很干净,只有这一条,是他睡着之后发过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删。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他梦中熟睡的脸。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周宁吗?还是那个信誓旦旦要给我幸福的周宁吗?我原本以为自己很幸福,但是这短暂的幸福感被他这么轻易地就击碎了。这才结了婚多长时间啊,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就要面对一个陌生的他,和一个不知名的“小三”了。

我一晚都没睡,第二天早上,我拿手机给他看,他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来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别的姑娘,那个姑娘跟他是同事,两个人天天朝夕相对,属于日久生情。我说周宁你他妈别骗我,你跟谁朝夕相对了,天天晚上是谁跟你一起睡给你暖被窝啊?你天天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他对不对?他说,我现在不想跟你斗嘴,我没这个力气了。我说,什么叫没这个力气了?是不是你把力气都用在他身上了啊?怪不得,以前天天要,现在上赶着给你,你还说累了要早睡,我他妈怎么这么贱啊。周宁说,楠楠,别这样,你早晚得坏在这张嘴上。他说,我真的是有点儿累了,身体累不算什么,但是你知道吗?我的心累。

那晚周宁一直神情严肃,一点儿都不嬉皮笑脸。看他这样,我都有点儿害怕了。他说,楠楠,你知道吗?时候变了,都不一样了。他说,我觉得再也找不回当年在学校里的那种感觉了。那时候咱们多好啊,每天都能在一起,过着特别开心的日子,但是现在呢,你知道我多长时间没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吗?每天在公司里,我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为我是个新人,只要我们的工作出了问题,不管是谁犯的错都要算在我头上,说是我的失误拖了大家的后腿,我还得对每个人都面带微笑,曲意逢迎。每天我回到家,我都想好好歇一会儿,我实在是太累了,但是我又不能不陪着你,不哄着你。我也想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你想干什么我马上就和你一起干,但是现在,我真的折腾不动了。

我说,那你就该在外头找别人?别人就能让你开心,让你不这么累了?周宁你说,我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他说,楠楠,你没有对不起,你对我特别好,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想象咱们就这样天天斗嘴着过一辈子。有时候我真的想让你安静下来,好好陪陪我,听我说说话,但是你太活泼了,而我不一样了,不能总陪着你玩儿了。我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就好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话不多,但是让我觉得心里舒服。我出差回来,她会问我在外地的饮食是不是习惯,会给我带她自己煮的汤,而我回到家的时候,你会说,老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们爱爱吧。我不是不想,是真的需要休息。

我说,原来我错了,你以为我工作就不累?我在公司就天天被众星捧月?我也有难处,但是我想,你也累,我不能让你更累,我想像以前一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跟你拌拌嘴,逗逗闷子,就能把烦心的事儿忘了,原来时候不对了,以前的小伎俩现在也没用了。他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心里拧巴,总是想,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不闹吗?但是我不想说你,我也怕你伤心。我把心事跟她说的时候,她会一声不响地听我说完,然后轻声安慰我,我觉得我很安全,如果跟以前相比的话,现在她的方式更能让我快乐。

他说,那个女孩儿以前也有男朋友,但是分手了,因为什么她没跟我说,只是说时候不对了,以前的事儿,现在只能想想,留不住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就有了共鸣。楠楠,我觉得咱们俩也是这样,以前的事儿,想想都很开心,但是现在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我有点儿控制不住了,我说,怎么不能,为什么不能?我还想像以前一样,你们俩做过什么我不管,我就当没发生过,行吗?你回来吧,求你,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没有你我觉得我的生命不完整。他说,楠楠,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习惯有你的日子了,但是我一想想以后,就有点儿怕。一辈子还剩下那么多年,我怕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会伤你更深。我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现在伤我伤的还不够深?那你还想怎么对我啊?他说,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离开你。我说,周宁,我爱你,你爱我吗?他说,楠楠,我爱你,很爱,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该怎么爱一个人,让我懂得爱情的美好。你让我长大,知道什么是责任,但是我现在没法照顾你一辈子了,我会愧疚一辈子。我希望你幸福。

我有点儿歇斯底里,我说凭什么啊,你说不照顾就不照顾了,你他妈不带这么玩儿的,我这辈子最糗的时候你都见过了,我已经快要胖成猪了,你不要我谁他妈还要我啊。他说,楠楠,你别这样,你很好,非常好,会有一个人来爱你的,我想继续爱你,但是我不能同时爱两个人,我必须得选择一个。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得走了。他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不容我拒绝。我说我得考虑考虑,但是我知道,这次没人来救我了。

我们离婚了,离得异常平静。他只留下了几件衣服,和衣服上淡淡的他的味道。他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从来没有过心灵上的交流。他走了以后,很多次我想起这句话,我发现,确实是这样的,恋爱,和结婚,确实是不一样的。我跟爸妈说,是我们性格不合,我妈问,大学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性格不合,结了婚怎么又发现了?我说,可能他比我更先长大了吧。这是我替周宁做的辩解,也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理由,我宁愿相信是这样的。他说他找到了更好的人,他说感谢我们的爱情。我的小男孩儿长大了,不再那么油嘴滑舌,开始向往宁静安稳的生活。我不知道我算什么,我们的爱情算什么。可能就像是个幼儿园,我在大班,他在小班。我喜欢他,总哄着他,逗他玩儿,后来他长大了,又有了更好的玩伴。只是我还一直没有长大。我想,那年在湖边,没人来救我该有多好。

听完了楠楠的故事,我不禁有些唏嘘。大学时浪漫而热烈的爱,到了社会中就变得那么脆弱,连婚姻也无法维系这段感情。婚姻并没有使这段感情得到延续,反而让希望变成了深深的失望。周宁到底因为什么会放弃这段爱情,这场婚姻,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是这个社会让他改变了,就像楠楠说的,见到的东西不一样了。

在大学里,我们还都是孩子,是彼此让对方学会什么是责任,一起成长,毕业往往是分手的季节,再美好的爱情,往往都会搁浅在现实的戈壁上。我们不是不想要纯真的爱情,只是有一天会长大,只是成长总是伴随着伤害。我们能做的,只有把伤害变得最小。

最后请允许用安妮宝贝的话作为结束语: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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