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听了,心疼地看着单雅叹了一口气,随后急忙低低地安慰她说道:“三丫,你放心,二姐是再不会让你去钱家了。”
她说着,便强忍住将要掉落的眼泪,细细地给单雅擦起药来。
单雅见了,本想宽慰她两句,可话到嘴边儿却低声问道:“二姐,给三丫讲讲钱家的事儿吧?对了,昨天听娟姐姐说他们家曾经有过一个童养媳,这是怎么回事?”
二丫闻言,看了单雅一眼儿,低低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她是一个苦孩子,有什么好说的?”
她说着又继续细细地动作起来。
单雅听了,倒越发地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看着二丫恳求地低低说道:“二姐,你就跟三丫说说吧,以前的事儿三丫真得想不起来了,你就说说么?”
二丫见了,本不想说的,可在单雅软语恳求之下,终是忍不住低声说道:“三丫,这件事二姐根本不知道的,还是后来才听娟姐姐说的。”
单雅见有门,急忙看着二丫点了点头,认真地倾听起来。
原来,上河村一百多户人家分成了上河东村和上河西村。
钱家住在东村,那个女孩子叫草儿,家就住在西村,一家子租种着钱家的田地,那一年正赶上大旱,第二年交不上租子,草儿的爹娘就被钱家逼着用她抵了租子。
草儿的爹娘本以为来年的年景好了,多交一些儿租子,把女儿再给抵回来。
第二年的收成果真不错,粮食打得也多,草儿的爹娘一心想把草儿抵回来,交租子的时候,便跟钱家说了,交了双份。
结果,他们交完了租子,去钱家带草儿回来的时候,钱家当即便拿出了一张卖身契,指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们的女儿已经被卖做了钱家儿子的童养媳。
草儿的爹娘自然不依,当初明明说得是让草儿抵租子,什么时候说过让她给钱家的兔唇儿傻儿子做童养媳了?要真是那样,草儿的一辈子不就被毁了么?
况且他们家今年交了双份租子,跟钱家说得明明白白,这是抵草儿回来的。
交租子的时候,钱家什么都没说,还乐呵呵的。
如今他们要带草儿回家了,钱家倒拿出草儿的卖身契说是童养媳了?
当初两家签了一个契约,上面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让草儿抵租子的,根本就不是给钱家的兔唇儿傻儿子做童养媳的。
草儿的爹娘不识字,不相信地寻了识字的人帮忙看了,这才知道,竟然真是一张草儿卖做钱家童养媳的卖身契。
草儿家见要不回草儿,便大声质问钱家凭什么欺骗他们?还收了他们家的双份租子?
钱家人则无耻得说,收得租子是还去年欠钱家的租子。
草儿家说去年的租子不是已经让草儿抵债了么?
钱家的人恬不知耻得说,他们去年自愿把草儿送给钱家儿子做童养媳,便是为了推迟交这一年的租子。
草儿的爹娘听了,被气得懵了,上去就要跟钱家人拼命,被好心人拦住了,毕竟他们家还租着钱家的田地的,一家人全靠这些儿活命,遂满是怒气地憋屈回家了,想着只要草儿在钱家能吃好、喝好,比在自家强,与钱家兔唇儿的傻儿子圆房还要好几年,慢慢地寻机会吧。
草儿在钱家没黑没夜地做活,两年后便被活生生地折磨死了。
后来,村里有了传言,说钱家的儿子不仅克自己,把自己克得成了兔唇儿傻乎乎的,还克给他做媳妇的人,日后谁若是成了他的媳妇,准会被克死。
钱家听了自然不乐意,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出这些儿传言是从哪儿来的,遂怀疑是从草儿家传出来的,便怒气冲冲地寻到了他们家。
草儿家自然是不认的,其实即便真是草儿家放得谣言,他们家也决不会承认的,毕竟草儿确确实实死在了钱家。
草儿家要亲自去装殓,钱家人不许,直说草儿早已是钱家的人了。
草儿家不承认谣言传自他们,钱家抓不住把柄,这件事最后就草草了了。
单雅听了,心里不由一动,细细思索起来。
二丫直到帮单雅擦完了,才瞅见她安安静静地顾自沉思着,不由低声开解地说道:“三丫,别想那么多了,二姐是绝不会再让你回钱家了,当初若不是娟姐姐见给咱娘出完殡、你硬是被钱家的人拉走了,还不会说起这些儿的,二姐若是早知道钱家的人这般龌龊,说什么也不会……”
二丫说到这里,看着单雅难过地摇了摇头,随后便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低低地劝慰说道:“你先把身子养好,别的事儿以后再说,啊~,别再瞎思乱想了。”
她说着,便看着单雅低语着问道:“今儿你想吃什么,二姐这就给你做去。”
单雅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遂忙忙地看着二丫笑着低语地乖巧说道:“二姐做什么三丫便吃什么。”
二丫见了,登时便松心了不少,看着单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二姐这就给你做去,可说好了,别乱想了。”
直到看着单雅点了头,二丫才放心地下了炕朝堂屋走去。
单雅躺在炕上,闭着眼睛细细地思索起来。
她想到钱家的时候,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恨意,随后便感到阵阵撕扯般的疼痛自心尖处慢慢地掠过。
她的心里登时便明白过来,定然是这具身体本尊受过的痛楚留下来的隐痛,此时因事触动,便慢慢地散了出来,让自己感知道了。
单雅想到这里,遂在心里低低嘀咕着,放心吧,我定然会想办法顺利拿回你的卖身契、且不会带累到二丫和小石头的,若是回不去,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随着单雅的这般嘀咕,倒慢慢地感觉身上的疼痛在缓缓地消散。
此时,单雅才真正确信了,那痛楚当真是这具身体的本尊想要传递给自己的。
单雅便思索起如何要回三丫的卖身契来。
她猛然想到了钱家待三丫与草儿的不同。
草儿最后死在了钱家,装殓的时候,钱家不许她爹娘去看,而三丫则不同,她在垂危之际,硬是被钱家送了回来。
若说钱家没有折磨、虐待三丫,单雅的心里是完全不信的。
伤,三丫的身上有,刚才二丫帮着单雅擦药的时候,她可是都看到了的,清淤紫斑的伤痕处处都是,想来草儿那丫头也是如此了,可为什么钱家待她们二人这般不同、钱家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单雅想到这里,脑海中猛然窜出了一个念头,难不成钱家是怕村民们再传言说钱家的兔唇儿傻儿子克妻不成?
想到这里,单雅的眼睛顿时亮莹莹的,如星空中璀璨的星光,兴奋地忽闪忽闪着。
对,肯定是这个原因,要不然钱家怎会愿意送这具身体回来呢?
他们定然想着二丫和小石头不过是孩子,根本没有话语权,家中即便是出了事儿,叔叔婶婶也是不管的。
所以,即便当时的三丫满身伤痕,他们也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的,只一心想要杜绝钱家兔唇儿傻儿子的克妻传言。
单雅想到这里,心里登时便放松下来,暗自思索着,你们既然这般怕人说兔唇儿的傻儿子克妻,那就好办了,本姑娘就给你们来一个以毒攻毒,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单雅想到这里,猛然想到刚才忘记问钱家有几个儿子了?对这个兔唇傻儿子到底看重到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很关键,一会儿要好好问问,这可关系到自身恢复自由的问题啊。
单雅想到这里,便再也躺不住了,胳膊一撑,便坐了起来。
由于她起得过急,忘了身上的伤痛,不由低低地“哎呀”叫了一声,之后才想到身上处处有伤,她顿时放缓了动作,伸手拿过了二丫的衣服,慢慢地穿了起来。
待单雅穿好上衣,想要撑着身体伸手去拿放在远处的裤子的时候,身上突来一阵酸软,她的身体便软倒在炕上。
好在炕上软和,单雅没感到疼痛。
她在炕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到了被窝里斜躺下,暗自在心里嘀咕着,这具身体真是差没劲儿,看来要好好地养些儿日子了。
她想到这里,便歇了立马起来的心思,默默地躺着又想起心事儿来。
看来自己是难回去了,好在这一家人有温情,虽然穷了点儿,但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唉,她只是心疼现代的爸、妈和哥哥,听到自己的死讯,肯定会很难受的。
单雅想到这里,眼中顿时盈满了泪花,她急忙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若是单雅不能再回现代,请把单雅的祝福带回去,惟愿爸爸妈妈健康长寿、一生平安,哥哥幸福美满、事事顺心。
单雅刚刚祈祷完,感觉心中蓦地一轻,好似被抽出了什么,朝着天边儿飞去。
单雅急忙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仍是在贫困的家中,想着刚刚或许是自己的幻想,便没有再多想。
不过,单雅倒是感觉自己不再为将来的生活恐慌了,心里还有些儿期待起来,难不成这就是心安么?
单雅这般想着,嘴角儿却翘了起来,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应该就是吧。
现代的好友悠悠不是说过么?心若幸福,生活便是天堂。
幸福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而自己这具身体的手虽然满是冻疮,却能用它去创造幸福的生活,那还有什么怕得呢?
单雅想着,登时便是一脸儿笑意。
在这个世界,她有亲人,有比这里多了一、两千年的知识和经验,难不成活人还真能叫尿憋死?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有手有脚,有灵活的头脑,一张小小童养媳的卖身契,真能困住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