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枝由于不习惯夜间行走，总是落在后面。林文雄顿生怜香惜玉之情，时不时回过头来等她，碰到有小河沟或坑洼不平之处，就提醒她要注意，并教她行夜的口袂：“石白、泥乌、水反光”，赵曼枝口里念念有词，却经常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四个人爬山涉水，不辞辛劳，这时天已麻麻亮，好不容来到深圳关，越过深圳河。发现很多水客在关口排队，他们提的提，扛的扛，一个个紧张地往前挤。赵曼枝见了，正准备去排队过关，被李远方拉住。四个人来到偏远一点的地下停下来，李远方问罗征：“还有钱吗？”
罗征搜遍全身，说：“有一点，不多？”
林文雄大方地说：“我有，要买什么？”
罗征说：“那你快去，跟他们一样随便买点东西打包。”
林文雄听明白了，叫上赵曼枝，找商店去了。一会儿俩人出来，各拿着一包东西，全是吃的，还热热的冒蒸汽。
李远方见了，苦笑道：“你们怎么只知道吃啊。”
林文雄说：“你不是要我去买吃的么，大家又累又饿，不吃东西怎么行，来，吃吧？”
罗征没好气地说：“吃吃吃，吃你个猪头，拿钱来？”
林文雄说：“嫌不好吃是吧，拉倒，我们吃，你还要钱干什么？”
罗征一手抢了他的钱，到刚开门的干货店买了一捆带鱼、咸菜等干货，说：“快，把你们的枪拿过来。”
林文雄干瞪着眼，问：“干吗？”
赵曼枝白他一眼，说：“还用问吗，你想暴露身份啊？”
林文雄手里抓一只包子狼吞虎咽，赵曼枝下了他的枪，将自己的枪一起交给罗征，罗征把李远方的枪也收了，一块捆在干货里，然后对林文雄说：“吃饱没有？”
林文雄说：“还没有，正饿呢。”
罗征将干货扛在肩膀上，骂道：“撑死你，我们走！”
他们重新来到关口排队，这时过关的人越来越多。李远方在前，罗征扛着干货紧跟着李远方，林文雄和赵曼枝在后。很快轮到他们，李远方很快出来，有人正在问罗征：“什么东西？”
罗征说：“干货！”
那人厉声喝问：“放下来检查！”
罗征说：“扛着不行啊，都是些干货，有什么检查的？”
那人紧盯着罗征大声喝斥：“叫你放下就放下，怎么那么哆嗦！”
罗征无奈，只得放下。另外一个检查人员走过来，叮嘱说：“小心点，可能藏有武器！”
那人弯下腰来，埋怨说：“是啊，昨天上面下了死命令，再抓不到那几个家伙，我们都得连累。”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要打开。
李远方站在过处，看得心怦怦跳。罗征想竭力阻止，可是没用，眼看就要查出手枪，罗征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只听后面一阵骚乱，队伍前推后涌，排队的人叫的叫，骂的骂，全乱了。那个人丢下手中的干货，连忙起身，吹着口哨说：“挤什么挤，都给我排好队，不然谁都不许出去。”
然而，他的话根本不管用，队伍挤得更厉害了。几个检查人员举着棍子，只好来到后面维持轶序。队伍见检查人员来了，又自觉地排队。赵曼枝跑过来拉着那人说：“长官，有人摸我？”
林文雄从队伍中冲出来，大声地说：“长官，你别听她胡说，你说我摸你就摸你了，你说，我摸你哪？”
赵曼枝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指着胸部，说：“这……就是这……”
林文雄拢过来，说：“哪儿，我怎么没看到？”众人听罢，哄堂大笑，连几个检查人员都笑将起来。
赵曼枝杏眼圆睁，一巴掌扇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林文雄摸着发烫的脸，跟着也还了赵曼枝一巴掌，赵曼枝毫不示弱，于是俩人打将起来。趁这混乱局面，罗征抱起干货跑了出来。那人见状，又追了回来，李远方拉着罗征没命地跑。
几个检查人员一时难以控制局面，拼命地吹哨子。
林文雄见罗征出去了，暗向赵曼枝使眼色，赵曼枝吃了亏，明知道他们已脱险，仍在林文雄身上乱捶，用脚踢他的下路，林文雄用手去挡，却无还手之力。两人边打边往外挤，检查人员只盯着他们笑，全忘了手头的活。
出关后，他们来到沙湾地面。几个人走得筋疲力尽，随便吃点东西，然后与水客们继续赶路。当他们行至沙湾时，发现人群中立即又骚动起来，一个个紧张地将身上的财物尽力掩藏，四个人看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李远方探着头看了看，对罗征说：“快，把家伙都拿出来！”
罗征抱着干货奇怪地问：“家伙，什么家伙？”
林文雄大着嗓门说：“就你裤档下那家伙，还不快拿出来，藏着等发霉啊？”
罗征干瞪着眼，说：“我又没尿在裤子上，怎么会发霉呢，要拿你自己拿。”
赵曼枝听出了他们的意思，抿着小嘴格格笑。李远方转身骂道：“都给我闭嘴，看到前面没有？”说完一伸手，将枪摸出来，飞快地插进腰里。
罗征和林文雄也分别拿了枪，两人伸长了脖子，果然看到三四个手持短枪身穿制服的人站在路两边，正对给每个水客收税款。那几个收税的人很是凶猛，对老实交钱的立即放行，不肯给或少给的不是骂就是打，到头来要么被抢要么扣货，总之是雁过拔毛，毫不留情。
过往水客们怨声载道，唯唯诺诺，敢怒而不敢言。
罗征小声地问：“都是些什么人？”
赵曼枝最后一个拿枪，说：“管他是什么人，想干就动手！”
林文雄附和道：“就是，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干掉它！”
这时，后面一个拎着大包的年轻妇女看看他们，觉得面善，就插嘴说：“也许你们不知道吧，他们是驻扎在深圳的税警队，这些人天天在关口上强行征夺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收税款，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林文雄问：“大嫂，你们经常从香港拿货？”
年轻妇女说：“是的，因为我们靠干这个过日子！”
赵曼枝问：“大嫂，你是当地人吧？”
年轻妇女点头说：“是的。”
赵曼枝又问：“大嫂你贵性？”
年轻妇女说：“我姓沈。”
李远方一边听，一边注意着他们的谈话。林文雄继续问：“沈大嫂，他们税警队有多少人？”
沈大嫂说：“具体不清楚，可能有一百多号人吧，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枪，可怕极了。”
赵曼枝安慰说：“沈大嫂，你跟着我们，不用怕！”
沈大嫂受了鼓舞，笑着说：“这位大妹子，看不出你刚才挺泼辣的！”
赵曼枝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着反问：“是嘛！”
沈大嫂说：“刚才被你们那一闹，我的心还怦怦跳呢，你们胆子真大，要换了平时，那群检查人员早动手打人了！”
林文雄说：“你才知道吧，像她这种臭八婆，除非我要，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赵曼枝听罢，骂道：“你胡说八道！”
罗征与李远方走在后面，罗征小心地问：“我们怎么办？”
李远方沉吟一会，轻声说：“大家作好准备，敲掉它！”
大家点点头，立即跟着李远方走过去。快到收税口，一高一矮两个税收人员扯高气扬地站在那里，挨个要钱，另外两个则大声吆喝着负责维护两边的轶序，防止有人逃税。李远方分别向他们使眼色，林文雄和罗征守在后面，赵曼枝保护着沈大嫂在前面，李远方紧跟其后。高个子见了沈大嫂，喝问：“怎么又是你，什么货？”
浓大嫂环顾左右，似乎有点紧张的样子，赵曼枝用眼神鼓励她，沈大嫂这才小声地说：“药品！”
高个子阴阳怪调地说：“丢那妈，都是一些紧缺药品，快说，是不是送给共匪用的？”
沈大嫂说：“不是，自己开店！”
高个子警告说：“老实告诉你，要是私通共匪被抓住了可是要杀头的呵？”
沈大嫂老实地说：“放心吧，长官。”
高个子伸长了手，说：“少哆嗦，快，给钱，双倍？”
沈大嫂不服气地说：“什么双倍，我天天这样拿货，都没见过你们要收双倍？”
高个子见女人好欺负，强迫道：“你个死八婆，你还好意思说，昨天的你还没交？”
沈大嫂争辩道：“我昨天什么时候没交，哪次还不是按你们的要求交的！真是。”
赵曼枝看不下去了，说：“大嫂，不理他，我们走！”说完拉着她往前走。
高个子见了，连忙拦住，看着赵曼枝，淫笑着：“哟，看不出来还是个小美人呢，得了，你若肯让老子今晚睡一觉，全免了！”
矮个子也跟着过来凑热闹，说：“是啊，就让咱哥们玩玩，保准不收你一分钱！”
高个子笑着说：“没错，怎么样，靓妹？”说完动手来摸她的脸。
赵曼枝大怒，突然间飞起一脚，踢中高个子的裤档，高个子双手捂着档儿蹦来蹦去，嘴里发出唔唔地怪叫，赵曼枝飞身扑过去，又是一脚，踢在高个的胸脯上，高个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打滚，赵曼枝冲过去下了他的枪。
矮个子想要上去帮忙，刚迈开腿就被李远方扇了一巴掌，他还未看清，李远方的枪就对准了他的脑袋。另外两个人见势不妙，正欲冲过来支援，林文雄和罗征一人一个，很快将他们制服，并下了他们的武器。
沈大嫂和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醒过来，紧接着队伍全乱了，有的高声欢呼，有的赶紧离开。四个税收人员不知哪里来的事，一个个丢灰弃甲，抱头鼠窜。
林文雄见状，立即追上去，用枪逼着高个子将所收税款的钱袋子一把夺了过来，打开一看，全是银票子，林文雄乐开了花。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跑过来夺，林文雄一拳打过去，那军官倒在地上，林文雄发现他腰上有两去快枪，趁那军官正要拔枪之际，林文雄又是一拳，军官晕将过去，林文雄顺便抢下两去枪插在内衣里，边走边乐。
听到动静，里面的税警立即出动，一个个拉着枪栓从里面跑出来。李远方见林文雄还在数银票，拉着他就跑，边跑边骂：“还不快跑，想找死也要找个好机会！”
林文雄乐开了花，回敬说：“找你个头，我还没将这帮龟孙子收拾呢，死那么快干嘛！”
正说着，后面的枪声乒乒乓乓响起来，人群乱作一团，李远方他们拔腿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