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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肖小笑有个不可笑的笑星老爸

肖小笑回到家,老爸刚好也回来了。老妈替老爸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然后问:“演出怎么样?”老爸灰心丧气地摇摇头。

肖小笑的老爸是个相声演员。也许你会说,怪不得肖小笑这么爱笑,原来是因为他有一个笑星老爸。那么你错了,肖小笑老爸说的相声,一丁点也不好笑。就连肖小笑这样爱笑的人,听了老爸的相声,也不觉得有哪里好笑。

老爸这个相声演员可不是电视里像冯巩那样的名演员,老爸表演了十几年,至今还从没上过电视呢!他只是在一个叫做“拍拍艺术团”的落魄艺术团里演出,拍拍艺术团是那种随便搭一个帐篷就开演的艺术团,跟江湖卖艺差不多。

拍拍艺术团的团长康经理是那种除了溜须拍马什么本事也没有的人,拍拍艺术团之所以能够维持到现在而不倒闭,完全是因为康经理爱讨好文化局的领导。领导一高兴,就会给艺术团拨款。

在康经理的指示下,老爸必须说那种“高帽子相声”。什么叫“高帽子相声”呢?就是专门说给那些“领导”们听的,给他们戴高帽,也就是奉承领导们。这样的相声当然除了那些领导外没人爱听。但老爸又不能不说,因为只有领导高兴了,才会继续给艺术团发工资,老爸才能挣到钱养活全家。

老爸说这样的相声说了十几年,还从没听到有观众笑--除了那些被奉承的领导们。

老爸常常有失败感。他的口头禅是:“真失败!”

老爸沮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肖小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儿子,过来。”老爸叫儿子到身边来。

肖小笑走到老爸身边,满脸灿烂。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快乐?”老爸问儿子。

“因为我高兴呀!”肖小笑回答。

“什么样的事情高兴?”

“高兴的事情高兴呀!”

“高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高兴的事情是高兴的事情!”

老爸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大彻大悟的表情,他重新穿上外衣,出门而去。

“你到哪里去?”老妈在背后问。

“回艺术团说相声!”老爸头也不回,语言里尽是兴奋。

老妈不知道老爸怎么了,她问肖小笑:“你对你爸说什么了?”

肖小笑也在纳闷:“我只是告诉他我高兴。”

老妈喃喃地说:“你爸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欢乐。”

老爸想起来,他常常看见肖小笑对着一株小草、一颗水珠、一个易拉罐拉环,甚至一个塑料袋笑个不停。

老爸曾奇怪: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笑的呢?

肖小笑却能说出个道道来:“你看这株小草,他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没有人注意它,也没有人给它施肥、浇水、除虫,可它长得比花房里的花草都健壮;这颗水珠虽然小,可它上面竟然能映射出整个世界的影子,还能折射出七彩光芒;这个拉环和易拉罐分开了,它一定很想找回那个易拉罐,那是它的家,于是它启程了,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很多艰险,经历许多故事;而这个塑料袋是它的交通工具,风吹起来的时候,塑料袋会带着拉环一起飞到天上……”

老爸震撼了。

肖小笑能从最细微、最普通的事物中发现乐趣,这就是他欢乐的源泉,这种欢乐才是真正的欢乐!

这天晚上,从不喝酒的老爸是喝得烂醉如泥才回来的。一进屋他就搂着肖小笑大嚷:“儿子……老爸今,今天终于……也做了一件……高,高兴的事情!”

肖小笑听不懂老爸在说什么。

许多年以后,肖小笑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在晚上的那场演出中,老爸毅然放弃了康经理要求的“高帽子相声”,开始创造真正的欢乐。

老爸说了十几年相声,从来没像这次感觉到这张嘴是他自己的。

现场观众的笑声差点儿把剧场的空气引爆了。他们从没听过这么可乐的相声。所有的幽默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虚伪,全都是最最纯正的“高兴的事情”。

唯一乐不出来的是那些被康经理邀请来的那些大领导小领导中不溜领导,他们本来是专门来听赞扬话的,为了听得利索事前还专门把耳屎都掏净了。可肖小笑老爸违背了康经理的要求,他的相声从头到尾一个高帽也没有,反倒有好几句像是在讽刺这些领导。

演出结束之后,领导们把康经理批评个狗血喷头。

康经理当即开除了肖小笑的老爸。

老爸一点儿也不后悔,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快活过。老爸破天荒买了一瓶酒,一边喝一边大笑一边回家。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老爸一边喝酒一边吟诗,这是“酒仙”李白的名句。

当晚,醉酒之后的老爸闹腾了一夜,他把电视机拆开了自己钻进去,说是要到电视里去说段相声。

第二天,老爸睡到了十一点钟。

醒来之后,老爸看着被拆得七零八散的电视机,面露惭色对肖小笑说:“儿子,老爸失业了,以后可能再也买不起新玩具给你了,还得挣钱买新电视机……”

肖小笑还在开心地笑着,他指着电视机对老爸说:“这就是我的玩具!”于是,他开始研究电视机的内部构造。

肖小笑还是那样对新鲜事物感兴趣,老爸买回来的每一个玩具都被他拆过。今天终于能拆电视了,肖小笑感觉特过瘾。

儿子无论遇到什么都只会开心不会发愁,可老爸老妈却不能不发愁,他们在一边商量着以后该怎么办。

老妈帮着老爸出主意:“快想想,你除了会说相声,还会干什么?”

老爸想了想说:“我小时候跟邻居王师傅学过做包子……”

一提到老爸做的包子,连肖小笑都直皱眉头。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吃。

老妈知道,其实老爸是真的热爱相声。相声就是他的全部,离开了舞台他也就没有了方向。

这时候屋门被敲响了,街道主任樊大妈跑了进来:“哎呀,老肖呀,小区大门外面围了一堆人,点名要见你。我让老刘头拦住了他们,你快去看看!”

老爸一惊:难道康经理解雇了我还不解恨,找了一打手来上门算账?

老爸被樊大妈拉出去看看情况,临行前特地嘱咐老妈赶快给他办理加急人身保险。

老爸走出小区大门,几十个身着西装的人把他围住了,嘴里叽里呱啦,手里扬着不知道什么文件,往老爸手中塞。

“我是云龙艺术团的团长,希望肖先生能加盟我们团!”一位长得不像女士的女士说。

“肖先生还是到我们启明艺术团来吧,我们给肖先生每年十万。”一位留着小辫的男士说。

“我们雷雨剧社愿意出十五万!”又一个声音喊道。

“我们二十万!”

“三十万!”

……

现场成了拍卖场。不,是拍买场。

老爸呆了:这些可都是乐城大名鼎鼎的艺术团呀!

老爸跑到老刘头面前:“快,打我一巴掌。”

“嘿,好嘞!”老刘头朝自己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毫不客气来了一招“大力金刚掌”。老爸脸上出现了鲜红的五指印。

“好疼!”老爸揉着脸说,“这不是在做梦!”

老刘头还不过瘾:“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算了!”老爸转过身来,对着那些艺术团的经理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所有人异口同声:“我们昨天都听了你的相声,这才是真正的相声,给人带去的是真正的欢乐!”

肖小笑的爸爸哭了。他的相声终于获得了肯定。第一次。

最终,老爸选择了一个叫“YC剧社”的话剧团签约。YC剧社虽然不能开出几十万的筹码,但与该剧社的经理逯总交谈以后,老爸发现这个逯总是和他一样真正热爱表演艺术的人。

老爸不光有了饭碗,还有了知音,有了搭档。

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老爸写上了三个字:肖大笑。

“这是?”逯总用迷茫的眼光看着他,“您不是叫肖晨吗?”

“这是我的新名字。”老爸郑重地说。

老爸是想:既然儿子叫肖小笑,那我也不能“消沉”下去,我要比我儿子强才对!于是他决定改名叫肖大笑。

后来肖大笑还动员肖小笑的爷爷改名叫肖老笑,被爷爷坚定拒绝了。

肖大笑跟逯经理合作后,演出的第一个相声就在乐城造成了轰动。当晚,老爸再次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了家,不同的是,这次却是高兴的醉。老爸还买回来了一台液晶电视,说:“这是我用这场演出费买回来的!”

肖小笑高兴地说:“哇,咱们家又有电视看了!”

肖大笑说:“不,儿子,这台不是留着看的,而是专门留给你拆的。从小就能拆电视,长大了准能造宇宙飞船!”

那晚老爸喝得很醉,但这句话不是醉话。

几年之后,肖大笑成了全乐城著名的相声演员,他的相声上电视都上腻了。当记者问及成功秘诀时,肖大笑只说一句话:“纯真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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