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当世修道门派众多,更有诸多的隐居世家,遁世仙门,但这世间,有一处地方,地位超然,受到世间绝大修道者的敬畏和向往。那地方,是迷殿。
迷殿于修道界享有盛名,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神秘,也不仅仅因为它的强大,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迷殿中有一个人的存在。此人风华绝代,独冠天下,卓尔不群,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迷殿的地位在修道界中超然而不可冒犯。此人,世称之为花公子,因其爱花如痴。
迷殿,世间少有人能知其所在,因为迷殿的神秘,世间反而多有人对其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世间常有人猜测迷殿会是什么样子的,有认为是一座高层塔宇,也有认为是一片宫殿的。然而,却不曾有人亲眼目睹过迷殿之风采。
迷殿确是一处仙地,但它既不是塔宇,也不是宫殿。所谓迷殿,却只不过是一座亭。
这是一处平凡的人间地,却是充满了仙气,四季长春。四周鸟语花香,常有蜂蝶环绕。
这是一片花海,此花海种有百花,争妍斗丽,让人不禁惊叹此地的神奇,竟能让各种花儿在同一地同时生长,同时绽放。在其短暂的花期内,各种花都能极尽芬芳,欲相比高。
花海中间有一石亭,此亭古朴无华,却是坐落于这片仙地中间,顿显不同。
一位风神如玉的男子倚身斜靠在石柱上,更是让此亭于天地间有超脱不凡的味道。
那男子约莫二十年华,身穿白衣,相貌不凡,丰神俊朗,更是长着一张让世间绝美女子都要黯然失色的完美脸庞。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朵花,此花于花枝处折断,那男子看着花枝折处,却是眼里有哀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虚空一阵波动,却是一道身影无声中出现,来人身体壮实,皮肤偏黑,目中闪有精芒。这大汉向着那白衣男子行李,道:“见过公子。”
显然,这白衣男子正是修道界中地位超然的花公子。
花公子似未听见,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手里的花,只是他看得越久,却是眼中哀色更浓,不觉又是一声叹息。
大汉沉默稍许,终究禁不住心中困惑,问道:“公子可有心事?”
花公子看着手中的花,道:“花谢了。”
大汉听了,更是不解,忍不住说道:“公子素来乃知花之人,当知花的开放遵其时令,自有其花时。公子时常教导,世间万物遵其缘法,其中以花为甚,是以公子平素爱花,却不曾干预其生死之道。而今公子却因一朵花儿凋谢的缘故而哀伤,却是让属下万分的不解了。”
花公子这才看了这大汉一眼,却只是道:“花的一生美艳,却只绽放一时,独立北风,易受摧残。花之逝,凋谢乃自然之理,生死之道,但花常受外力摧残而早早结束芳华一生,此花如是。如此,我倒是说错了,花朵受力而折,是伤,而非谢啊。”
大汉听了,眼中疑惑更甚。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了,花公子并非是在为他解惑,而是在纠正自己的言论。但这样却是令得他的疑惑不减反而增加了不少,不禁再一次问道:“公子,可是因何事而烦心?”
花公子道:“感物伤我怀,抚心长太息。我一生追求天道,在这条路上委实走了很远,但而今才发现,我依然是在以凡心度天意,其谬大矣。”
大汉身子一震,惊骇欲绝。花公子道法精湛,学究天人,却说出了此等话语,莫非是花公子在预测什么?想到这里,大汉不禁更是关心,道:“公子之意,可是修道界又将有大祸,如此,修道界岂不又将大乱?”
花公子微微一笑,却是站起身来,背对着大汉,目光却不知看向何处。只听他道:“世人熙熙攘攘,为利而来往,这个弱肉强食的修道界,又几时真正安宁过?修道者,再如何接近道,终究也是凡人啊!况且自荒古以后,天道有缺,修道界早已不是原来的修道界了,如此逆天夺气运,焉有不乱之理?”
大汉沉默,显然花公子之言有深意,这让他不禁想了很多,只听他又问道:“那公子方才为何感伤?”
花公子看了看手中的残花,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当花结束了它的一生,又能有谁在为其而伤?哀则伤身,又当能如何挺得过去?我迷殿讲究自然之法,本不该对凡尘之事多加干预,奈何我始终舍不下这颗凡心。或许本就是天意如此。”
大汉略有所悟,却依然存有疑惑得不到解答,顿时更加心痒难耐,追问道:“属下愚钝,公子能否为属下解惑?”
花公子微微一笑,道:“此乃天机,天机不可言,言多必失。”
大汉听了,也只好作罢,收拾起心头疑惑,静静地站在一边。
两人似乎都有事要说,却都保持了沉默。终于,花公子还是打破了沉默,道:“巫绝,你跟随我至今,多久了?”
巫绝身子微颤,却是认真答道:“属下蒙公子不弃,追随公子至今,刚好百年。”
花公子抬头看着天际,心里有点复杂,似乎在向着苍穹追问,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么?
沉默少顷,花公子道:“时间过得还真快啊!巫绝,你可还记得,百年前我对你说的话?”
巫绝嘴唇抖动,却是说道:“公子当初说过,与属下只有百年主仆之缘,缘到相见,缘尽当别。”
花公子吸了口气,声音却是平淡,道:“既如此,你走吧。”
巫绝整个人当即跪倒在地,道:“巫绝有幸,跟随在公子身边百年,蒙公子提携之恩,当永世不忘。一日为主仆,一生不变,巫绝永远都是公子的仆从,此心不变亦不悔。”说完,更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花公子背对着巫绝,什么都没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公子保重!”巫绝说完,便身体渐渐消失。
良久,花公子转过身来,看着巫绝原先站着的地方,却是叹了口气。
一道紫烟从百花中飘出,飘在亭子里,于烟波中走出一紫衣女子。女子形如雕玉,美艳不可方物。眼如秋水盈盈有请,面似桃花楚楚动人,妩媚如临花照水,行动轻盈如弱柳拂风。女子也看着巫绝离去的地方,悠悠叹了口气,道:“迷殿本就人少,如今又走了一个,真是唉!”声音清脆好听,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花公子沉默,良久道:“若命中注定,又能如何阻止呢?”
紫衣女子道:“修道一途,本就是逆天之举,一生与天地斗,公子若非怀逆天志,又岂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紫衣女子说完,又化成紫烟离去,留下花公子一人在亭下思索。
百年来身边一直有个人如影随形,而今离去了,花公子也有一丝不适应,这种感觉让他不禁苦笑,原来自己也是不舍啊
若是命中如此
修道者一生与天争,与地斗,为的就是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寻得自己的道,但若是命运让自己不喜,这种道有何用?
花公子看了看手中的那朵残花,似乎是在看着某一个人的命运。若当真命运如此,我便逆了这天意,又如何?
却见花公子手中那残花,居然慢慢地恢复了生机。这,或许是花公子漫长修道岁月中第一次以道法干预花的生死,这一举动,注定会改变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