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陈老爷子在河坊街古玩市场的名头，那可是蝎子尾巴，独一份，无论哪位业内人士都要称一声“老行尊”。他开的博古斋古玩店，门面不大，架子上的古玩玉器也不多，可来往的顾客却门庭若市，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鉴宝识宝三十年，还从没有看走一回眼。
这天早上，他正在电脑上看本地论坛的帖子，小舅子刘清带一个人上了门，要求鉴宝。刘清是一家拍卖行的拍卖师，和陈老爷子不但是亲戚，还是生意上的合作者。他让来人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八样物件：“姐夫，这位先生姓周，东西是他带来的，就是在估价上，想请您掌掌眼。”
刘清这么一说，陈老爷子就有点明白了。有些收藏家在委托拍卖行卖东西的时候，可能会和拍卖行意见不一。卖主当然是希望起拍价越高越好，拍卖行出于怕流拍的考虑，就会压低一些。这时候，就需要陈老爷子这样的资深人士来掌眼。照一般的规矩，只要掌眼者估个高价，卖主都会重金相谢。若低估了呢，卖主当场翻脸的都有。
陈老爷子拿起一个放大镜，对着箱子里的八样东西挨个看过，然后对小舅子刘清说：“你也是多年拍卖师，怎会看不出这个？都是赝品，市场上几百块钱多得是。”刘清刚要说话，被周先生一言截断：“陈老爷子，这些东西事关重大，您是不是再好好看看？”
陈老爷子脸上就带出不悦之色：“不相信我？那又何必上我的门？”这话有点重，刘清慌忙说：“姐夫，您弄错了，这位不是卖主，是——”来人呵呵一笑：“我是纪检委的周科长，刚才那些东西都是县长李建明的私藏。”说到这里，他一指陈老爷子旁边的电脑：“您既然经常上网，想必知道李建明的事情了。”
说起李建明，可是网上的热门人物了。起因是他晚上加班期间，突发脑溢血身亡，直接倒在面前的文件堆里。上级慰问家属期间，发现他家还住着平房，家具电器还是十几年前的旧物，大为感动之下就作为廉政典型贴在本地论坛。想不到马上有人说，说现在哪有这么穷的县长？就是装装样子。也有人出言反驳，以亲身经历来证明李县长两袖清风，一尘不染，结果两派就吵起来。其实网上什么人都有，吵架更是常事。不成想，有位署名“知情者”的发帖爆出猛料，说李县长家里收藏有八件古玩，价值可都不低，而且说自己亲眼见过。这个有板有眼的说法一出，结果评论就一边倒了。纪检委考虑到这番论战影响越来越大，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就派周科长到李建民家里问，结果还真有八件古玩。但是这些古玩到底值多少钱，周科长就不懂了。他去拍卖行找老板咨询，老板也说不准，就让拍卖师刘清带周科长来陈老爷子家里，来个一锤定音。
陈老爷子微微一笑：“实不相瞒，这八件东西，都是我陪李县长一件一件，亲自从河坊街市场里掏来的，至于为什么专掏赝品，这里还有段故事——”
原来县长李建明念大学的时候，修过文物鉴定专业，对文物收藏有特殊爱好。但是真品可不便宜，不是靠他的工资能买得起的。于是一些有求于他的人就动了心思，专门搞一些贵重古物送上门来。要说李县长还真是廉洁奉公，一概不收，他找到自己一个同学的父亲，也就是古玩行老行尊陈老爷子，去河坊街淘弄了一些相似的赝品收藏了起来。这样，不但满足了自己的喜好，同时还保持了廉洁的本质。
说到这里，陈老爷子一挑大拇指：“李县长好样的，这些东西最贵的也就一千多块。不信你们看——”说着拿放大镜给周科长，挨个说明哪个的款式不对，哪个的成色不足。周科长边看边说：“有您这位老行尊掌眼，自然错不了。我看就在网站上公开声明一下，这样就真相大白了。”
当陈老爷子说到最后一样，一件紫砂壶的时候，旁边的刘清忽然说话了：“只是网站声明，大家可能还不相信，我们拍卖行明天正好有个拍卖会，何不把这八件赝品来个当场拍卖，并由陈老爷子当场讲讲来龙去脉，不是效果更好？”陈老爷子点头赞同，周科长也同意：“也好，咱们让电视台来拍一下，这是一场特殊拍卖，同时也是一场对在场的和电视前的观众的廉政教育！”
二、
第二天，拍卖行里人声鼎沸，县长李建民的遗物，八件赝品古玩开始拍卖了。陈老爷子先上台讲清楚来龙去脉，这些物件是李建明专门收藏的赝品，然后对第一件，高仿蟠龙玉佩开价，三百元！
拍卖行哪有公开拍卖赝品的？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了。现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忽然有个人举起了牌子：“我出四百元！”大家循声望去，发现举牌的是纪检委周科长：“我也是个清贫的国家工作人员，只能出到这个数。可是对于我党这样的好干部，作为纪检人员，我对他有着崇高的敬意，对他的遗物，我一定要收藏一份！”大家顿时鼓掌四起。
陈老爷子看在眼里喜在心，暗说有周科长开局，以后就好办了。他接着取出另一个，高仿明代花鸟折扇，开价五百元。
话音刚落，本地有名的建筑商牛老板就举起了牌子：“一千元！”牛老板动情地说：“一年前，我为了揽一个工程，花十万买了跟这个相仿的明朝花鸟折扇，悄悄放在他办公桌上，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被退回来了。更没想到的是，这项工程后来还是由我做，李县长对我说，他看中的是我的资质，而不是折扇。现在我要把这把高仿折扇和我的真折扇放在一起，作为对李县长的一种缅怀！”
看着折扇归了牛老板，陈老爷子笑容满面，这说明终于还了李县长的一身清白。他接着拿出第三件藏品，高仿鼻烟壶，开价七百元。因为有牛老板带头，接触过李县长的商界人士都群情激越，都想拍下来以作怀念。可出人意料的，抢先举牌的是一名普通来客：“我出一千二。当初我也在网上发过贴，也质疑过李县长的清白，现在我要拍下来弥补良心的不安！”这回不像上两次无人竞拍了，举牌子的人此起彼伏，最后到一千六才出手。
再往后的四件，都很快被竞买走了。这时就剩最后一件：一把江苏宜兴紫砂壶。陈老爷子拿起来，刚说了声：“高仿紫砂壶一把——”，就被一个人冷冷的声音截断了：“您真的确定这是高仿紫砂壶？如果本人没看错的话，这是清代制壶名家阮大昆的真品——鱼化龙紫砂壶，提手为龙尾，壶嘴为龙头，市场价值不少于十五万。”
三、
说话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拍卖师刘清。刘清对着摄像机说：“你们猜不到我为什么说得这么有把握吧，实不相瞒，这壶是我儿子小刘花了十五万买来，送给李建民的。之所以我现在才说出来，就是要在电视机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以下就是刘清的讲述了：他儿子小刘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因为涉嫌偷税漏税，被处以巨罚。小刘就从河坊街古玩市场花十五万买了这把鱼化龙紫砂壶，经父亲刘清鉴定为真品后，悄悄送到李建明家属手里，好托他说情免掉罚款。可是这把壶送出去后，也没见李建明退壶，也没见他找税务局说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这事把刘清父子气得够呛，网上那些置疑贴，其实就是刘清授意小刘暗中推动的。后来见周科长带着八件东西找陈老爷子鉴定，他一眼就看见了紫砂壶，不过不动声色，故意提出搞特殊拍卖，为的就是在拍卖现场说出真相，好出一口恶气！
这一变化，让陈老爷子和周科长都始料不及，不过陈老爷子一丝不乱，拿出一个放大镜递给了小舅子刘清：“你再仔细看看，这是鱼化龙壶吗？看看上面的纹路！”刘清接了放大镜，对着壶身略一观察，脸色立刻变了。因为此壶乍一看，是龙头龙尾，但是在放大镜下，上面呈现的不是龙鳞纹，而是兽纹！
陈老爷子呵呵一笑：“上面刻的不是龙，而是龙生九子里的老五，饕餮！这把壶也不是阮大昆的鱼化龙壶，而是清末胡雪岩找无名匠人制的‘贪壶’！”
陈老爷子讲起“贪壶”的故事：晚清第一富商胡雪岩，曾经开过“阜康”票号，也就是银行，票号下面还开着一家紫砂壶店。这里的紫砂壶明明工艺简陋，价格却成百上千两，而且买的人络绎不绝。这就是胡雪岩的厉害之处，因为这把壶有着特殊款识和花押，无法伪造，相当于现在的现金支票，买壶的人只要把此壶转送他人，他人拿着壶就可以在“阜康”遍布各地的二十多家分号兑出原银。本来这是相当先进的金融理念，可在当时官场，却成了贪污送礼最隐蔽的手段，因为非大富大贵者不知其中奥妙，这一把普通工匠制的紫砂壶，竟然价值不菲！后来胡雪岩目睹此状，就令匠人制壶时，把一开始的仿阮大昆鱼化龙壶的形制，改成了龙头狼身，贪吃无厌的饕餮，以警示腐败的官员们，可是当时江河日下，哪有官员能明白其中深意，自然是照贪不误，直把个铁桶江山败了个精光。
说到这里，陈老爷子话锋一转，讲起现在的事来：“你儿子送的阮大昆鱼化龙壶，其实是李县长收到的第一件古玩，当时他可以说是喜爱非常，还真有收下的意思。是我用一把不值钱的贪壶，一段前人的故事，让他悬崖勒马。”他揉了揉潮湿的眼角，“建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见到心爱之物，谁能不动心？但是贪壶在前，教训在后，他还是抵住了诱惑！”
讲到这里，场上一片寂静，这才是真实的人性，要比那些脸谱化的英雄人物感人多了。
忽然，刘清又发问了：“既然不收我的鱼化龙壶，可他也没退还给我啊。”陈老爷子脸色就是一沉：“这话要问你儿子了，那天他来我的博古斋，托我这个姑父给他找个好物件，趁我在库里寻找时，竟摸走了摆在架子上的鱼化龙壶。这事有摄像为证，我这个姑父只是收回东西，不追究就算不错了，不信你问问你儿子！”
刘清果真给儿子打起了电话，一打完就羞愧地说：“这个贪壶我拍下吧，我对不起李县长啊。”不过这次他的对手可不少，有很多李县长的同事、领导都纷纷举牌：“这个我买，我要当警醒物！”“我要放在办公室当拒礼牌！”
四、
拍卖顺利结束，陈老爷子独自回到家，就急忙打开电脑。只见论坛上置疑李建明县长的帖子都不见了，而是一片赞扬之声。甚至有网友还自发的建起了“网上追悼会”，非常庄严肃穆。
看到这里，陈老爷子就登陆了“知情者”的账号，发了这么一个帖子：“一个清正廉洁的共产党人的光辉，是不会被谣言所掩盖的！”其实，曝料李县长家中有八件古玩的就是他自己。他用这八件赝品古玩，终于还了李县长一份应有的清白。
再来一个
我一直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大专毕业那年，正赶上不包分配，找了几份工作，不是收入太低就是不合适。后来有一家公交公司招聘开长途大客车的司机，工资很高，我以前刚好考过大客车的驾驶证，就去碰运气。可是运气这东西好像和我有仇，那天我载着两个考官，在公交公司的院子里试车。在车上时，两个考官都很满意，可不知为什么，下车五分钟后，年岁大些的考官老曾改变了主意，他告诉我不合格。
我有点不服气，就问：“为啥不合格？”老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说你不合格，当然有道理，你自己想想吧。”
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该不会是这个老曾看我不顺眼吧？得，不合格就不合格吧，我找我的三叔去。三叔在离公交站不远的街边摆了个水果摊，据说很赚钱。他见我灰心丧气的样子，就说：“跟我来卖一阵水果吧，我正好忙不开。”
就这样，我这个大专生成了水果小贩。卖的主要是苹果，秤是那种二十斤的弹簧盘秤，如今都禁止了，那时候还没人管。这天开张前，三叔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秤给我看，说一个是准的，用来应付检查，平时就放在后面的箱子里。另一个秤里面的弹簧作了假，能把八两称成一斤，放外面用来卖苹果。
我终于知道三叔赚钱的秘密了，还真是无商不奸。我内心挺抵触这种做法，就趁三叔不注意，来了个调换，把八两秤放进后面的箱子里，把准秤放在外面。三叔也没发觉。
换完秤，我和三叔轮流招呼客人。卖了一会儿苹果，一个老者走过来，说要买三斤苹果。我一看认识，就是公交公司那个考官老曾。
三叔正接待别的顾客，我想起老曾让我考核不合格的事，还真想用八两秤缺他几两苹果，可看老人满头白发，就没忍心，还是用准秤称了苹果给他。但没想到，五分钟后老曾又来了，指着我摊子上的苹果，说：“小伙子，再来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我正纳闷，三叔走过来，挑出个大苹果放进老曾袋子里，老曾这才走了。三叔告诉我，人家这是发现缺斤短两，找上门来了。像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吵，给他一个完事。但是，我明明用准秤给老曾称的啊，哪有缺斤短两？我又想起考司机的事，本来考得挺顺利，就是这个老曾变了主意。现在又找上门要苹果，难道他对我有啥看法，在故意刁难我？
第二天，老曾又来买苹果，情景简直就是第一天的复制。买完三斤苹果，走了不到五分钟，他又找来说：“再来一个。”三叔和昨天一样，又给了他一个。
俗话说事不过三，可是到了第三天，老曾仍然来买苹果，仍然“再来一个”。我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暗想：他如果敢来第四次，一定要讨个说法！
但是直到第四天下午，老曾也没来，天色却越来越黑，乌云都垂到楼顶上了。这是暴雨的前兆啊，我的苹果都是露天摆放，一旦泡了雨水，会很快腐烂。更要命的是，三叔去郊区进货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正着急呢，一辆大客车突然停在我面前，老曾一步跳下车，一边搬我的苹果箱，一边朝我喊：“这雨小不了，你赶快上我的车，把苹果送回去。”我听了，忙死命地把苹果装上车。刚刚装完，车外就起风了，雨点夹在风里，“噼噼啪啪”打在车窗上。
大客车上，只有司机和老曾两个人。老曾告诉我，他是这条长途路线的司机组长，今天是替生病的售票员顶班，从我的苹果摊路过，看到摊子很可能收不及，才停车的。说完这话，他问我哪里下车，说公司有规定，市里上车也要买票。我告诉了他地址，老曾说七箱苹果算七个人，连我八张票，一张一块五，一共十二块钱。我掏出钱给了他。
走了一半的路程，我从车窗看见三叔开着三轮车冒雨赶回来了。我连忙让司机停了车，和三叔一起把苹果装到三轮车上。遮了塑料布，三轮车就开动了，我在后面跑着跟上。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后面哗哗的雨声中，有个声音在喊：“等等，卖苹果的小伙子！”
我回头一看，只见老曾浑身湿透地跑了过来，他塞给我四块钱，说：“你提前下了车，一张票该收一块钱，现在退你四块。记住喽，别人的便宜占不得。”说罢就返回雨幕里。
第二天我才知道，这场大雨是五十年难遇的暴雨，如果不是老曾，别说这些苹果，连我个人的安全都不好说。积水散去后，我和三叔摆出苹果摊，当我要把原先用的准秤摆出来时，三叔却制止了我。他对我说：“你一定以为自己一直用的是准秤吧？其实你当初换秤的时候，我早就看见了，又悄悄给换了回去。所以，你卖给老曾的苹果是真的缺斤短两。他三次来要苹果，我才给他补了三次。这场大雨把我浇醒了，老曾诚心帮了我，我也决不再做亏心的事。”
怪不得老曾屡次三番来要苹果，原来真是缺了人家的斤两啊！我暗想，等老曾再来买苹果，一定要给他足斤足量，还要郑重道谢。但是很奇怪，老曾始终没有再来。
一星期后，公交公司的另一个考官找到我，通知我上岗开大客车。我喜出望外，问考官怎么又选上我了。他告诉我一个“内幕”：那天考试时，一开始他们对我的技术很满意，但是下车时，我随手把大客车上的白手套揣兜里了，那可是别人的。老曾就说，这人有点爱贪小，不适合开长途。因为以前有些开长途的司机，在路上偷大客车的汽油卖，防不胜防。司机出车在外，一车乘客的安危都托付在他手里，所以招聘时一定要严格考核道德素质。老曾是长途司机组的组长，领导就听从了他的意见。
听到这里，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揣手套只是个习惯动作，当年学车时在驾校落下的毛病。等到了公交公司大门口，我想起了这件事，就把手套留门卫室了。”
考官一听也笑了：“老曾路过门卫室的时候，门卫就说了这件事。他发现错怪了你，就想找你挽回这个错误。可是公司弄丢了你的联系方式，老曾就说，他上街慢慢找吧。直到昨天，他打电话给我，说找到你了，要我向公司领导说，重新录用你。”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又有点奇怪，为什么直到昨天才说找到我？考官说：“你还是问老曾吧，他住院了，听说是淋了雨。”我一下子想起老曾那天在雨里追我的情景，连忙说：“我这就去看他。”
想着老曾爱吃苹果，我就拎了三斤直奔医院。医院里，老曾精神还不错，见我来了，一个劲地招呼我坐。我就问他，为什么每天买我的苹果，然后回来再要一个？
老曾笑笑，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卖上了苹果，还少给了我六两。我一拎就知道少了，但觉得可能又和手套一样，是个误会，就找你再要一个，为的是你道个歉，或是说声弄错了，但你没有。可我还是不想放弃你，于是我每天路过你摊子，都买一回苹果。现在我住院了，又托我老伴去你摊子上买了两回苹果，结果都足斤足两，说明你终于转变了。”
我对老曾说：“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跟我三叔有关……”我讲完三叔换秤的把戏，老曾哈哈大笑：“原来还是个误会，这样更好。其实我就是想让接班的年轻人洁身自好，防微杜渐，不要开了做坏事的头。”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拿出苹果放在床头。老曾的老伴笑了，说：“苹果啊，我家老曾根本不爱吃，以前买你的十五斤苹果，还在家里堆着呢。”
这话说得我感动万分，可以说，这十五斤苹果改变了我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