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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哲学摇篮摇啊摇(3)

其实,不拘什么学问,基础知识很简单,后来就越来越复杂,所以,早投胎一二十个世纪,发现个勾三股四弦五,可以命名为“勾股定理”了,没准儿就能成了伟人。到了如今,你就是在小学二年级就能轻易求解鸡兔同笼,随手能玩儿转“奥数”,张口能背圆周率小数点后一百位,也没什么稀奇,小升初都难保进入区重点。很可惜这些简单公理定理都被人发现完了,没咱什么用武之地了。

哲学也一样,在那时泰勒斯说万物是由水做成的,就不知比贾宝玉牛掰了多少,被尊称为西方哲学的开山鼻祖,只要研究西方哲学史,都要从泰勒斯开始。真正两千年以后,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就失之于太过于具体和眼界狭小,不光没被尊为哲学家,反而被清廷的爷们儿当流氓看了,描写该生的书也被视为流毒无穷的黄书大毒草。

无限者的世界

阿那克西曼德(约公元前610年—前546年)是古希腊科学创始人泰勒斯的学生,我管他叫曼德,这人简直太神了!

他俯察大地,觉悟到大地表面必然呈曲面,按照自己的理念描绘出全球图景,把地球画成以东西为轴的一圆柱体,是绘画地球全图的第一人。他仰观天文,说太阳像大地一样大,或大于大地二十七八倍,他还绘制了天空图,将天空绘成一完整球体。不说人家准不准,在那个年代坐在地上看天的人多了去了,能画出这样接近真实的图,那就是超凡的本事啊!

曼德的头脑里,地球是一个自由浮动的圆柱体,人类处于圆柱体的一端表面之上,而我们的世界只是无数世界中的一个。

他描述的这图景,突然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童安格唱的一首富有诗意的歌《梦开始的地方》:“浩瀚夜空遥远的角落,挂着一颗蓝蓝的星球,缓缓地转动,春夏秋冬,一切好像不会更动……水中来尘里去,生生不息,能不能把碧绿还给大地,能不能把蔚蓝也还给海洋,能不能把透明还给天空,梦开始的地方,一切还给自然。”唱着这样的歌,在古希腊的半岛上迎着海风,吸着没有PM2.5的新鲜、湿润的空气,诗意地畅想,不成为哲学家,也可以做诗人,最不济也能成为个流行歌手吧。呵呵,不好意思又跑题了。

再说曼德的本原论吧。

曼德推理能力超强,他推论出水、火、土、气等东西,应当不会是世界本原,在它们之上一定有更原始的材料。

他推断,假如水啊、火啊、土啊当中,有某一种就是这种原始材料,那么其他东西都是由它构成的,那会怎么样呢。你想啊,气是冷的,水是潮的,而火是热的,如果它们当中的任何一种是这种原始材料,那么这时候其余的怎么能存在?就说水吧,它很潮湿,可火那么热,水火不容啊,有了火,水便不能存在了。

因此,最高层、最基本的元质在这场宇宙斗争中必须是中立的。

那么,这个本原应该是什么样呢?

它应该是无限的、永恒的、无尽的,元质可以转化为我们所熟悉的各式各样的实质,它们又都可以互相转化。“它包围着一切世界”,“万物所由之而生的东西,万物消灭后复归于它,这是命运规定了的”。这种原始材料没有固定形态和确定性质,不好用语言形容,就请叫它“无限者”吧。

当“无限者”受到冷热作用时,就会变成水、土、气、火四种元素。土最重,形成大地;其次为水,水盖住大地;再次为气,包裹在水与大地外边;火是最轻的元素,位于最外层。

曼德接着说,当湿元素被太阳蒸发的时候,原始的温暖与潮湿促使活的生物产生。第一批生物在类似树皮的外壳保护下,栖息于海底。干地出现后,有些生物面临必须适应新环境的问题。人和任何其他动物一样,也是从鱼衍生出来的。由于婴儿出生时非常无助,因此阿那克西曼德推测,人在有能力于陆地生存前,必然是由其他种类的海洋生物养育。

他认为最早的生命形态是在互动中自发产生的。

第一次看到这套理论,我的乖乖,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呢,不过,这可是比进化论要早23个世纪啊!

然而,这神奇的理论却遭到了柏拉图的鄙夷,他骂人不点名,恶狠狠地说道:“栖息在水中的第四类动物,来自最愚蠢无知的人。”

气系哲学

阿那克西美尼(约公元前570年—前526年)是阿那克西曼德的学生,不用说,我管他叫美尼。从阿那克西美尼前前后后的希腊学生哥身上看,那年代好像乖学生不太多,学生多不听老师的话,竟然与老师意见不一致,可见他们的老师还不会填鸭式教育,没有教自己的学生死记硬背标准答案。

阿那克西美尼就没有采信曼德老师的“无限者”理论。

古希腊人认为“灵魂有时候是生命的呼吸”,美尼就敲着脑门儿想了,这仙灵之气,能进入人的灵魂,控制人躯体,这么说来,气体岂不是一种万能的东西?!

于是,他认为,气体是万物之源,不同形式的物质由气体的聚和散产生。

当气体变稀薄的时候,它便变成了火。当它被压缩的时候,它变成了风。再压缩就变成了水,然后是土地,最后变成了石头,世上所有的一切皆由气体形成。闪电和雷的形成是因为云变成了风;当太阳照到云上的时候就形成了彩虹;当下过雨,地面蒸发水分的时候则形成了地震。

美尼,一生清贫,后来遭遇波斯人镇压伊奥尼亚叛乱,米利都城被波斯人毁灭,美尼所有的思想也似乎化成烟气消散了,幸亏还有个亚里士多德把美尼记到自己的宝典里,我们才有机会看到这位奇人。

米利都三杰体悟自然,苦思冥想找出世界最基础的材料,用物质世界的东西来解释世界,那搁到现在就是科学的假说;其实,他们大可以偷懒,轻轻松松把世界产生的问题丢给神来解决,既省事又迎合了大众口味。足见,他们还真是些爱智慧的人,总想找出自然的真相!

晦涩哲人

赫拉克利特(公元前540-前489年),王族家庭出身,算是当时的头号牛人,让他当国王他却不干,把王位让给了弟弟,自己当起了晦涩哲学家。“晦涩”不是主上赐予的封号,而是说他老人家说话、写文章太晦涩了,大伙儿根本不懂。赫拉克利特曾说过:“我们既踏进又不踏进同一的河流;我们既存在又不存在”,万物皆流变,无物更长存。一切终将过去,正如我国词人晏殊在词中写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今朝的繁华必将化作明朝的泥土。他晦涩,他没有朋友,晚年干脆隐居起来,靠吃野菜活命。最终,哲学家得了水肿病,不知他听信了什么医术,说牛粪的热度可以驱散水肿,于是他把自己埋在牛粪里,可惜最后竟然死在牛粪堆里。

赫拉克利特应该属于那种“头上长角、身上带刺”类的人物,他仿佛真是个异类生物,对人类十分鄙视,他认为唯有强力才能迫使人类为自己的利益而行动,所以,他提起“人类”时话里话外都透着刻薄,刻薄至死。

他眼里大概大多数人都很坏,提起他自己的同乡,他说:他们应该把自己都吊死,因为他们放逐了他们中间最优秀的人。

不光刻薄评价今人,他对人人敬仰的古人也相当刻薄。他讲,“荷马说‘但愿诸神和人把斗争消灭掉’,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他不知道这样就是在祈祷宇宙的毁灭了;因为若是听从了他的祈祷,那么万物便都会消灭了”,所以,该当把荷马从竞技场上逐出去,并且加以鞭笞;毕达哥拉斯认为自己有智慧,但那只是博闻强记和恶作剧的艺术罢了。

除了鄙薄人类,就算是神仙也不入他的法眼。他提到雅典娜神时说,那位在德尔斐发神谕的大神既不说出,也不掩饰自己的意思,而只是用征兆来暗示。他嘲笑鬼神祭祀,说更伟大的死获得更伟大的奖赏,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就变为神。人们向神像祈祷,就像是对房子讲话,他们哪知道什么是神灵和英雄。为了酒神,人们如醉如狂,并举行酒神祭典。人们用牺牲的血涂在身上来使自己纯洁是徒然的,这正像一个人掉进泥坑却想用污泥来洗脚一样。任何人见到别人这样做,都会把他当做疯子看待。如果不是为了酒神,那么他们举行赛会和歌唱猥亵的阳具颂歌,就是最无耻的行为了。

OH!MYGOD!在那个神祇信仰的年代,说出这样不敬神的话,很奇怪,居然没有被吊死,简直是伟大的奇迹!

世界是一团永恒的活火

如果在玄幻小说世界里,晦涩哲人赫拉克利特修炼的应该算是火系功法了。

在赫氏的世界图景里,这个世界的一切存在物都是同一的,它不是任何神所创造的,也不是任何人所创造的;它过去、现在和未来永远是一团永恒的活火,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烧,在一定分寸上熄灭。火变动不居,凝缩成为气,气浓缩成水,水凝缩成土,土溶解生成水,水蒸发变成气,气化为火。

他认为火是世界的本原:“一切事物都换成火,火也换成一切事物,正像货物换成黄金,黄金换成货物一样。”火的转化历程是:首先成为海,海的一半成为土,另一半成为旋风。

赫拉克利特认为,灵魂是火和水的混合物,火是高贵的,而水是卑贱的。

灵魂中具有的火最多,“干燥的灵魂是最智慧的最优秀的”,“对于灵魂来说,变湿乃是快乐”,“对于灵魂来说,变成水就是死亡”。

万物都像火焰一样,是由别种东西的死亡而诞生的,“一切死的就是不死的,一切不死的是有死的:后者死则前者生,前者死则后者生”。听上去很深奥,读着很拗口,其实很简单:木炭经过焚烧变成了灰烬,可以看成木炭死亡了,灰烬诞生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到这里不得不感到奇怪,无论是在古希腊,还是在古印度、古中国,哲学家大都把水、火、土、气等自然物作为世界万物的根本元素。

希腊自然哲学这套不算太稀奇,比诸中国哲学,还差个层次。从世界看到世界的本原是几种自然物,希腊人不过只是说说,中国人竟然把哲学里的这些东西弄到日常生活里用,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我中华文明五行之说,不是光说不练。我国哲学家提出五行学说,堪称天外文明,他们以五种物质:金、木、水、火、土元素,作为构成宇宙万物及各种自然现象变化的基础,进而提出“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克”: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当然,中国哲学家不仅仅将世界归结为元素提出五行之说就此止步,他们据此还推演世界,还把哲学与人生结合,形成命理之说,至今影响中国人的思维和行动。最典型的五行说应用是传统中医学,医师将木、火、土、金、水对应肝、心、脾、肺、肾五脏,把五行说应用得出神入化,治疗疾病,造福苍生。

中国的这些神奇理论,总令我感叹,关于自然的真实,绝大部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我们的的确确是看到了一点点世界,可那只是冰山一角;我们的知识见识实在是沧海一粟,怎么敢随随便便就夸口说要征服大自然。

自然太伟大,我们太渺小,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一切皆流,无物常驻

赫拉克利特说过:“我们既踏进又不踏进同一的河流;我们既存在又不存在。”

这句名言真实又残酷,万物都处于流变的状态,无物能常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固定地存在,但你又能怎么办,什么都是浮云,富贵会消散、美貌会消失,来的都会去,无奈又无奈。实在是让人痛苦,让人惊心动魄。我们愤怒的小青年,一激动就要追求永恒,可是,如果没有永恒,还追求个屁!

沿着这条思路,赫君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一切皆流,无物常驻”。

他还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因为你在用沧浪之水濯足时,“走下同一条河的人,经常遇到新的水流”。脚第一次进河时的水已流到下游去啦,第二次伸脚时,冲你脚的是上游新流下来的水,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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