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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杨彦明亿元贪挪谜局

迄今为止,在中国证券界没有任何一个案件能够像杨彦明贪污案这样--历经4次审判才最终作出判决。持续5年的审判,让杨彦明在鬼门关前来回走了几遭,虽然曾经有过活下来的曙光,但最终他还是站到了地狱的入口处。

即便如此,杨彦明依然给世间留下一个个谜团。

在地狱门前,杨彦明依然等待着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复核。对于这最后的一线生机,杨彦明已经不抱活下来的期望,在2008年3月第四次接受审判的时候,杨彦明在最后陈述时,突然一反常态地提高声音说:“请我的家属做好思想准备,我要求在对我执行死刑前会见家属。”而此时审判长打断了他的话:“这只是庭审,法庭还没作出判决,最后的结论不是你下而是法院下。”

承认有罪却拒绝说出贪污巨款的去向,这笔最后被认定为6912万元的巨额赃款到底在哪儿,目前人们所知道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杨彦明。但杨彦明至死不招。从这个意义上说,杨彦明也是“零口供”被判死刑的第一贪官。

4次审判,杨彦明给人们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思维缜密,回答问题虽然缓慢但滴水不漏。无论法官和检察官怎么发问,杨彦明都像一个外交家一样把所有尖锐的问题化于无形。杨彦明在法庭上的表现,其实更像一个太极拳高手,所有问题都是在他和法官、检察官、杨彦明的助手章蓉之间推来推去。只有被问到资金去向的关键处,杨彦明才会突然发力说:“我不说。”即便是最后庭审中他说赃款中有一部分向“有关人员行贿”了,也只是蜻蜓点水地表示如果贪官被抓他可以出庭作证,但他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受贿者的名字。

然而,历经5年的审判和羁押生活,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早已将杨彦明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死,对于杨彦明反而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最残忍的酷刑。杨彦明可以带着所有秘密坦然赴死,也免得让那些与钱有关的人提心吊胆。毕竟,只要杨彦明活着,他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杨彦明会突然崩溃,将那半个多亿的资金去向抖出来。到那个时候,揪出来的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一串儿。但可以肯定的是,到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从法律上杨彦明贪污6000多万已经是天文数字,按律当斩。从这些资金的去向上,无论是送给了贪官还是藏匿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这笔巨款其实就是一个火药桶,那些与此有关的人时刻坐在这个火药桶上,只要杨彦明活着就是一个引信,杨彦明死,反而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杨彦明用5年时间犯罪,又用5年时间接受审判,最终也没逃脱死刑的厄运,这是不是命运使然,谁也不好说。

刚愎自用,为当上总经理的杨彦明埋下祸端

因贪污、挪用公款近1亿元,原中国银河证券北京望京西园营业部总经理杨彦明受到了法律最严厉的惩罚。从2005年12月13日杨彦明被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判处死刑之后,杨彦明成为目前中国证券业界被一审判处死刑的第一人,也因此在中国证券硕鼠榜上独占鳌头。但是,由于杨彦明拒绝交代赃款去向,致使赃款至今下落不明。

杨彦明案件经过了两审法院的4次审理才做出最终死刑判决,法院对杨彦明贪污案采取了非常谨慎的方式,力求每个证据都能落到实处。让人难以相信的是,法院最后认定杨彦明贪污的6912万元,是1998年6月到2003年8月的5年之间,杨彦明利用职务便利,多次指使营业部财务人员违规从营业部的资金账户内提取的现金,而且每次提取的数额都不大,基本都是在几万元、十几万元。在杨彦明担任证券营业部领导期间,这样累积了5年,终于累积成如此触目惊心的巨大数额。

从杨彦明的这种贪污手段看,他小数额地从单位里不停地往外拿钱,而且从不间断地拿了5年,跟昼夜不停从粮仓往自己的窝里偷米的老鼠一样,所以他被称为证券硕鼠,可谓名副其实。但自始至终让人疑惑不解并令办案人员头痛不已的是,这个疯狂贪污数千万元的证券公司总经理,宁可两次选择自杀,宁可以沉默的方式选择死刑,也坚决不肯说出赃款的下落。面对办案人员苦口婆心的教育和劝导,杨彦明的回答始终只有一句话:“我说不清。”

而在关于杨彦明的4份判决书上,每次都赫然写着这样一句话“继续追缴被告人杨彦明犯罪所得发还中国银河证券有限责任公司”。杨彦明在一审判决之后,立即提起上诉。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经过二审后,认为一审法院判决认定原审被告人杨彦明犯贪污罪、挪用公款罪;章蓉犯国有公司人员失职罪的部分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一审法院重审。一审法院经过重审之后,将杨彦明的贪污数额从7216万元核减到6912万元,依然作出死刑判决。在接下来的二审审判中,杨彦明虽然表示自己没有贪污这么多,而且最后提到这些贪污款的一部分用于行贿,但由于杨彦明没有明确指出给谁行贿,杨彦明雪藏近7000万元赃款的谜团始终不能解开,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对杨彦明作出了死刑判决。

那么,杨彦明是怎样像老鼠倒仓一样,用5年时间一点点地将如此多的巨款倒腾到自己口袋里的呢?

外表憨厚的杨彦明1958年10月生于辽宁省沈阳市,父母在沈阳都是级别较高的领导干部,家境不错。1975年杨彦明高中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到铁岭农村插队。两年后,不甘平凡的杨彦明在恢复高考后,于1978年4月考入沈阳农学院,1982年本科毕业后又成为西北农学院农经系的研究生。

1983年正在西北农学院读研究生的杨彦明经人介绍认识了在中国农业银行总行工作的罗月玫,虽然两人不在一个城市,但是爱情让他们在认识的第二年就喜结连理。

1985年杨彦明回到沈阳农学院工作,而杨彦明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认为自己的才能在金融方面,只在学校教书不能充分地发挥自己的才干,而且夫妻二人长期分居也不是办法。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研究生当属凤毛麟角,是很多单位需要的人才,所以研究生毕业回到母校沈阳农学院工作不到1年,1986年10月,杨彦明终于鲤鱼跳龙门来到了有“金饭碗”之称的银行系统之一的农业银行总行,并且一干就是20年。20年间,杨彦明经历了研究所、研究室、农行信托等部门,几乎见证了农行的发展历程。杨彦明先后在不同的部门工作,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也体验到了早期中国证券市场的不规范和投机心理,而行业不规范的市场操作则对他以后的出轨行为影响深远。

20世纪90年代是中国的证券市场迅速发展的时期,应形势发展的需要,1998年6月,杨彦明成为中国长城信托投资公司北京证券交易营业部总经理。中国银河证券公司成立后,营业部先后迁址,更名为中国银河证券有限公司北京虎坊桥证券营业部、北京望京西园证券营业部,杨彦明一直担任总经理。虽然名称不同但实质不变,用最通俗的说法就是,杨彦明是银河证券北京公司的老总。

杨彦明在担任营业部总经理之前,曾被派往深圳从事证券工作。他工作认真、能力强,在中国农业银行总行早期几次较大的证券操作中,表现了出色的业务能力,成为中国证券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之一,所以北京营业部成立后,杨彦明被任命为总经理。

上任之后,杨彦明大刀阔斧地开展了业务,把证券市场做得如火如荼,也同时养成了刚愎自用的毛病。杨彦明话不多,但他脾气暴躁、武断,平时对下属说话便是交代给他们的工作,私下里员工们都认为杨彦明很霸道,但谁也不敢当面反驳。不管事情是员工分内的,还是分外的,他命令员工做这做那时,从不会做过多解释。杨彦明喜欢的是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除了强硬的工作手腕,杨彦明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喝酒和下棋,而且酒量大得惊人,棋术也相当高明。除此之外,杨彦明没有别的爱好,不嫖、不赌、不抽,即使喝酒也不是到大饭店要什么山珍海味,而是几个小菜便可下酒。

杨彦明的妻子在单位里担任领导职务,级别比杨彦明高,分管着一大摊工作。杨彦明在家里时也很少和妻子罗月玫谈到工作上的事情,而且案发前坚决跟妻子离了婚。所以在杨彦明案发后,当检察院找罗月玫调查杨彦明的事情时,罗月玫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居然贪污挪用了上亿元巨款,而这些钱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听杨彦明提起过。而据检察机关对罗月玫的调查,罗月玫名下的财产只有几十万元,她的银行存折上的资金来源基本都是工资收入,与她的收支状况没有什么出入。

法院一审认定,杨彦明通过老鼠打洞的方式5年贪污了7000多万元,但既没往家里拿,也没有在外面开公司搞什么投资,更没有因为赌博或者包养情人之类的开销。据司法机关调查,杨彦明也从来没有把任何资金转移到境外。老鼠偷米终究会有个窝存放,那么,杨彦明贪污的这笔巨款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这是本案最大的谜团。

监守自盗,证券高手操盘5年拿走7000万元

身为中国证券界第一代操盘高手,杨彦明一直对自己操作股票业务的能力深信不疑,所以他担任总经理之后,更对股票操作跃跃欲试。营业部有代客理财的业务职能,但到杨彦明这里却变了味,杨彦明每次从营业部里提取现金、理财的证券运作,但为谁运作,怎么运作,在哪里运作,杨彦明却从不告诉单位里其他人。有一次总经理助理兼财务经理章蓉询问运作的情况,杨彦明只有一句话:“不该问的你别问。”

杨彦明贪污的手段也令人瞠目结舌,按照常规,即使担任一把手的领导干部,贪污时也要采取一点隐蔽的手段。但杨彦明似乎没有任何忌讳,按照杨彦明在法庭上的供述,他总是让他手下的财务经理章蓉直接从营业部的账户上提取现金送到他的办公室,少则几万元,多则十几万元,而且他从不告诉章蓉这些钱的用途和去向;他本人也从不记账,也不给章蓉打收条。5年累积下来,杨彦明纵是精明过人,也不可能完全回忆起这些账目的来龙去脉,所以最后累积起来高达7000万元。

自从杨彦明涉足证券业后,他发现中国尚不规范的证券市场给从业者很多漏洞可钻。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用这样的话来形容当时的证券市场并不过分。刚开始杨彦明不属于胆大的一列,直到他在股票市场上操作了几次大手笔赚了钱之后,他才不停地开始股票运作。

在银行系统干了十几年,身为证券公司总经理的杨彦明善于“运作”。常见的一个手法是开设虚假账户进行股票操作,杨彦明在法庭上透露说:“营业部历史上大概购买过2000多个身份证。都是经集体讨论之后,最后由我作的决定。”

营业部有个开户柜台,这个柜台先后由财务部和业务部管理。正常开户需要三证:股东卡、资金卡、身份证,还要客户签字。但是营业部存在开设个人户用于自营的情况,这种开户一开就要开很多,而这样的开户需要总经理的指示,不需要经过正常开户的手续。杨彦明的前任经营时很谨慎,没这样开过户,但杨彦明当上总经理后,却大量开设了这样的个人户头。

杨彦明作案手法异常简单,他利用职务便利,指使员工使用营业部管理的身份证,开设了96个股票账户,共涉及资金2.19亿元。其来源为河北安国石佛农村信用合作社委托理财资金1.12亿元,营业部账外自营收益4200万元,银行转入资金6005万元。

1998年任营业部财务经理的章蓉在了解营业部资金的情况时,发现营业部增加了很多个人账户。2000年章蓉接任总经理助理,在工作交接时,接收了很多股东卡,章蓉随口向杨彦明问道:“营业部管着这么多股东卡,哪些是用过的,哪些没用过?”谁知杨彦明马上就冲她吼道:“该你管你就管,不该你管的就不要问。”

此后,章蓉在杨彦明的指示下就办了几十个个人账户。杨彦明从这些账户提钱时,一般通过打电话、当面说或写条子告诉章蓉到什么账户取多少钱。章蓉接到命令后就到资金柜先看他指定的账号里有没有足够的钱,如果有就直接提取,如果不够就向杨彦明汇报,再从其他账户转资金过来。账户里资金不够的情况比较少,钱够时,章蓉就填写取款凭条,交给柜台工作人员,便可以把钱提出来了。据杨彦明后来交代说,他取款的次数太多,每次金额较少,“少的几万元,多的十几万”。而章蓉取出钱后,“把钱装进信封,放到他办公桌上”。

在杨彦明贪污过程中,现金的来往主要是发生在杨彦明和章蓉两人之间,而刚愎自用的杨彦明拿公家的钱像掏自己的腰包,并没有记账,或者说他根本上就不想记账。

买房自租,挪用公款雇人注册“佳杰堂”

杨彦明除了涉嫌贪污近7000万元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罪名是挪用公款罪。

2000年7月,虎坊桥营业部准备搬迁,营业部的几位领导经过一番查看,最终相中了位于北京市东北角望京地区的一处房产,公司所有的中层干部经过实地考察后也同意租用望京的房子。但杨彦明却另有如意算盘,他想买望京的房,杨彦明明白,用银河公司的名义来买房子是不现实的,但是可以用营业部的名义买,因为从资金的角度看,营业部有客户托管的资金可以用,虽然按照规定客户资金是不能动用的。最后,杨彦明决定先注册一个公司,然后通过这个公司来运作房子的事情。

但是找谁来当法人代表呢?杨彦明想到了一个叫王中华的人,杨彦明找到王中华,说他有3个朋友要办公司,并把入资单交给他看了看。杨彦明说:“老王,我是信得过你才来找你的,现在需要一个法人代表,我觉得你挺合适的,而且给你总投资额的1%作为你的股份,但你不用出钱,你只帮忙打理公司就行。”王中华听完后,觉得自己反正最近也没有工作,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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