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楹早早就起身了。一来是因为虽然昨天折腾了一天,所幸睡的还不错,二来因为今天才算是她们这些新秀女入宫的第一天,按例要去皇后那儿请安,早点起来收拾妥当,以免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
锦瑟又为云楹上了一次药,自然用的是皇上送来的那种。这种药是苗疆的贡品,对于跌打损伤最具疗效,云楹本就伤的不重,经过这一个晚上,脚已经不肿了,慢慢走路也没有什么问题。
“美人,”锦瑟扶着云楹慢慢走出绾心院,担忧的看着她的脚,说:“还是坐软轿去吧。”
“不用了。”云楹倒是觉得没什么事儿,昨晚皇上送来的药确实疗效不错,她并没觉得脚很疼,况且今天是第一次到皇后那儿请安,给别的妃嫔看到了,图惹是非。
锦瑟也是个伶俐人儿,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劝,只是让云楹尽量倚靠着她,不要再弄伤了脚。
“妹妹这是怎么了?”祥嫔远远的看到锦瑟馋着云楹缓慢的前进,扬声问道。她今天倒是坐着敞篷的软轿来的。“见过祥嫔娘娘。”云楹退到一旁行礼,将道路让了出来。祥嫔命人将软轿停下,笑着问:“妹妹可是腿脚不太方便?”云楹点点头,说:“昨天不小心扭到了。”“快上来坐吧,”祥嫔招了招手,“不要弄的严重了。”“谢娘娘,”云楹有些为难,“我真的没事,这儿也不远,走过去就行了。”
祥嫔沉吟了一下,索性也走下软轿,对云楹说:“走走也好,我这是昨天伤了腰,皇后娘娘垂怜,让人派了这软轿来接。不过今天天气正好,活动一下也有好处,我便和妹妹一起走过去吧。”云楹自然是不能拒绝,默默的跟着祥嫔走向栖凤宫。
“妹妹,你看那儿。”祥嫔突然停下,指向西侧的一条路。一个深紫色,一个浅紫色,两个软轿一前一后。云楹愣了一下,却从跟随的宫人猜到了轿子主人的身份——苏绮罗和薛紫嫣。
“妹妹大概还不知道吧,”祥嫔收回目光,看向云楹,“如今那已经是华嫔和柔婕妤了。”
云楹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她也能猜到原由。苏绮罗自然是因为昨晚上侍寝了,宫中的规矩,初次侍寝之后必有晋封。而薛紫嫣,本来没给封号就是委屈了她,也是为了给苏家面子,如今既然华婕妤已经是华嫔,给她个封号也是正常的事儿,也许明天她就是柔嫔了吧,云楹有些吃味的想,人长的美就是好啊。
“妹妹倒也不必羡慕她们,”祥嫔倒是对云楹的想法有几分了解,有些意味深长的说,“这样的风光未必是好事,我倒是羡慕妹妹这样,有皇后娘娘的庇护,又不招人嫉恨,日子反倒过的舒坦一点。”云楹点点头,要是让她变成那争斗的核心,她一定会活的很累的,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相比之下,她宁愿不显山不露水的过日子,反正有皇后这个姐姐在,她大概也不会受欺负的。只是,她不认为皇后会让她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她让她进宫必然是有着什么目的的。
云楹和祥嫔是跟在苏薛二人后面进去的,进去的时候皇后尚未出来,其他人来的倒是差不多了。路上这一阵的耽搁,让她们几乎是最后进来的,幸好没有迟到。今天的座位倒是按照位份排的,德妃和丽妃分坐左右,其他的妃子依次坐下,云楹则是坐在了薛紫嫣的旁边,阿碧挨着云楹,悄悄吃着茶点。
德妃与坐在她旁边的赵昭仪讨论着宫中的琐事,丽妃则是拉着吉嫔研究她新画的指甲。苏绮罗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好像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薛紫嫣则是抓着自己的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嫔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啊,”丽妃突然看向了苏绮罗,“昨晚上没有休息好?”苏绮罗笑的有些勉强,“谢谢娘娘关心,初到宫中,大概是睡的不太习惯。”昨晚上她早早就知道是自己侍寝,准备了很久,谁知道皇上来的很晚,也没有过多的温存,后半夜就离开了,这让她几乎一夜未眠,早上晋封的旨意也不能抹去她心中的不平,她抬头看向薛紫嫣,是因为她吧。她看的出来,皇上偏爱薛紫嫣,昨晚过来也只是为了安抚苏家罢了,这不是晋了她的位份同时也给了薛紫嫣封号了吗?一旦让薛紫嫣侍寝,恐怕她就要压在她的头上了。“皇上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丽妃调笑着,语气中却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谁又说朕的坏话?”皇上同皇后一起从内室中走了出来,看来皇上一下朝就先过来了。皇后依然安静的不太说话,在大家行完礼之后就坐在软榻上喝着宫女端来的茶。“臣妾哪敢说您的坏话啊,”丽妃依然有些轻狂的笑着,“臣妾这是实话实说呢。” “你啊,”皇上无奈的摇头,站了起来,说:“朕还有事,你们聊吧。”宫人连忙掀开帘子,恭送皇上出去。
皇后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皇上离去的方向,对新晋的嫔妃们说:“除了特殊的日子,你们平时不用过来请安,有事儿到德妃那回了就是。还有,”皇后顿了一下,“我刚刚跟皇上商量了一下,明天本应该是回门的日子,你们身在宫中自然不能回去,不到倒是可以准备些礼物给家里带回去。德妃,你从内库挑些礼物给各宫送去,也算是回门的礼物。” “是。”德妃起身答应。“恩,那就散了吧,我也乏了。”皇后站了起来。“臣妾告退。”众妃子鱼贯而出。云楹并没有走远,而是等大家都离开了又回到了栖凤宫,因为锦瑟传话,皇后要见她。
“楹儿快进来。”皇后冲着云楹招了招手,倒是没有了刚才的严肃。“凛儿,快来见过你姨娘。”云楹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身紫色的衣袍,眉眼间同皇上有几分相似。这应该就是二皇子,皇后的亲生儿子,皇上真正的嫡长子。“见过姨娘。”唐禛凛听话的上前行礼,脸上有着几分不应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云楹连忙推开称不敢,她只是个小小的美人,而眼前这个孩子则是皇上的嫡长子,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有什么不敢的,”皇后拉过云楹,“你是他的姨娘,自然受得起他的礼,况且,我还想让楹儿多多照顾他呢。只怕凛儿不懂事,楹儿不喜欢。”“怎么会,”云楹放松了一下自己,“殿下聪慧过人,楹儿久闻其名了。”
“你喜欢就好,”皇后似乎松了口气,“那以后就要多帮姐姐照顾了。”“恩?”云楹有些不解,“姐姐这话是——”“没什么,”皇后笑了下,“只是想多个疼他的人罢了,这深宫之中,他也是个寂寞的孩子。”“姐姐放心,”云楹扶着皇后坐下,“殿下福泽深厚,将来疼他的人多着呢。”皇后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唐禛凛上前拱手道:“母后,姨娘,孩儿要去念书了。”“恩,去吧。中午母后叫人给你送饭去。”皇后替儿子整理好衣领,挥手让人领他出去了。“楹儿,”皇后转头看向云楹,“你要是没事儿,中午替我给凛儿送吃的去吧。”
云楹正要答应,锦瑟却上前一步,禀告:“启禀娘娘,楹美人的脚受伤了,不宜走路。”“恩?”皇后赶紧让云楹坐下,“怎么弄伤的?严重吗?叫太医看过了吗?”“只是扭到了。”锦瑟回道。“昨天皇上已经派人送来了苗疆的灵药,美人涂过已经好多了。”皇后放心的点点头,对云楹笑道:“我还说皇上昨天去哪了,原来是在妹妹那儿。”“姐姐,我只是——”云楹连忙想解释。
皇后却笑着打断了她,说:“我倒是希望妹妹能多和皇上亲近,皇上也是很寂寞的。”云楹不解的望着皇后,她不能理解皇后怎么能真的如此大度的将自己的丈夫同别人分享,还是她只是将这份嫉妒埋在了心底,等待着爆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皇后摸了摸云楹的头发,“相信姐姐,姐姐不会害你的。”“是。楹儿知道——”云楹依旧困惑,不过她选择相信,皇后身上有太多的情绪了,多的让云楹分不清楚,是悲伤,是喜悦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既然楹儿脚伤了,就坐我的肩舆去吧。”皇后吩咐锦瑟。“是,奴婢去准备。”锦瑟答应着出去。皇后则是拉着云楹走到里间,给她说着二皇子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看的书,还有平时的习惯,真的有几分托付的味道,让云楹不由得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