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中一白衣人走出来。
我转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或是碰到某幻影了。两年没见,第一次出门竟碰到他。我觉得老天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可惜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什么见鬼的缘分呐。
钱月一点都没变,即使同样从灌木丛中蹿出来,他都比别人蹿的优雅。白色的名贵衣服换成白色布衣,也依旧穿的出一股潇洒倜傥。他看见我也大吃一惊:“怎么是你啊?真是巧到家了。”而后一脸惊喜。
他的巧到家的意思,可就只是形容一下我俩几面之缘。可他不知道我与他,还真的是“巧到家”了。
我不做答,其实内心如狂风过境般复杂。脑海里早已将缘分天注定那啥说法吐糟过上万次。
靠,新婚夜逃跑的男人,在我第一次出远门就碰到。而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以这种奇特的、毫无征兆的、莫名的、突如其来的形式给碰到了。
啥情况呢,这是?
如果没有旁人在,我估计仰天长啸了。
这会子,我完全没有他乡遇故人的那种欣喜倒是觉得这事诡异的令我毛骨悚然。
钱月见我一副僵硬表情还以为我记不得了,热心的备注:“我啊,咱们在漠北见过,还有护国寺。晓帛妹妹你不会真把我忘记了吧。不过也是,都两年了。看到你才发觉时间过得好快。”
“记得。”我干巴巴的回答道。
内心却狂乱的想,怎么可能不记得啊!!!
“误会都是,误会。大家把刀都放下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晓帛。他们是我的兄弟,这是我们大当家真淮山上的主人霸天,旁边那位叫远川三当家的。”钱月热情的为双方介绍,唯独没有介绍自己,最后才说:“我是二当家,怀日。”
说着他向我眨眨眼。原来如此,怪不得钱茂生花了那么多钱、派来那么多人就是没找到钱月的踪影。只想着钱月逃家里定会到处风花雪月,谁都没想到钱家大少爷他会化名在这穷山僻壤当山贼啊。
他不拆穿正好,小随他们几个也是来到钱家才一年不到,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自己家的大少爷。珠儿、坠儿也没有见到过这传说中的驸马爷。
“哎呦,原来都是认识呐。这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都不认识了。抱歉,抱歉。”大胡子当家,扒拉脑袋很不好意思。
“谁跟你们自家人啊,我们少夫人可是……”
“坠儿,别多嘴无理。”我立刻止了坠儿这丫头的快嘴。
“呵呵,刚吓到各位了吧,快来山上喝点水,压压惊吧。我瞧着后面那姑娘脸色不好,到山上让远川给瞧瞧。他可会医术呢。”大当家指了了扶着马车快晕倒的珠儿,然后拍拍三当家的背。大当家霸天一看便是耿直之人也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被点到名的三当家,远川满脸不爽。想是刚刚被吓到心有余悸,不太想理我们。
可我一心远离钱月,总觉得这样的碰面很坑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预想中我与钱月的见面应该是他被钱茂生揪回家,然后看到我,一脸震惊。或是十几年后他归家看见我,一脸震惊。又或是在某个风月场我当场抓夫,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反正就是他该震惊才对,而不是现在我一脸震惊的站在他面前,他一脸无知无畏。
现在形式很是复杂,我完全理出不出头绪。逃离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我回绝:“不用了我们……”推辞的才说一半,珠儿很不争气的吐完就晕了。好嘛,这回只能跟着他们回山寨。我只能私下悄悄吩咐了不准说对这些山贼出钱家名号以免他们起歹意。
钱月,不,是二当家一路上为我们拉车开路很是殷勤、主动。无奈没人理他,小随他们还是满身戒备。坠儿扶着珠儿默默走路。我不给任何理由直接无视钱某人。但是他还是大谈特谈,什么你几时结婚了?京城最近如何?等等,等等。
我好奇了,于是张嘴问:“你这两年一直在山上?”
“其实一年前在我师傅那边,后面到处走走游游的来到真淮山来遇见这帮兄弟,意气相投便住下来了。”这就是钱月与什么人都可以意气相投相谈甚欢。
“意气相投的打家劫舍?”想到逃婚离家就在这山里躲着,躲我如躲瘟疫一般不由得就出声讽刺了。话一出口就后悔,钱月逃婚有一半由我造成的,完全苛责他是说不过去。
后面一段我低头不语听,我们真淮山的二当家娓娓道来。原来钱月入山当贼的片段也很可乐,那个时候的大当家霸天和二当家远川同样带着一帮人拦截了钱月,结果可想而知。当然被钱月揍的屁股尿流,然后大当家霸天扑通一声跪地求钱月教他们武功。
钱月那时正找地藏身,见这帮贼人也很有趣就报了假名加入山寨。
“你这武功教的真不怎么样。”我想起那伙人刚刚蹩脚的武功招式。
“我可没想认真的教这帮山贼武功。”二当家说的理直气壮,他就这山上混饭吃,可不想伤人。“其实说山贼,他们更像住山里的普通百姓。我们在山上种地养猪的。打劫只是偶尔的消遣。”
所以每次出门打劫别人钱月二当家都会跟着一起来,一是保证他们不伤别人,二来也保证别人不会伤到自家兄弟。平时他们只拿刀吓唬吓唬路人,拿点小钱过过瘾,适才我出手狠了差点伤到人,钱月才忙出来出手制止。
“你以前在宫里伺候人、现在嫁做人妇。为什么出手可以这么狠呢?”他似乎想不通我竟然轻易就出手夺人性命。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被一帮子人拦着抢劫,没有经验,实在分不出你们是无聊的玩乐还是真心的抢劫。”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们也算他乡遇故知。上山我好吃好喝招待着就当给晓帛妹妹你赔罪了。”钱月笑笑将话题往我身上扯:“你也跟我说说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看你穿的不俗,应该嫁了户好人家啊。”
“恩,是户很好的人家。”我看着钱月,回答的极具深意。
一大班人往山上爬了一会儿,不多时便看到山寨,山寨门口上面写着真淮山寨四个大字。
入了山寨门顿时热闹非凡,有妇女在自家门口淘米洗菜、晒衣服,小孩子们玩笑跑过身边。临街还有各样小店铺做着买卖。见大当家的回来每个人热情的打招呼。这明明就是一个小村落。
小随他们好奇的打量四周,在这场景里慢慢放下戒心。跟随的山贼四下散了回家,就剩下三位当家领着我们几人入了山寨的堂屋。这里是三位当家居住地地方,建在山寨最中间。
一进门大当家扯开大嗓门喊:“兰儿,我们回来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从屋内出来,见这么多人说道:“哥哥,你怎么又把人带回来了,你这是下山打劫呢?还是下山请人做客吃饭?”
霸天把刀扔到屋子的一角回答:“这次不一样,他们是怀日的朋友,当然要好生请上来。你去收拾几间屋子给客人们住。”
见霸天这么说这名少女,转头略带羞涩的询问钱月。
“这位晓帛姑娘是我京城里的朋友,今天刚好在山下巧遇。还得麻烦兰儿你辛苦把后面厢房整理一下,让他们好生休息。”
兰儿姑娘打量着我,头发盘起,长褂拖地一副妇人打扮。明显松了口气对钱月说:“不辛苦,怀日哥哥的朋友也就是我和哥哥的朋友。我这就下去收拾,你们稍等一会儿。”
我无聊的看着少女离去时欢快的身影,心想着我们的魅力十足的钱大少爷就算在这山沟沟里待着,也可以把生活过得很滋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