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夜小妹这样上进,待会大哥就教你吹笛子。”舒子岳起身洗了把脸,捏了捏鼻梁。
看着大哥疲惫的样子,舒子叶有些心疼了。前世三十岁的她已经功成名就,除了训练,就做做SPA、逛逛街。而舒子岳不一样,一年到头四处奔波,连家都没回几趟,一回来还是四处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但她知道,大哥很累。
“大哥明天教我吧,今晚我想好好吹叶子呢。嘻嘻,我舒子叶今夜一定能吹出一首像样的曲子!”舒子叶又抽出一片叶子,对舒子岳晃了晃,而后灵光一闪,“大哥你过来,快来!”
舒子岳化身绕指柔,依言坐到舒子叶身旁。舒子叶扑腾了几下,溜到舒子岳身后,一双小手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舒子岳一愣,随即笑开来,僵硬的肩膀也渐渐放松,任由那双小手对自己的肩膀又捏又捶。虽然力道不够,但确实,没有很累了。
“小妹,谢谢。”声音低低的,带着困倦。
“谢什么呀,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小妹,帮你按摩是应该的。”舒子叶嗤了一声,“大哥,困了你就先睡吧,睡一觉精神就会好了。”
“嗯,好。”他确实累了。不过,再过几天,这种日子就可以结束了。
等舒子岳入睡之后,舒子叶在他带笑的眼角印下一吻,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摸出一片叶子。
笑了笑,摈弃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不想安静,不想肖雨。脑袋里过滤着这十年的生活,一个个画面中有老爹、有爷爷、有两个姨娘、有坚持生出她而血崩致死的娘亲、有哥哥姐姐……
爷爷年纪已大,却还硬朗,他经常对老爹横眉竖眼:“你个不孝子!没当爹时不学无术给我鬼混也就算了,我还寄希望于我的孙儿们,结果你又放任他们干些乱七八糟的!”
而老爹就常嘀咕:“我那哪叫不学无术,老人家就是不懂什么叫术业有专攻……”确实,哥哥姐姐们的成就都是老爹放任出来的结果。而爷爷的本职是教书育人,可惜后继无人,自然会气得跳脚。
大哥总是那么累那么累,可一到她面前就极力地掩饰眼角的疲惫,若非今夜实在太累,怕是也不会那么早睡吧。他每次都要把她拥入怀中跟她讲这些年所见所闻,还说等她长大了就带她大江南北地跑。
二哥这些年没回来过,但每个月都会有一封封的书信递到她手上,上面总会有一句话……等叶儿及笄了,二哥的事业就交到叶儿手上,当叶儿的嫁妆。
大姐虽然是个大家闺秀,与很多女子一样都持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执念。但大姐也有自己的爱好,喜欢摆弄些瓶瓶罐罐,那些药都是用上好的药材制成,疗效极佳。而她这一所谓的爱好的根本出发点,却是因为疼爱小妹,怕其磕着碰着不能第一时间予以救护。
三哥的性子最皮,喜欢舞刀弄枪的,说起来大手大脚,可心却是极细,他会第一时间为她张罗好一切。同样,执着于练武,为的就是保护好小妹。
一个一个……都是为她着想。她虽没有母亲,却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亲情。
舒子叶,你何德何能,在这一世包揽亲人们所有的温情?
眼中泛起泪光,流畅的乐声响起,载着满满的感谢与动情。月光成了背景,虫鸣成了伴奏,快入夏的夜晚,流转着感动与幸福。
屋内,舒子岳翻了个身,轻轻地叹了口气,唇角却是最深的笑意。
肖雨撩起衣摆,将药粉洒在腹部长达六寸的伤疤上。听到这一串音符,上药的手微微一顿,继而狠狠地瞪着伤疤,转手将药瓶砸得粉碎。
吹了将近半宿的叶子,嘴都麻了,而且困顿地直点头如捣蒜,但舒子叶的心情明显很愉快,她弯着嘴角缩在舒子岳怀里任由他抱她进房。刚沾到床,她就入梦了。
舒子岳帮她脱了外衫、换好亵衣亵裤,宠溺地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劲窝里,感受着小人儿喷出的气息,也终于沉睡过去。
次日,点点阳光已透过打开来的竹窗窜进屋里。
舒子叶不耐地翻了个身,空荡荡的大床任她翻转打滚。
不一会儿,舒子叶懊恼地坐起身子,用力扒了扒满头青丝。
嗷,大哥早早就走了,每天忙得像狗一样,这肖雨怎么就这么闲啊!
屋外竹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肯定是肖雨在练剑。今天的动静还特别大,直接把好梦的她从梦中拽了出来。
爬下床穿好自制的透气棉拖,舒子叶迷迷糊糊地打开门,想要大大地发泄一下。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起床气非常大。一般情况下,睡到自然醒再在床上赖上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脾气差不多会散光。可如果是有人特意叫她起来,尤其是在她没睡饱的前提下吵醒了她,那她可就不管他是神还是兽,照骂不误。
肖雨察觉到竹楼上传递出的不稳的动静,冷凝着脸收起剑,抬头看向那个气呼呼的小人儿。
此时的阳光很柔软,轻轻地洒在小家伙身上,映得她异常明亮。小家伙气呼呼地鼓起双颊,脸蛋红扑扑的,那朵大喇叭花仿佛迎着阳光盛开了般。平时大而狡黠的双眼似被蒙上了一层纱,半眯着,有些朦朦胧胧的,却透露出一种娇憨。及腰的青丝又柔又顺,直直地披散在脑后,还有一两撮长发调皮地跑到身前,横跨过肩膀,垂在腰腹处。大约是为了清爽,额前的发绑成一根小辫子固定在头顶上,像小山丘一样凸起。衣衫未换,还是亵衣亵裤,丝绸所制的亵衣上绣着几朵象征富贵的牡丹花,穿在小家伙身后并不显华贵,反倒添了分稚嫩与娇俏。
心的一角变得柔软,小家伙的身影变得恍惚,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更为精致的小人儿张扬着灿烂的笑容奔向他。
吟儿……
十六岁的少年即便表现的多么老成多么冷凝,究竟还是个不能完全隐匿心中所思的小伙子。也或许,在一个像自己妹妹的小家伙面前,他并不想隐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