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狗吠声,高有田第一个来到刘武周家门口。
这是一栋三层半小洋楼,外墙四面贴了瓷砖,阳台装有不锈钢防盗网,墙上挂着几台空调,洋楼前有一个约有一个篮球场大的院子,院子装有铁门,院子的围墙上还插满锐利的玻璃,打造得像个铁桶一般,严严实实的。
“土豪劣绅啊,就建造、装修好这栋小洋楼,恐怕也得要上百万,看来黑砂场给刘老虎一家带来了可观的财富,他娘的,看来咱也得想办法在云川江边办个砂场才行。”高有田心里想。
院子的大铁门紧闭着,铁门内的凶犬听到门外有陌生的脚步声,吠得更凶更兴奋,不住地扑着铁门。
高有田的责任是保护田春芳三女的安全,他站在门前等着田春芳等人跟了上来,正要上前拍门。
“有田,你等一下,刘队长,你比较熟悉刘武周家的情况,你去表明咱们的来意,还有让主人拉开他们的狗。”
田春芳有下村的经验,叫住了高有田,让刘江波去敲门。
刘江波心里虽然十二分的不情愿,但田春芳怎么说也是村支委、村委副主任,她说的话还得听,于是应了一声,走了过去拍了拍门,唤着:“刘老板,刘大老板,我是刘江波啊,开一下门,村领导找你说点事。”
唤了好几声,里边也没人应,只有狗在吠,约过了几分钟,只听得“哐啷”一声,铁门上开了一个小孔,只看到里边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刘江波靠近小孔,陪着笑脸,正要说话,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声洪亮的狗吠声,原来里边那双眼睛是大狼狗的,吓得他倒退了几步,不禁生气,正要开口斥责,这时听得里边传来一声整蛊的大笑:
“哈哈,是江波叔啊,不好意思,我本来是要吓一吓那几个搞计生的婆娘的,谁知道你先送上门来。”
刘江波有些不爽,说:“是朝勇啊,别整蛊,你爸呢,开一下门,村委的田副主任要找他说点事,还有……拉好狼狗,来的都是女同志,怕狗嘛。”
“我爸不在家,可能出砂场了,可能到镇上了,有什么事,让她跟我说就可以了,我可以做主。”刘朝勇说。
接着,只见铁门打开,一个穿着一件短袖花衫的年轻人牵着一头约有半人高的大狼狗走了出来。
这位年轻人正是刘武周的第三个儿子刘朝勇,昨天就是这厮扯李大脚裤带,这厮身材魁梧,胳膊肌肉发达,一脸悍勇斗狠之气,看得出他也经常打熬力气,倒也生得相貌堂堂,就是一双眼睛显得有些阴鸷。
只见他冷傲地朝田春芳等人看了过来,当看到身材窈窕、面貌俏丽的高桃时,他那双眼睛瞬间变得炽热起来,目光盯着高桃,高突的喉结下意识地上下律动了几下子,嘴角慢慢渗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哼!”
高桃是一个相当敏感的女人,也是过来人,哪有不知刘朝勇对她起了色心淫意,想到这人竟然连计生专干李秀英这样的中年妇女都动手动脚的,一股厌恶之感从心头涌了上来,她冷哼了一声,厌恶地看了刘朝勇一眼,然后侧了侧身子,别过头去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高桃的厌恶眼神,以及对他的无视,让刘朝勇觉得很打脸,是一种对他赤裸裸的羞辱,阴鸷的双目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恨意。
“田主任,这厮就是那个可恶的刘朝勇,昨天就是他闹得最凶,还脱了我的裤子。”李秀英一直站在田春芳和高桃的身后,看到当众羞辱自己的刘朝勇后,羞愤地说。
“咦,李大脚,你还敢来我家,信不信我唤狗咬死你这个死三八。”刘朝勇这时才看到李大脚,顿时脸色大变,凶性大发,恶狠狠地瞪着李秀英说。
此一时彼一时,昨天自己一人势单力薄,现在有着村委领导在场,李秀英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人,只见她说:“刘朝勇,你也不要太猖狂,你二嫂超生了两个孩子,按政策是一定要结扎的,我好生来动员,你们父子竟敢违法抗法,当众羞辱我,不但不悔改,现在竟然当着村委领导的面要行凶,你有胆就试试,我李秀英也不是怕事的人……”
看着还没进门场面就有点失控了,田春芳不禁眉头紧皱,果断地用手压了压,肃声打断了李秀英的话:“大家都冷静一下,刘朝勇是吧,我是村委副主任田春芳,今天我来不是追究昨天的事,而是受村两委的委托,由我来找你爸以及你二哥二嫂谈谈。经过调查核实,你二嫂确实存在超生的情况,已经是第五胎了,这已经严重违反了计生政策,作为村委领导,又是乡里乡亲的,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来向他们宣传解释计生政策,我们这是动员引导,是做思想工作,而不是要对她采取强制措施,那是镇计生执法队的事,所以希望你不要这么激动,一句话,我们这是为你二哥二嫂好……”
然而,刘朝勇并不买账,对田春芳的一番话根本就没听进去,只见他不耐烦地说:“超生又怎么了,又不要你们养,你不要在我们面前说那些什么政策,我也没心情听,你们要是真心为我们好就不要烦我的家人,找村领导来了又怎样,我会怕啊,都赶紧滚,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的‘狮子王’这几天正发情着,见到母的就扑,我正愁着给它找个伴泄泄火,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你们看看,我的‘狮子王’那东西都探出半根了……哈哈……”
这厮给自己的大狼狗起了个外号叫“狮子王”。
“你……你这个流氓,简直是不可救药……”本以为自己一个副主任亲自来,刘家父子会给点面子,没想到还是照样受到对方的羞辱和威胁,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田春芳指着刘朝勇,气得脸颊发红,怒斥着。
“流氓又怎样,你有本事咬我,别说你一个副主任,就是副镇长来,我也不怕。”说着,刘朝勇故意松开手中的狗链,作势让狼狗朝田春芳等三女扑了过来。
“啊……救命……”田春芳等三女没想到这个刘朝勇当真丧心病狂,竟真的放狗咬人,看到这么一个大畜生扑了过来,顿时大惊,边后退,边呼救。
刘江波本来打算作壁上观,看热闹的,没想到刘朝勇这小子玩真的,要是咬伤了女村干这事就大单,于是一边打算拦着狼狗,一边喝斥:“朝勇,你小子别胡来……”
但刘朝勇不但不听劝阻,骂道:“你也不安好心,背地里给村干部通风报信,我劝你别不自量力,你那点本事挡不了我的狼狗。”
“糟了!要出大事了!”场面失控了,刘江波一时没辙了,要阻止这头发情的大狼狗伤人,凭他的本事,他真的没什么信心,搞不好自己还会被狗咬伤。他不是不想救田春芳等人,但他真的救不了,于是眼巴巴地看着大狼狗扑向田春芳、高桃和李大脚。
“唵唵……”突然,飞跃的大狼狗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栽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随即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怎么回事?这个畜生怎么回事了?难道突然暴亡了?刘江波一时蒙了,怔怔地呆立着,这一切太突然,变化太快了,他的脑子不大够用。
“狮子王!我的狮子王怎么回事了?”
最想不通的是刘朝勇,他发呆了一下,飞跑了过来抱着他的“狮子王”,用手指靠近它的鼻子探了探,发觉宝贝“狮子王”没呼吸了。刘朝勇冷静了下来,确定是有人暗中出手杀了自己的“狮子王”,他的面色一下子寒得要结起冰来,抬起头左右看看一下,发现杀狗现场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三个惊慌失色的妇女,就是自己、刘江波和一个一直没吭声的高大后生,三个女人不可能杀得了自己的“狮子王”,刘江波这怂货也不可能,排除了刘江波后,他锁定杀狗凶手是这个一直没吭声的高大后生。
谁杀我的“狮子王”,就得给我的“狮子王”偿命!
“是你杀了我的狮子王?”刘朝勇侧头朝高有田寒声问。
高有田绅士般地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我杀的吗,谁看到了,你看到我杀了它吗,证据呢,拿不出吧,我想你也拿不出。不过,这条发狂的畜生既然要行凶伤人,就是杀了它又如何,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嘛,省得那天它跑出来发狂伤人,难道你家的钱多了,不差这笔狂犬疫苗钱呀?”
“好,好,身手不错嘛……今天这个仇我们结下了,要想走出刘家洼,就得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刘朝勇站了起来,脱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朝高有田缓缓地走过来,心里发狠:今天不打趴这个小子,我刘朝勇也不要云川江上混了。
到了此刻,心有余悸的田春芳、高桃和李大脚也明白是高有田在关键时刻出手打死行凶的大狼狗,救了她们。也是到了此刻,刘江波才发觉高有田的存在,他之前一直没看这个小后生一眼,他的眼里只有村委领导田春芳和美娇娘高桃,李大脚虽然生得也不错,不过这样的泼辣货不是他的菜,自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没有这条丑态百出的畜生威胁,田春芳、高桃和李大脚顿感轻松了不少,她们怕畜生,但不怕人,刘朝勇就是再凶恶,难道他还当真敢在大白天当众杀人吗?
“刘朝勇,我警告你不要一错再错,刚才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要是动手打高文书,我可要马上报警,你要知道打伤村干部的严重性,那可是要蹲大牢的。”看到刘朝勇要去打高有田,田春芳站了出来喝斥。
“哼,报警,你报啊,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我为我的狮子王报仇,不打趴了这小子,我就不姓刘!”
刘朝勇走到高有田跟前,双臂暗暗地积聚着劲力,双目仇恨地看着高有田。
田春芳、高桃和李秀英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看到同来的小高文书被人威胁,顿时母性大发,同仇敌忾,三女对视了一眼,一起挤到两人之间用身体护着小高文书。
刘江波也醒了过来,才知道这个后生是前些日子村委公招的文书高有田,忙大声喝阻:
“刘朝勇,高文书可是高大膀子的儿子,高大膀子是什么人,当年这江面没有人抵挡住他三刀,就是你爸刘武周也得给他面子,你要打伤他儿子,我敢说你爸也护不住你,到时你别怪我不提醒你。”
在一触即发的时刻,只见身后有几个人疾步跑了过来。
“咋了咋了,谁吃了豹子胆,敢欺到咱家里来了,活得不耐烦了吗?”
“爸,狮子王死了,是这小子出阴手杀死了狮子王,我要替狮子王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