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套西装怎么样?”
于薇拿起第七套衣服时,颇有种崩溃的状态,无力地问坐在吧台旁边优雅的喝着果汁儿的何汝穆。
果汁儿的杯子是没有杯脚的水晶杯,何汝穆握着酒杯的姿势,偏就和喝威士忌的成熟老男人九分像,沉淀的魅力,彷如陈酒佳酿。
握着杯的手指十分纤长,放在嘴边时,微微仰头,小抿一口。
喉咙动了动,舌尖再唇边轻点一口,似是在回味着味道。
好么,无论怎样,长得英俊的男人,总是容易让人心情愉快的。
于薇没有之前那样烦躁了。
而何汝穆抬头看到于薇举起的西装后,也终于不再难为她,吐出个令她突然有种澎湃感的词儿,“不错。”
接着于薇再给何汝穆配衬衫和领带就要容易多了。
话说于薇给何汝穆选衣服真的都要选抓狂了,她自认自己的眼光不错,性格也很沉稳,至少无论怎样被人打击或是看人怎样不顺眼的时候,都会保持镇定,但却还是败给了何汝穆。
她拿起第一套黑色正装时,心想黑色百搭,适合任何场合,即使身材一般的人,穿起来都会显得硬朗有型,他应该能满意,可何汝穆只看了一眼,就说:“颜色太深。”
颜色太深?好么,她就又拿起第二套白色西装,“这个如何?”何汝穆的身材匀称,腿长,比例好,白色西装会显得十分绅士典雅,很适合他出席的场合。
不想何汝穆又一次给出了拒绝理由,“易脏。”
好,白色易脏,卡其色总行了吧?但何汝穆又是不满意。
于薇每当要尥蹶子不干的时候,都会想到苏好给她的卡,便又都硬生生忍下,耐心地继续询问何汝穆。
真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
接着于薇纷纷挑出酒红色,宝蓝色的正装……直到第七套,深蓝色竖条纹的正装时,何汝穆终于点了一他那个高贵的脑袋,于薇感动地都想烧香跪拜了。
何汝穆在莱安市将近两个星期,基本都是在做私事,不见客。
同时也积攒了很多封的晚宴邀请函,在家那边助理苦口婆心的唠叨下,才张了贵嘴,同意在离开莱安市的前一天出席一场晚宴。
于薇便是在为今天的晚宴给何汝穆准备正装。
即将送走这尊大佛,于薇尽量满足何汝穆的一切要求。
其实这两人的相处得这样和平,大概还有一个原因,都知道自己看不上对方,也知道对方看不上自己,不会有感情发展,于是便该怎样怎样,不用装,甚至是俩人都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一起看电视时,都毫无尴尬之情和歪门心思。
“一会儿我开车送您过去,晚上您几点回来,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您回来。明天的飞机是下午两点钟,我会送您到机场……咦?谁来了,我去开门。”
于薇给何汝穆配好衬衫和领带后,正向他悉心汇报行程时,门铃突然响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专职管家陈立。
“于小姐。”
“什么事?”不是早把他退了吗,于薇有瞬间的疑惑。
陈立依旧温和有礼,履行着专职管家的职责,解释道:“刚接到前台通知,您的卡被冻结了。”
于薇愣了一下,很快反问道:“所以你是来通知我,如果我不续费,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必须退房?”
陈立作为管家,自然是不可以这样和客人说话的,所以用沉默代替回答。
站在门外,双手叠合放在腹前,微微点头。
于薇没有任何表情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关上房门,于薇有些愠怒,她自然能猜到冻结的人不是苏好,一定是她家那位贝先生。
这是在暗示她花钱花得太多了?
她一个招待大佛的导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吗?
但很快,于薇就释然了。
反正也是明天退房,而且房租钱也交完了,冻结就冻结了吧。
她正准备跟何汝穆告知这情况的时候,门铃声又响了。
于薇狐疑地再次打开门,就见一身热裤背心的杨沫一阵烟地冲了进来,声音清脆有力:“二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何汝穆“嗯”了一声,放下果汁儿,歪头道:“说吧。”
杨沫顿了一下,抬高音调地说,“我要和你单独说!”
于薇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往休息厅台球室走,“杨大小姐,您请便。”
接着杨沫特别地兴奋,整张脸都呈粉红色状态,一双水灵灵地眼睛,瞪得老大,睫毛也是忽闪忽闪地颤着,凑近何汝穆,激动地晃着何汝穆的胳膊说:“二哥,这可是个新消息,我刚让人查到的。你知道刚才那个于薇是什么人吗?我跟你说啊,她可是……”
“啊呀,我忽然又不想回避了呢。”走了一半的于薇,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突然面带微笑地走了回来,“何先生,时间要到了,您现在得回卧室换衣服了,不然会迟到的。”
杨沫怒气十分地转过脑袋怒瞪于薇,“你故意的吧!”
于薇瞄都没瞄她一眼,取过刚选好的西装,走到何汝穆卧室门口,推开门,跟个标准的服务生一样,垂眼道:“何先生请进,我在这等您。”
何汝穆本意就是拿于薇气走杨沫呢,当下也没反驳,再说他也不是很关心于薇的事,从容地接过她手中的衣服。
接着脚又一顿,走进卧室经过于薇时,在她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你反应过激了。”
于薇眉一皱,刚要说话,何汝穆已经将房门关上了。
于薇一时思绪打结。
而杨沫可是天之骄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落,眼看着于薇和何汝穆对她的忽视,当下就冲了过去,用力地推搡着于薇,要进去找何汝穆理论。
于薇没想到杨沫居然能这么急躁冲动地冲过来,当下就被她推得脚一崴,手没处扶,下意识把着门把手,却不小心推开了门。
杨沫也失措了一下,脚没站稳,扑在于薇身上,和她双双一起倒了下去。
而里面的何汝穆,背对着门,刚将灰色的T恤脱掉。
健硕完美的背肌,以及肩宽腰窄的完美身材尽露。
休闲裤的裤腰很低,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隐约能看见某勾,性感非常……
听见动静,何汝穆不慌不忙地转过头来,见两个女人叠罗汉的趴在上好的纯手工羊毛地毯上,缭乱的头发披散一地,失笑出声,“你们俩这是玩得哪一出?”
杨沫很少看见过男人的裸背,尤其还是喜欢的男人的裸背,当下就红了脸,手忙脚乱地从于薇身上爬起来,慌张地跑回了客厅。
于薇其实也和杨沫一样很少见过男人的裸背,心脏猛地突突一重跳,又缩了一缩。
但她表现的比杨沫淡定多了,扶着门框慢慢爬起来,整理了下糟乱的仪容,抬头对何汝穆赞道:“身材不错。”
“谢谢夸奖。”何汝穆从善如流。
“何先生请继续。”
于薇波澜不惊地说着,边从何汝穆身上收回视线。
但收回的瞬间,目光不由得向下滑了一眼,眼睛立即微微一眯。
何汝穆的侧腰上,那是个什么东西,是纹身?
看起来小巧精致,像男人的两个大拇指那样大小。
但是,图案……是什么?
何汝穆看出了于薇眼中的疑惑,向后退了几步,坐在床上,毫不隐瞒地说:“这是雨伞,她名字里有雨字。”
于薇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何汝穆的私事,只好扯了扯嘴角,附和着点头,“何先生真是个专一深情的好男人。”
“嗯,这赞赏我收下了……可以关门了吗?当然不关门我也不介意。”
于薇“砰”地一声赶紧关上了门。
卧室里的杨沫依旧是脸红心跳的状态,于薇善解人意地给她倒了杯冷水,放在她眼前,坐到她旁边,和她一起发呆。
不过杨沫没喝,忽然脸一扭,不理她。
于薇也同样懒得理她,坐了一会儿,觉着无趣,起身去整理自己这几天买的新衣,何汝穆退房,她自然也要离开了。
于薇一起身,杨沫便转过头来,迅速地拿起冰水,仰头喝了两口,又迅速地把水杯放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幼稚死了。
沙发桌上依旧,摆满了各种古董,杨沫对何汝穆这么上心,偶尔也找过这类书看过,但这桌上摆的很多东西,她还是叫不上名来,没见过。
当然像是桌上有名家附话的鼻烟壶,纹饰俱佳的小窑口古瓷,精品珍惜的奇石,西汉的高足玉杯,她更是一窍不通。
不过似乎除了一样东西,杨沫纳闷地看着最中央于薇的清粉彩,自言自语道:“这个大瓶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叫五花瓶,杨大小姐。”于薇听见杨沫嘟囔的话,退了回来,认真地纠正她。
“好么好么,五花瓶,不过我好像真的见过,在哪呢……”
正说着,何汝穆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一手拿着领带,一手摆弄着衣领。
杨沫的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扒着沙发背,仰头看向何汝穆,“二哥,你看这个大瓶子,你是不是也见过?”
“不是大瓶子,是五花瓶,清朝康熙末期的粉彩瓷。11年在英国的拍卖会上,乾隆粉彩镂空瓷瓶的成交价格是4300万英镑,杨大小姐,麻烦你专业点。”于薇在这方面,总是喜欢较真。
这个五花瓶是她花了高价钱收购过来的,就等着涨价呢,上次姓李的连威胁带煽情的求她卖给她,她都没干,这可是她的宝贝!
这还是实在没钱了,才把这家底拿出来的。
站在四平米大的试衣镜前的何汝穆,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冥思苦想的杨沫,蓦然打断两人的对话,“于薇,过来给我系领带。”
于薇只好暂时作罢,不跟杨沫一般见识。
自然地走过去,站到何汝穆跟前,抬头给他系着领带,好像这动作已经做过几百次了。
杨沫看着红了眼眶,心情表示很不好,讷讷地问:“二哥,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参加个宴会。”
“那我也要去!”
“可是只有一张邀请函。”何汝穆望着镜子里面映出来的眼巴巴的杨沫,“你要去的话,我可以把请柬给你。”
“切……”二哥不去,她去还有什么意思,抬头又没好气的问于薇,“喂,那你不去吗?”
于薇边认真地系着领带,边慢悠悠地说:“我啊……”
“嗯啊,你。”
于薇紧接着道:“你管得着吗?”
杨沫的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于薇嘴边的微笑渐现,她方知道,原来折磨人,是件这么畅快的事情。
但杨沫磨了一会儿后,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微妙,“于小姐,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守得住秘密呢?”
于薇的手腕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给何汝穆做最后的整理,满意的拍了拍他两侧肩膀,淡道:“不错,何先生,祝您今晚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