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一定是眼花了。
就她脑海中关于沈荣华的记忆来说，这沈琦对沈荣华从来就没有一个好脸色，最近虽然有是维护了她，那也是因为对方错在先前。
“疼么？”
沈荣华只觉得双眼开始冒起了星星，晕呼呼的，其实便宜爹也不过才三十来岁，相貌堂堂，平日里留着点小胡子装老成，但据她知，是相当疼爱儿女的。
而此时，他就这么端着她的脸问她疼么时，沈荣华突然之间想哭……
豆大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前世她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她的爷爷其实是外公，她的姓氏也是母亲的姓氏，她甚至是个父不详的人。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沈荣华出生时差点被眼前男人掐死，活到十二岁，也未曾得到如今天这般——亲生父亲的殷切问候。
“很疼吗？”
沈琦皱了下眉头，眼眸深处满满都是疼惜。这个女儿，是他与秀儿的孩子，可是这么多年来，他让恨意蒙了心神竟然把她扔给柳姨娘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照顾，背地里还不知吃过多少苦呢。
沈荣华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沈琦惊的大手抄起她就冲后面的小厮喊：“赶紧叫大夫！”
当沈荣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睡的屋子有些不一样，不是秀园那样破败之地的，而是一间相当贵气的屋子。
烫金镶玉镂空大床，悬挂在上方的红色穗子随风摇摆，还有身边焦急唤着她的人……
“丫头，好些了么？”
“父亲？”沈荣华惊呼一声就要坐起来，可是沈琦却是摁了她睡下：“先别起来，大夫说你是因为气血两弱又心火交织而晕倒。”
“父亲，我这是在哪儿？”好奇的问出口，心中却在思量着如此男性化的屋子，该不会是这便宜爹的住处‘沁园’？
“你且在爹爹这儿休息下，晴阁那里已明人去整理你的房间，待会儿收拾好你就搬过去，以后莫要再住秀园了。”
沈荣华点点头十分乖巧的开口：“谢爹爹善待，那等晴阁修理好，女儿就带着奶娘和丫鬟一起住进去。”
沈琦眉头一拧：“哑娘不能……”跟着你，他要把秀儿关起来，让任何人都不能看到，怎么能她出去，如何能？
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让沈荣华一声高喊的父亲给打断了。
“父亲！哑娘是我的奶娘，这府中小姐多有奶娘跟随，哑娘虽然已哑，但女儿是她哺育而大的，焉何能不念奶娘恩情把她扔在秀园那样的破落之地受苦？”
沈琦微怔，这还是他那个胆小怕事的女儿吗？
她虽然还是带着笑容说话，但那一言一语中分明透露着强大的不容人拒绝的气势，那不像是他的女儿，反倒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在发号施令。
沈琦身为当今天子儿时伴读，那察言观色之能可不是一般，当下心头一惊。
整件事情似乎完全明了，包括他回府时府门口的小厮怕是让收买了的，再往前推，柳姨娘的事情也绝非偶然，他从未往沈荣华身上想过，但如今，怕是容不得他不想了。
沈琦眸底风云变幻，沈荣华却是眸中一片清明，声音也跟着放软了下来：“请爹爹成全女儿想的一点点小心思，哑娘她已经很可怜了，女儿也只不过是想……”
沈荣华说到此时候泪水涟涟，那模样真真让人看了不忍心，沈琦方才那才起的惊悚之心这会儿又消失了，还是没变，动不动就落泪，这倒跟秀儿以前是一样的。
“荣华，哑娘的真实身份为何且不说，如若她愿意跟在你身边当你的奶娘，那为父便不说什么，如若她不愿意，你也莫要强求。”
沈琦最终还是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哑娘，其实私心上还是有着一些盼头的。
沈荣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哑娘曾表示不愿意跟她离府，所以她才说带奶娘一起住到晴阁，这样的话，以后自己出嫁或是离府自然也可以带着奶娘了。
不曾想，便宜爹却是出了这个难题给她……
没多大一会儿，派过去传人的小厮就回来通报道：“老爷，秀园的哑娘来了……”
果真是哑娘来了，脸上还带着泪珠儿，看到沈琦时，眼都没抬一下，直冲着沈荣华而来，伸手摸摸沈荣华，一双红了的美目中写满了担心，脸上也是焦灼的神色。
沈荣华颇为动容，握住哑娘摸上她脸的手对她说：“哑娘，我没事我没事，爹爹同意让你跟我住到晴阁去，你是我的奶娘，理应我在那儿你就去那儿，你愿意跟我去吗？”
哑娘愣住……眸底似乎闪过什么……再然后便拼命的摇头摆手。
那是不愿意的意思。
沈琦的眸底出现喜色，秀儿还是在乎他的对吗？
可是哑娘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沈荣华眉心拧起，有些不高兴，哑娘却是伸手比划着，沈荣华这几天也能看懂了一些哑娘比划的。
大意是：她在秀园里过的很好，让沈荣华不用担心她。
而府中三位庶女要入住晴阁这事传出去，柳姨娘和姬姨娘那儿也都找上了老夫人。
最终的结果就是，老夫人一声令下，府中的小姐们全都搬进了晴阁去住。
这晴阁是一九进九出的园子，比之老太太住的梅香居还要大些，位于沈府最北边的位置。
搬进来时，其它姐妹都挑了景致好的院子，唯独把后面最小的两出院子留给了沈容华。
沈容华看中了院子中央一颗老槐树可以搭秋千，倒也欣然往了进来。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那雪白的天使缓缓自夜空飘落，轻盈的小雪，和着夜的舞曲悄然飘来。
搬进晴阁的第一个晚上，沈荣华就失眠了，夜里她本就睡不安稳的，更别说这又换了新地方。
当一阵又一阵若有似无的呻吟传入耳中时，她蓦然清醒，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作梦，可是那么清晰的声音绝非做梦……
这屋子如此的不隔音，竟然能听到这样的声音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