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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黄土高原的孤魂(2)

班婕妤(前48年——前 6年),名字不详,楼烦(今山西省宁武)人,左曹越骑校尉班况的女儿,为班固、班超和班昭的姑母。她善诗赋,有美德,因此立为婕妤(仅次于皇后)。班婕妤在后宫中的贤德是有口皆碑的。汉代礼仪规定,皇帝出行与皇后嫔妃是不能同乘一辇的。史载汉成帝宠爱她,特制作了一大辇车,想与她同乘,但遭到班婕妤的拒绝。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坐,最后竟然落到国亡身毁的境地。我如果和你同车出进,那就跟他们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凛然而惊吗?”听了此话,汉成帝只好放弃与她同辇出游的意念。之后,班婕妤虽好,但所守清规戒律太多,让成帝不能尽兴。有了赵氏姐妹,成帝就忘了班婕妤。现在,竟发展到听信谗言,大兴刑讯问罪来了。

这时班婕妤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不冷不热地对曰:“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意思是说,妾听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修炼还未修得正果,鬼神均不听我的话,我心想你的坏话嘴里说你的坏话有什么用?因此,妾不但不会去做诅咒这种事,也不屑做这种事。听了她这番话,成帝很感惭愧的,不但放过了她,还因她的才气赐给了她黄金百斤。但班婕妤想想不对,就申请去专门伺候皇太后和写自己的文章去了。这样才得以保全性命。她最著名的诗是《长信宫怨》。还有一首《怨诗》:“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她把自己比作团扇,希望常伴君身边,为君王送去清凉。最怕是秋天到天气凉,被君王抛在一旁,恩绝情断。然而写归写,诉归诉,这位才女最终没有再回到成帝身旁。

成帝废了许皇后,想立赵飞燕为后。但“皇太后(王政君)嫌其所出微甚,难之”(《汉书·外戚传》)。赵飞燕贿赂皇太后的侄子淳于长,让其前去说合,皇太后王政君最终点了头,一年后赵飞燕当上了皇后。赵飞燕与妹妹肚子极不争气,无法为成帝生下一男半女,她们就偷偷与宫中侍卫私通。野史说她们怕皇帝最终会知道,就先给成帝打“预防针”:“我们姐妹俩得皇上宠爱,宫中多有人不服。搞不好就会有人来陷害我们的。”成帝当即承诺会为她们做主。后果然有人报告说赵氏姐妹与人私通。成帝听后当即将此人杀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说赵氏姐妹的坏话了。

赵氏姐妹仍不能怀孕。这让所有怀孕的嫔妃都没有了天日。《汉书·成帝纪第十》称“赵氏乱内”,“昭仪赵氏害后宫皇子”。北宋秦醇《赵飞燕外传》说:“掖廷中御幸生子者辄死,又饮药伤坠者无数。”短短数句,说出了多少嫔妃的悲剧,里面有多少对赵氏姐妹的控诉。

后来成帝去世哀帝继位后,有人敢讲实话了。《汉书·外戚传》记载哀帝继位仅数月,司隶校尉解光就上了本折子,控告赵昭仪(赵合德)残害宫中怀孕的嫔妃,让汉家绝后。“臣闻许美人及故中宫史曹宫皆御幸孝成皇帝,产子,子隐不见。”接着他讲述了这么一个事例:有一次,赵合德听说后宫许美人生了儿子,就质问成帝说,你不是一直总说从中宫(赵飞燕处)来么,现在许美人为什么有了孩子?边说边哭闹打滚,不肯吃饭,还以请求出宫要挟成帝。于是,成帝只好命人从许美人处将孩子装到筐子里送来,然后打发众人回去,之后孩子就没了下落。

不过赵氏出身低微,贫困使其家中没有什么亲戚,所以似乎在外戚干政上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但细读西汉史就会发现,恰恰是她们,给西汉王朝带来了极大的危害。她们姐妹先是让成帝绝了后,再接受贿赂,让无后的成帝立了更无能更荒淫的定陶王刘欣为太子。

后来唐朝大诗人李白,不知是不知道这段历史还是真的故意要讥讽杨贵妃,在唐玄宗叫人把他从酒楼里拖来作诗时,竟以赵飞燕比杨贵妃:“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清平调·其二》。”将如此高贵的杨贵妃比作如此歹毒的赵飞燕,李白被逐当是咎有自取。当然这已是闲话。

就在赵氏姐妹满足着成帝各种荒淫之需,团得成帝不理政务之际,王政君皇太后却在努力发展自己王姓外戚的势力。皇太后让成帝任命其舅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掌理朝政。她还先后委其她八个兄弟和子侄以大权,其中就有后来灭了西汉的王莽。用著名学者柏杨先生在《中国人史纲》中的话说:“外戚政治发展到这个阶段,西汉王朝命运已经注定要结束了。”外戚专权鼎盛时期在成帝时王政君当太后时已到来,西汉王朝的丧钟已敲响。只是刘氏子孙还都沉浸在享受之中未有察觉罢了。

§§§第三节 西汉—无人教孺子

外戚当政也不是不可以,天下为有德者居之。然而西汉朝的外戚上台,便为一家之私谋利。

当时王氏外戚当政,其中最有权势的当属王莽了。

王莽,是王政君的侄儿。王政君有威望,却软弱,少主见。王莽开始无威望、无地位,但他却工于心计,志在高远。

元帝时起,王氏外戚就一个个开始显贵、趾高气扬,骄奢淫逸。当时王莽才十三岁,虽与王家是亲戚,却家境贫寒,且长相了太差。史书载王莽大嘴,短下巴,金鱼眼,嗓子大但说话嘶哑。不过他好学儒学,孝敬母亲,服饰简朴,举止恭谨,小心翼翼地看着权势显赫的姑伯的眼色行事。

阳朔三年(公元前22年),大司马、成帝的舅舅王凤病重,王莽数月未解衣带地伺侯,感动王凤。临终前他嘱咐皇太后王政君和成帝将来一定要给这位孝顺的孩子一个官位。皇太后王政君由此对这个侄子颇有好感,并很快给了王莽一个职位——黄门郎。这是王莽的第一个职务,是年他24岁。

王凤死后,王根辅政,五年有病,上书推举侄子王莽出任大司马要职。

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三月的一天早上,楚思王刘衍、梁王刘立来未央宫向成帝辞别时,发现他死于赵合德的床上,且精液流输不止,沾污被褥。大司马王莽追究不止,皇太后王政君把赵合德送交御史、丞相、延尉共同审理,追问成帝(时年45岁)死因。赵合德有口难辩,最后自杀。

定陶王刘欣继位,是为哀帝。尊王政君为太皇太后。

刘欣是元帝的庶孙,定陶恭王之子,母亲丁姬。长大后好文辞法律。他十七岁时,随祖母傅太后与父亲一同来朝,找到赵飞燕,给了她一大笔贿银。因此赵飞燕通过成帝立他为皇太子。

因他是走赵飞燕的门路当上的皇帝,他封赵飞燕为皇太后。六年后,哀帝死(时年25岁),赵飞燕没有了最后的保护伞,大司马王莽假平帝之诏,称赵飞燕“失妇道,虎狼心,宗室怨,海内仇”,将其贬为庶人。接此诏书,赵飞燕当天自尽。

哀帝也做了一件事,就是下诏限制大官僚、大地主们兼并土地,规定占地不能超过三十顷。他还禁蓄奴隶,规定诸侯王占有奴婢不得超过二百人,列侯、公主不得超过一百人,其他人不得超过三十人。但哀帝比成帝更出格的是,他搞起了同性恋,爱上了一个美少年董贤。有一次他与董贤同床,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袖子被董贤压在身下。为了不惊醒董贤,哀帝竟悄悄地用剪刀把袖子剪断起身。之后古人称同性恋者为“断袖之癖”。

在美色的引诱下,哀帝自己破坏了自己颁发的诏令。他一次赐给董贤土地三千顷,还让二十几岁的董贤当了大司马,还想学尧、舜将帝位禅让给董贤。最后董贤死时,家中财物值四十三万万,而当时西汉内务府钱才四十万万。

哀帝继位后外戚争斗一度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太皇太后王政君方面是王氏外戚,哀帝方面是母亲丁氏和祖母傅氏的外戚。《汉书·哀帝纪》等史书载有一个故事:在未央宫一次宴会上,傅太后座位原在太皇太后王政君旁边。当时大司马王莽有意想打压傅、丁,当众斥责安排宴会的内侍令(官名)说:“定陶太后是藩妾,怎么与至尊(元后)并排共座。说完不顾哀帝面子,将哀帝祖母傅太后座位撤下另行设座,傅太后大骂王莽,拂袖而去。王莽并不畏惧,但太皇太后王政君从维护刘家帝王的根本宗旨出发,她让王莽称病辞职,以调和王朝的矛盾。王莽上了一个称病告假的折子,哀帝准其辞职,让他回了自己的封国。之后朝中主要大臣,不是姓傅就是姓丁。属傅家的有侯六人,大司马二人,九卿和二千石六人,侍中诸曹十人;属丁家的有侯二人,大司马一人,将军、九卿、二千石六人,侍中侍曹亦达十余人。但傅丁外戚与王氏外戚仍互相倾轧,当时中国连年灾荒,外戚们却没人来看顾一下在苦难中挣扎的百姓。

哀帝本人也无能,执政期间不是发生了“西王母筹”的怪事,就是出了汉武帝陵被人焚烧事件。他只做了五年皇帝,在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驾崩,哀帝无子,时年71岁的太皇太后王政君再次显示了她过人的胆略,在哀帝刚刚驾崩,她就赶到了未央宫,收取了皇帝的印玺,并急令王莽入宫主事,王莽由此重登大司马的宝座。他和太皇太后王政君迎立中山王刘兴年仅九岁的儿子刘衎为帝,是为平帝。

平帝年幼不能临政。太皇太后临朝称制,行使皇帝的权力,但她依赖王莽,朝廷一切政令皆出于王莽。

由此,王氏家族的外戚按儒家的理论开始执政。

王莽女儿作了皇后,王莽以大司马大将军身份控制朝政。王莽好古,自比周公和伊尹,称“宰衡”。然而这个周公兼岳父却没有好好来教育和辅佐九岁的小皇帝。因为王莽在觊觎帝位。

“王莽谦恭未篡时”便是他独尊儒术,以礼待人的概括和写照。

这时的太皇太后王政君还健在,成了王莽篡夺帝位的拦路虎,因为王政君的宗旨是保刘家江山而不是让刘家江山改名换姓。于是王莽让大臣上书劝太皇太后不宜事必亲躬了。因奏折写的十分有文采,王莽平时又定时定点风雨无阻地前来孝敬太皇太后,王政君便十分高兴,规定以后惟有封侯赐爵一事须奏闻于她,其他事一概由王莽决断。由此王莽拿到了朝廷的最终决定权。

平帝当政五年后,王莽用毒酒毒死了他。接着王莽立两岁的刘婴为皇帝,王莽自称“假皇帝”,意思是暂代理皇帝。再过了三年,一批人上奏折,拥戴王莽为帝。王莽发动宫廷政变,让这位尚不识字的五岁儿皇帝刘婴,颁下用深奥古文写成的诏书,把皇帝宝座“禅让”给王莽。王莽正式改国号为“新”,在未央宫即天子位。至此,西汉王朝从汉王元年(公元前206年)始,至初始元年(公元8年)止,共二百一十四年。

到这个时候,王政君才发现王莽谦恭背后的目的是改朝换代。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孝顺的侄儿会篡夺自己儿孙的天下。但她已无力回天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新朝皇帝即位典礼上,王莽登基,去掉汉朝的称号,再给她一个“新室文母太皇太后”的玺绶。

史书还载有这样一个细节:王莽称帝不久,便遣王舜去长乐宫向太皇太后王政君索要“汉传国玺”。太皇太后怒骂道:“王舜,你家蒙受汉室皇恩,却不思报答,反而乘汉室人孤势薄,帮王莽篡位。像你们这样的人,猪狗不如。我乃汉室老寡妇,活不了几天了。我死了,就让这块玉玺陪葬,他王莽休想得到!”王舜伏在地上,羞赧汗颜。很久,才抬头对太皇太后说:“皇上意在必得,太后今天不给,难道明天还能还不给吗?”太皇太后无奈,将玉玺扔在王舜面前,骂道:“我老将死,你们兄弟定受灭族的报应!”王政君生于汉宣帝时,一生经历七朝(含宣帝朝做儿媳时),忠心为刘氏朝廷,但终于将汉朝刘姓江山断送,看着刘家子孙被灭。公元13年(新朝始建国五年)二月,太皇太后忧愤而死。享年84岁,她是中国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后之一。太皇太后的遗体被运往渭陵,与元帝合葬。

孔子学说中最关键又是被世人忽视到现在的思想核心是——天下为公。孔子言必述尧舜,是因为尧舜为天下人的共同利益而禅让帝位。孔子认为这就是天下为公。西汉从第七代皇帝汉武帝起独尊儒术,然而其子孙、亲戚、大臣并没有“天下为公”,而是各为私利而倾轧。最后,王莽打着的是儒家旗号,行的是一己之私,取代了汉朝。汉朝亡,非儒学之过。“红颜祸水”,倒是天下为私的极致表现。刘氏皇族,从淮河之滨起家,纵横华夏大地,安家于繁华的长安。不料最终只落得咸阳边、长安旁,几座陵寝几个孤魂,在黄土高原上孤单地吟唱着高祖的大风歌,几多凄凉,又几多哀伤。

(注:西汉的11座帝陵,9座坐落在长安城北的咸阳平原上,两座位于长安城东南,即文帝霸陵和成帝延陵。而最后的小皇帝刘婴被王莽封为安定公后一直软禁在京城一座府邸中。可怜他长大后,连话也说不好,猪狗羊牛也分不清。在王莽朝15年后灭亡时,他于混战中被乱兵所杀,时年21岁,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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