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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我很怕你(下)

“像一个人……这种拙劣的搭讪手段真的只会让我毛骨悚然。对待这类‘相似’的人,有的时候当事人根本不会加诸自己原先的情感进去,反而是会肆无忌惮地做出一些对待本人不会做出的龌龊事情。”何小九小退了一步,在卢凝月的魂魄威压下依旧在坚持表述自己的内心,“这就是我对那些把一个人当成另一个人的行为的印象,很恐怖……不管是这种人本身,还是那些因此发展出的悲剧。我说出来只因为我真的怕卷进来。”

卢凝月自然知道何小九是真的怕,这让她感到恼火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女,驱使她坚持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因为她心中的恐惧,卢凝月又怎么忍心继续强迫她呢?

“叶修确实很英俊,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可以说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良缘,虽然说他也是明心教的人,这个身份会筛掉一部分注视他的目光,但是这并不会掩盖他身上的光辉。”很明显的,连七星榜上第一的宣静伊也钟情于叶修,北斗书院话题性最强的两位美人都依赖叶修,虽然没有过于夸张地表现出来,但是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她们愿意依偎在叶修怀里成为他的人,其实这些跟何小九本没有关系,却又因为何小九与冬雷产生了联系而变得有关系,所以她才要跟卢凝月解释清楚,被人惦记着,她会睡不好觉的。

“但我从来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我对他不感兴趣,我相信我亲口把这话说出来能让你更为放心,我也能安心一些。他把我当成另一个人,还让你帮助我,实际上这更多的是他的自我满足。”何小九表情淡淡的,言辞却很犀利,她对人的判断很敏锐,也对人很警惕。

“像他那样的人,只怕连你也看不透吧?”何小九忽然抬起头遥遥直视卢凝月的眼睛,此时她的声音依旧很小的,却有股无言的气势压住了卢凝月,让卢凝月没能第一时间加以反驳,“背负着看不清的过往,就算你能明白他想着什么也不一定知道他会做什么。”

何小九继续说:“他迷失了方向,只是在用现有的东西弥补过去的缺憾。”

卢凝月的心跳强了一拍,因为何小九所说的确实和卢凝月接触到的相近。

卢凝月的表情变化让何小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为自己的长篇大论下了个总结:“有目的性的,看不透的人,我是打从心底里排斥的,最好没什么接触最好。”

她给了卢凝月时间探知自己的心意,片刻之后又换了一个角度劝说卢凝月放弃之前的想法:“其实我并不适合他,他看我的时候会把我当成另一个人,如果这是心魔的话,本身这种行为就是饮鸩止渴,并不会对他有任何好处,你要是真为他着想的话,去拜托那位头名的美人蛇要更好一些,相信她也愿意好好照顾叶修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真的愿意离开他吗?你真的愿意放手吗?”

“我不觉得那会让你开心,你今天可以因为一时的念头让我去取悦他,但是你必然会后悔的,而我根本不想夹杂在你们的这种奇怪的关系里面。”何小九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你是因为叶修才来帮我,这是我欠你的,我不欠他什么。”

“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甚至以他所处的位置,只怕哪天被人暗杀了也不奇怪,因为太显眼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不会对他产生念头,我逃还来不及。”何小九再次强调自己的看法,声音也是尽量提升到自己的极限,“我跟你说,我就是个想畏畏缩缩地活着的人,不然我也不用披着我小时候的皮活到现在,因为我知道这很管用,别人会觉得我没有威胁,就算我消失了别人也不会在意,不会恶意揣测我是别有用心地进行行动,那样我就是安全的。我知道这可能很卑劣,但谁叫我是从垃圾堆里出来的呢。”

说着说着,她却哭了:“我讨厌自己想去依赖一个人,但是,我也想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对自己的出身没有办法,对自己的选择也没有办法,人呢,往往还是回去选择自己熟悉的生存方式,因为熟悉,所以很难放下。

卢凝月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她知道何小九不是假哭,实际上因为卢凝月情绪的激荡,密室内的魂光已经相当耀眼了,何小九能在这样的威压下坚持表述自己的意念已属不易,不过何小九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我才会来请求你——放过我吧!”何小九抹去眼泪,低着头,慢慢蹲了下来,她也不看着卢凝月,蜷着身体的她,像是卑微地等待卢凝月的决定,她只希望路过的大人物可以无视她这样的蝼蚁,她的身上从里到外都在讲述自己的意愿——当我不存在就好,哪怕是一份注视一份施舍她都避之如蛇蝎。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卢凝月的恐惧,现在的卢凝月知悉她的所有想法,何小九也从不心存侥幸,而她也更不可能违心地答应卢凝月的请求,事后再耍小手段离开,谁知道卢凝月这样的人会不会忽然改变想法,那接受条件的何小九就只会成为妥协的牺牲品而被记恨上。

她是真的怕。

卢凝月一直没动,何小九就一直缩着,不敢抬头。

经过了何小九的一番自白,何小九的为难转变成了卢凝月的为难,卢凝月也算是明白自己真的不明白何小九这样的人,面前的这位少女虽然有出众的地方,但是她的内心是那样的畏缩胆怯,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她鼓起勇气做出改变,她似乎就只会把自己缩起来。

很卑微,也很可怜。

何小九也是深知卢凝月这样的人往往很偏执,所以才会选择冒险地待在魂光的范围内,让卢凝月直接聆听自己的心声,这一点卢凝月也知道,但是何小九开诚布公,坦诚得一塌糊涂,就只是想切断与他们的关系。

而在这种事情上,何小九却意外地有勇气,真是……见鬼了。

这样害怕她的人,卢凝月还是第一次见,看着那样卑微地缩起来的人,你想生气都没处发。

卢凝月久久地沉思,最后开口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没有力气:“你说的,你欠我的。”

何小九因为这几个字,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警觉地想补充点什么,但卢凝月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紧张。

“那你就好好跟他谈一谈吧,把话也说清楚。”卢凝月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心里是轻松的还是荒谬的,心里五味杂陈,她似乎也是头一次这样跟人说话,有点不太习惯的张狂。

就这样吧,既然她要走,就让她安安心心地离开吧。

何小九心中的压力顿时放下了,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因为一时的紧张还说不出话来,但是心里已经答应了。

卢凝月沉吟片刻,又做出了一个决定,补充道:“最好、最好能让他心里好受点,最近他的内心也很混乱,如果有人能帮他一把就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何小九虽然还是想拒绝,但是她再度感受到压力,知道这已经是底线了,便认真地应承下来,她很清楚进退,哪怕这样的行为也有可能招致误会,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何小九如释重负地离开后,卢凝月又陷入了沉思,何小九的一番自白让她有了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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