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教主他……还是人吗？”老何的离开让气氛低迷了许多，郑大帅也不再和兄长开玩笑，目光盯着空荡荡的左臂，忽然感慨道。
引来的是更多的沉默，叶修身上的变化明显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朝着神魔的领域进发了不短的距离，就像能创造和赐予无数种星武变化的这片天一样。
“教主……以前最多就是断肢重生，而且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方志年尚且记得那时候自己的惊愕，与见到叶修的手段时有着同样震撼的感觉，“早些时候要三个月。”
“想不到能看到更恐怖的。”洪龙现在想起和叶修对阵的最后一幕，恐惧便在身体中肆意嘲笑着他。
陆存露出怀念的神情，说：“教主以前不是说起过吗？对他来说，我们这的星武对他来说就像神仙一样，恐怕也只有叶修这样的……才能真正完成一些连教主也做不到的事情吧。”
又是长久的沉默，众人都是到达世间顶峰的人，三宿星君和九重巅峰的魔头，各自到达了各自的顶端，千年来进步极小，即便如此他们也仅仅是刚到了门边，是违逆不了这片天的，哪怕聊起，都要担心受到影响。
窥得了真实，也因此恐惧。
因为恐惧，而寸步难行。
郑大帅打了个哆嗦，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慕绝身周的寒气有些收不住，本来这间屋子里就冷，有凛魂决大成者在，这温度很快就低了很多，显然不论是慕绝的身体还是精神都不是最佳状态。
他正在气头上，因为没法干掉那个敢于亵渎自己记忆的大魔头。
“小绝啊，把冷气关了吧，再这么吹，我们这把老骨头可要着凉了。”陆存有气无力地说道，实际上也并不全是开玩笑，魂魄损伤带来的寒冷让他有些受不住凛魂决所释放的寒气。
慕绝没有回答，他虽然胸中充满了不甘和怒火，但双目是亮的，陆存开口，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双目神采惊人，复活后虚弱的身体里正酝酿着惊人的伟力。
看到他这个状态，众人一愣。
“这小子冲破瓶颈了？”郑大帅有些羡慕，又有些唏嘘，一成不变的生活似乎就是从叶修到来开始慢慢发生了许多变化，正如叶罗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嘿，不愧是少教主啊，一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没法悠闲下去。”
只是看到叶修战斗的样子之后有所领悟，原本慕绝就修炼得不人不鬼了，这真有所突破怕也非武道了。
“莫非……”方志年幽幽开口，“这才是教主的真意？”
众人看向他。
“教主当年的训示，就是要养出一个足以毒杀‘灾祸’的毒物。”当年的叶罗苦心钻研魂法，最终才从《玄血魔功》之中脱胎出了《心魔诀》，以自己的成就中最精华的部分在自己的好兄弟身上种下种子，让他们忘记了指示，却以另一种意志去行动，达成叶罗和他们约定的事项，以此避开天的追查，也保护他们不会因为意外而折损，“首先，那个人就得是个毒物，然后要给他一个蛊，可以吃了一切去壮大。”
叶修流落大山时，确实杀了不少无辜的人。
“这些，你们都想起来了吧？”方志年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反驳，在死而复生之后，一道多年都没有意识到的枷锁就这么突然地消失了。
或许，那也是叶罗在他们这些人身上留下的最后的联系了。
教主……已经走了。
“但看他这些年的成长，着实有些骇人，也让我有些怀疑教主的想法，你们也不用这么看我，我是说实话，若是他把这世间都毒杀了，那我们做的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而我们也将是促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方志年目光闪烁，“这和‘灾祸’的诞生何其相似。”
“你别说，现在和逆星盟斗的最凶的，还是当时在北斗书院被少教主打伤的那些人，只要他们出现，连……那个人都不敢现身。”郑大帅也将那个人的名字隐去，毕竟没了叶修的存在，随便开口容易被注意到，“老方，这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看做争地盘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那只是毒罢了。”方志年摇了摇头，话语中又有些无奈，“只不过，‘她’怕这个毒……问题是，人也怕。”
“以毒攻毒啊，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吗？也没必要挑三拣四的吧，老方你还是那么在意世人的评价吗？教主早说过了，我们是毒药，没有什么值得赞扬，也没什么值得贬低的，重在用毒人的心意。反正啊，只希望别被牵连进去就是了，我还有很多事想做呢。”郑大帅回想着最后见到的血鳞爪，能够承受叶修的威能，撕裂星武原相的保护并破坏乌玉臂，这等魔兵，可是他向往的一条路，如今有了参照在前，他的目标也更为明确。
人活着，总想有点追求，不然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
似乎有风吹了进来，吹散了心头的烦闷，让人感到凉爽，心头愉快。
“老夏……没来？”就在郑大帅展望未来的时候，他的大哥看着角落里黑暗的最深处，脸色浮现一丝阴霾。
这么久都没有见夏永出现，而窗外那棵司桑树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属于夏永的那块木雕到底是好是坏，郑大先叹了一声：“怕是累了，要么……就是魂魄撑不住了。”
数人同时被重创，连同施术者一起被送入黄泉，这还要将所有人救下来，不付出点代价也说不过去。
“他可是我们之中看上去最老的。”郑大帅一如既往地调侃，脸上却没有笑容。
“老夏一去，只怕这魂法就此失传了。”洪龙也叹了声，“一块喝酒的人又少了。”
“那不如就此休息一下呢？”有人说道，那声音很温柔，问题也直达众人心中最迫切的部分，让人想就这么躺下，忘记一切去休息一阵，等不累了再做打算。
然而这里怎么还会有一个人？
众人惊觉这个地方居然还有第八个人，而其中几人的表情更为惊骇。
那让人舒爽的风更柔了，不对，是歌，山间潺潺流过的溪水一般的歌声，美妙中又是那么的朴实自然，让他们忽略了过去，或许还有很多被他们忽略的，都在对方现身的那一刻彻底投射到心中。
卢凝月！
“老夏……是因为你没有回来的吗？”洪龙颤声道，若是意外，已活了千年的人了，也不是没法接受，若是被害，那就是不同的含义了。
“不是，夏爷爷怎么说也是养育过我的人，他是累了，觉得不用继续等待，就拼尽自身将你们原原本本地送了回来，不然你们可会因为魂魄受损半天动弹不得呢。”一身白衣的卢凝月很有礼数而又认真地回答了洪龙的质问，朴实的衣裙在淡淡的星光辉映下也恍若仙子的羽衣，暗沉的屋子里顿时蓬荜生辉。
“凝月丫头，你也是长大了呀。”郑大帅大喇喇地打了声招呼，暗中已经在活动自己仅剩的臂膀。
卢凝月也轻轻颔首回应了一下，普通寻常得像是已经逝去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