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李婆子的嘴角悄悄的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手下却装作安抚的轻轻拍了怕阮青鸾的脊背。
阮青鸾配合的弓了弓身子,浑身泛起了一阵战栗。
李婆子心头更加的笃定了起来。
嘴角的冷笑一点也不再掩饰,李婆子敷衍的安抚道,“二小姐啊,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这事自有夫人替你做主呢,奴婢这就让人唤了你的贴身丫头过来伺候着,咱们万事好商量。”
李婆子说完,并不等于阮青鸾应声就径直站起了身子,转身直接出了门。她已经有了证物在手,又亲眼看了那个小蹄子的惨状,还让所有的丫头婆子们都看清了屋子里一切,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得赶紧给主子送过信去才行呢。
李婆子心满意足的出了阮青鸾的屋子,招手唤过了心腹的钱婆子,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带血的半截亵裤以及和它一起送来的玉佩,如此这般的细细吩咐了一番,最后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回府之后万不可鲁莽声张惊动了别人,只悄悄的把东西给了夫人身边的冯妈妈就行。”
钱婆子是李婆子的心腹,没少跟着她一起给严氏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她一边听一边点头,谄媚的保证,“李妈妈请放心,奴婢骑了快马进城,一定不会耽搁了事的。”
“嗯,去吧。”
李婆子点了点头,打发了钱婆子,这才转身扬声的吩咐,“绿珠和赤丹两个丫头呢?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她们来伺候着,真是没有规矩!今儿,二小姐还要启程回府呢,还不赶紧的把这两个小懒蹄子找了来!”
听了李婆子的呵斥,有机灵的小丫头子赶紧就去了丫头们住的下房。
绿珠和赤丹是还在‘酣睡’的人,被小丫头子好一顿呼唤,两个人这才打着哈欠、蓬头垢面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嘴里还在惶恐的说着,“请妈妈恕罪,请妈妈恕罪,奴婢起迟了,起迟了,……”
李婆子心里跟明镜一样,当然知道她们起迟了,而且还知道她们为什么起迟了呢,她顾不得和两个丫头摆威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呵斥道,“行了,你们两个奴才的错暂时记下,赶紧去服侍你们都是主子去吧,今儿还赶着回府呢。”
“奴婢们谢妈妈开恩,奴婢们这就去。”
露珠和赤丹两个悄悄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惶恐的应承了一声,转身向着正屋走去。
“你们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遇事别一惊一乍的,”李婆子在绿珠和赤丹的身后别有深意的嘱咐了一句,又吩咐身边的另一个心腹张婆子,“你跟她们一起进去,她们年轻没经过事,别让他们毛手毛脚的坏了二小姐的声名。”
一边说着,李婆子冲着张婆子使了眼色,这是要派她去盯着两个丫头,别生出别的变故来。方才九曲那个丫头莽莽撞撞的跑了出去,已经是在李婆子预料之外了,不能再让这两个丫头出纰漏了。
“是。”
张婆子早就得过吩咐了,她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应承了一声,快步追上了绿珠和赤丹,和她们一起迈进了正屋的门槛。
“啊!……”
刚一进门,绿珠和赤丹果然如李婆子所愿的大声尖叫了起来。旁边的张婆子早有准备,一手一个扯住了绿珠和赤丹衣襟,‘好心’的呵斥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快点安静会儿吧,二小姐现在这个模样还能见人么?你们鬼叫着再把人都招了来,二小姐今后还怎么做人啊?”
哼,该看的人都已经看过了,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啊!绿珠心头暗自诽谤了一句,却装作受教的停止了尖叫,六神无主的讨着主意,“多谢妈妈提点,可,可如今,奴婢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请妈妈教教咱们吧。”赤丹也可怜巴巴的央求道。
张婆子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片得色,皱着眉头子大声吩咐道,“要紧的是先把这屋子都收拾干净了,赶紧的再打一盆热水来,我亲自教你们伺候二小姐起身梳洗妆扮!”
绿珠和赤丹装作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依照吩咐赶紧去到了热水来,畏畏缩缩的收拾着屋子,觑着张婆子的神色不敢靠近炕上蜷成一团的二小姐。
张婆子满意的点头,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阮青鸾的身边,粗声粗气的说道,“奴婢服侍着二小姐起身梳洗,这时辰耽搁不得了呢。”
阮青鸾自然是一动未动,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张婆子撇了撇嘴,根本不顾及阮青鸾二小姐的身份一把就把她从炕上拽了起来,强按着坐到了炕沿,嘴里还是不停的说着,“二小姐还病着呢,又摊上了这样的事情,反正也不能见人了,倒是省了咱们的功夫妆扮了。”
说话间,张婆子已经草草的替阮青鸾草梳洗完了,头发只是用根缎子胡乱的扎了一下,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呢,生怕别人看不出这位二小姐曾经有多么狼狈似得。
自始至终,阮青鸾都耷拉着眼皮,行尸走肉一般一声没吭的任凭张婆子施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好了,”张婆子随便拿了一个素簪子别在了阮青鸾的头上,催促到,“老夫人和夫人都还等着呢,咱们这就走吧。”
“就,就这样……”绿珠打量了一眼‘遭了劫’的二小姐,结结巴巴的问道,“咱们就这么回府?”
“你还想怎么的?”张婆子一瞪眼,“是不是你想磨蹭到日头偏西,让老夫人和夫人一直等着才行啊?”
说着话,张婆子一抬脚,肆无忌惮的给了绿珠一个窝心脚,居高临下的呵斥道,“也不瞧瞧你们跟了个什么主子,还敢跟老娘犟嘴,真是不知道死活。”
一边说着,张婆子还冲着阮青鸾撇了撇嘴。
阮青鸾依旧木雕泥塑一般的坐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张婆子彻底的放了心,抬手一指另一个丫头赤丹,主子一般的吩咐到,“你,还不赶紧的扶着你家小姐出去,还想等着谁来三请四请的啊?”
“是。”
赤丹垂着头,掩饰了眼眸中的愤怒,小步上前搀扶起了一动不动的阮青鸾。这才冲着跌倒在地上的绿珠咬着牙低声吩咐,“你就别给二小姐添乱了,还不赶紧带着昨儿收拾好的东西都搬到车上去!这些活你这个小蹄子不干还想劳动妈妈们啊?真是吧长眼,还不赶紧去!”
被张婆子踹了一脚,又被赤丹责骂了一顿,绿珠似乎开了窍,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小跑的去了旁边的厢房里。
张婆子志得意满的迈出了屋子,递给了李婆子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撇着嘴看着绿珠费力的把那些为数不多箱笼搬到了马车上,一副冷眼看笑话的模样。
等着满头大汗的绿珠把几个箱笼都搬上了马车,赤丹这才扶着神色木然的阮青鸾出了屋子,就那么径直上了装着箱笼的马车,仿佛她不是什么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只是个不起眼的杂役丫头一般。
李婆子见了,嘴角上就浮现了一丝冷笑,不屑的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她也就配坐那样的马车。还想和三小姐争,连给三小姐提鞋都不配呢!这一次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了呢。”
说完,李婆子一转身,自己上了那辆最华贵的马车,志得意满的吩咐了一声,“走了!”
随着李婆子的吩咐,宁远侯府的车队这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栊翠庵,走过了好几里蜿蜒的山路这才拐上了官道,一路疾驰的向着京都的方向赶去。
没有了外人在场,阮青鸾也就收起了那副天塌地陷、万念俱灰的怂模样。
绿珠麻利的从箱笼里取出了早就预备下的梳妆匣子,甚至连清水都周全的准备下了。
赤丹不善言辞,手却是最巧的。
在颠簸着的马车上,赤丹依旧稳稳的拿起了梳子,按照二小姐的吩咐替她梳了一个清清爽爽、活泼俏丽的飞仙髻;一旁的绿珠早有默契,赶紧取出了一枚古朴的海棠簪递了过来。
古朴中带着雅致的海棠簪别在了活泼俏丽的飞仙髻上,衬托的阮青鸾整张脸都灵动了起来,和从栊翠庵出来之时的那样病歪歪的遭了大难一般的行尸走肉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绿珠取出了早就备好的一身鹅黄色的软缎新衣,手脚麻利的替阮青鸾换下了那身皱巴巴的家常衣裳。
绿珠一边细心的替阮青鸾抚平着衣裳上的些许褶皱,一边遗憾的小声说道,“哎呀,可惜咱们的箱笼太小,不能多备些温水。,不然的话,二小姐脸上的粉也该换一换了,再重新用腮红扫一扫,那样才不辜负了咱们家大小姐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呢。”
“是啊,现在咱们只能稍稍的修饰一下了。”赤丹一边赞同的说着,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了。
经过了赤丹那一双手这么一捯饬阮青鸾更加容光焕发了起来,已经丝毫都看不出是曾经连夜哭泣过的人了。
对着菱花镜满意的点了点头,阮青鸾在心中暗暗的告诫自己。
李婆子只是个跑腿的奴才,花翎也只是个小插曲,甚至连畜牲严炳义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踏入宁远侯才是踏入了真正的战场呢。
她阮青鸾要去打一场准备了一生的仗,为了她可怜的茗儿,为了她受过的所有苦楚,她必须要坚强,容不得半点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