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酸的难受,模糊中,我看到爹与抱着小弟的娘并排而立,二妹三妹相互依在一起。
再看下去,只怕我就要改变主意,不去天山剑派了。“爹娘,再见。”猛的回头,狠狠夹向马肚,大红马嘶啼一声,迈力向前奔去。
我和亲人越来越远。小弟的哭声,三妹的低泣声,二妹的咆哮声渐渐再听不见……
花草树木飞快的后移,偶尔有几声鸟叫。我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怎么用最短的时间学好武功早日归家。
我不知道的是,这一去竟是永别,他们的声音,笑容,我是真的,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了。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大地。
我连赶了几天路,早已彼惫。
在一小条溪边停下。将马栓在一旁的树边吃草。自己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休息。
打包袱,将里面的干粮取出一部份,静静的吃着。心里想着,要在天黑前赶到镇上找间客栈住下,不然这样赶路,我非累个半死。
吃完干粮,我来到小河边,取出水袋装满水,又捧了一些清水喝下,再洗把脸,整个人清爽不少。
小溪静静的流趟,蓝天白云,远处高山成群。这里风景不错,可惜我要尽快赶路,欣赏不了。
“马儿呀马儿,这美景只能错过了。”我自言自语,将大红马牵到小溪边喝些水,手指灵巧的梳理它的棕毛。
这大红马是匹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八岁那年,爹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马儿,喝完了吧。”我呵呵笑道,将包袱整理好背在身后,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马背上,“驾……”双腿用力夹向马肚,大红马撒开腿跑了起来,风呼哮而过,周围物体开始迅速后退。
淡淡的月光洒在我身上,银白色的衣裙泛着点点星光。
好不容易在天黑前找到客栈住下,明明也累极了,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只得起身,随手拎了一壶桂花酿,来到屋顶对月自饮。
我平时不爱喝酒的,只是这客栈老板说这桂花酿不是酒,又极力推荐,所以要了一瓶来喝。一喝竟喝出味来了,吃完饭后又带了一瓶进屋。
仰头饮一口,满嘴都是甜甜的桂花香。
也不知道,爹娘此刻在做些什么,三妹可还在伤心,二妹是不是又闲不住去找对面韩家的二小姐比划去了,小弟还有没有挑食。
我不在身边,她们又会不会想我呢。
我可是想她们了。
古人用‘一月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分离的情侣,其实亲人之间无奈分开,又何曾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呵呵,这桂花酿真是不错,等回家那天一定要带着回去给爹娘尝尝。
仰头又是一口,清凉的酒水从口腔进入,香香甜甜,低头嗅嗅银白的广袖,竟也沾着一抹桂花香气。
“好酒!”将酒瓶放至一旁,对着明亮的月光,在迷人的夜色中随心舞起来。
银白的裙摆在空中飞舞,瀑布般的青丝与夜色溶为一体,我借着酒兴,随意的舞着。美酒染红的脸颊为稚气的脸庞添了一份妩媚,晶莹的唇在月光的反射下似那诱人的水蜜桃。
身姿摇曳,月影朦胧,似那踏月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月光,美人,只是……可惜啊……”
突兀的声音砸碎了这一夜的平静。
“谁?什么人?”我谨慎的看看周围,但见墙边拐角处出来个人影。
看身形,是个男子。
来人飞身跃至屋檐,缓缓朝我走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见他穿着一件天青色长袍,袍沿用金线勾勒。半张脸庞被一个细金雕花面具遮住,露出温润光洁的下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眸如水,墨发亦用一只白玉冠束起,整个人显得温润如水又透着一股尊贵之气。
他随意的扯扯嘴角。温润尊贵的气质中立刻又添加了一丝顽皮。
“站住!”我喝道,见他在一丈开外止步,又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想了想又问道:“可惜,可惜什么?”
他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美人的问题真多啊!第一个,我是男人;第二个,我在这里看美人;第三个,可惜……美人尚未长成。”
这算什么回答!我心里又恼又窘。想到他说的‘尚未长成’,面色越加窘迫,我才十四岁,稚气未脱,身形当然尚未完全长开。这人真是……“无耻!”
他浑然不在意,狭长的丹凤眼弯成月牙状,“你还少说了两个字,下流。”
“你……”我一时气结,竟不知说什么好。想到自己刚才的忘形,颇为尴尬,问道:“你到底来了多久?”
他似知道我在想什么,答道:“刚到。”
真的!我想追问一句,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太过幼稚,话到嘴边改成:“你戴个面具作什么,见不得人啊?”
他一愣,似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几步来到我面前,笑的狡黠,“当然是怕你拜到在我英俊潇洒的面容之下呀。”
“哦……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英俊潇洒。”
话音刚落,人已冲到他面前去揭面具。他长身一侧,轻易躲过。我另一只手却早已迎了上去,近在只尺。手腕忽然来传来一道重击,被迫改变了方向。身子旋转一圈,手再次探向他脸庞,却被他弯腰避开。
我不甘心,再次上前,每每到了他眼前,甚至几次手指已触到面具边沿,却终究不曾得逞。
他左躲右闪,总是能轻易化解。
很久很久以后,我想起今晚的事,都觉得奇怪。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从未见过,怎的第一次见面竟无半点防范之心?想来想去,只认为自己是初出江湖,不知人心险恶罢了。
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一天,他本就在屋顶赏月,是因为听到我的脚步声,以为是追踪他的人,才躲了下去。我那忘形的随意一舞,亦被他尽收眼中。
“算了,不看就不看。”我费尽全力,始终都无法摘下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