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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几片乌云遮挡着天空,隔绝了月光投入孤儿院的可能。整个孤儿院像是笼罩在雾里,黑黑沉沉的。

中城学院考试近在咫尺,年满十五岁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忐忑的没有心思去继续学习,早早钻入被窝却久久无法入睡,部分完全没希望通过考试且心理承受差的孩子们都夜不能寐,咬着被子哭泣,只因为他们惧怕即将来到的命运——被抛弃到外城那个传说中治安混乱、自尊甚至性命都即将丧失的可怕地方。

图书馆的建筑呈现出一本竖立在地面的古老纸张书的形状,幽暗的夜下,从高到底一层层的窗子透着亮光,路旁立着一排排闪亮的路灯。

武含冬蹲在距离图书馆门口左侧的灌木丛中,透过丛丛树枝向外窥看着。她所在的方位是一处电子眼下,电子眼低头时的死角使得它扫不见贴着墙边的武含冬,而她可以将图书馆周围以及光轨车道尽收眼中。她蹲守在树林中静静的观察着外面,随手捡了几颗花坛里面的石头,将石头块握在了手心。

武含冬这几日都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待今日这个最佳时机,因为考试成绩是即时显示,考不过的都会离开孤儿院,她准备考完试后直接离开,人都走了,受伤的王美月等人的事查起来就不容易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含冬仍旧是一动不动,只有一块指甲大的石头在她手指间跳跃着,偶尔抬起眼望向头顶驶过的一拨拨光轨车,计算着一共来去了几班,计算着王美月她们即将出来的时间。

忽然,武含冬目光锁定遥远的小小一点的图书馆门,最后一班车已经快到了,按理说王美月她们习惯乘坐倒数第二班车,而现在……,难不成她们今晚没来?

想到此时,她猛地将石块收回手心,握住,早知道就不等什么时机了,昨天就收拾了她们。

图书馆关门的前一刻,五六个以王美月为首的女生终于从图书馆中紧赶慢赶跑了出来,埋怨的说着话,跑着经过武含冬所在的位置,又背对她奔跑向光轨车。这个时间很少有人没回寝室,车里只有王美月她们一帮人和两个男生。

武含冬嘴角流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看来一切都按照计划在发展。她默默地眯眼看准几人坐着的位置,不紧不慢的带上了一个从医院顺出来的手套,仔细小心的不将皮屑等物品,倒出一瓶最为普通的水,内力达到三层的她无法直接凝结周围的水,但内力外放,直接将水凝结成了一根根冰针,一根根透出寒气的针旋飞在掌心上方。

武含冬直接捏住空中一根冰针,按照前几日探查的方向,冰针飞射而出,以落叶飞花皆为利器的力道,同时打坏了周遭几个电子眼和照明器。

电子眼被打碎的声音使得王美月等下车的学生愣了一愣。

武含冬原本就适应了黑暗,内力覆在眼睛上,锁定站立在光轨车旁被车内照亮的如同明晃晃靶子的王美月几人,一根根冰针手中石头飞出掌心,直射王美月几人的后肩膀处!

冰针脱手的一瞬间,武含冬便利落的运起轻功,转身离去,融入幽暗的树林与建筑物的暗影中,并不断的绕路准备装作像平日一样从小树林走出。

远处,“哎呦!是谁打我啊?!”最为弱小的那个女生叫嚷了起来,撅着嘴巴恼怒的向后张望,其他几人也很是精神的纷纷转头寻找恶作剧的人,像是嘛事儿没有的样子。一边叫骂着一边在司机的催促声中踏上光轨车。

车内仅有的两个男生明显认得王美月,两双眼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使得王美月非常厌恶的回瞪了回去!

包含内力的冰针并不是以力道伤人,而是以包含在内的内力顺着穴位注入几人体内,冰入体内化为水,留不下一丝证据,而内力仍旧以韧劲儿从毁她们的筋脉。所以一开始,王美月等人只感觉被石块敲了一下,酥麻顺着被打的地方蔓延而开。

十几秒后,嚣张叫嚷的王美月等人后劲儿袭来,纷纷痛苦的从座位上滑下,撕裂筋脉的剧痛使得她们只是哀嚎了几声,而后就晕了。

已经起飞的光轨道车上,两个好色瞧着王美月的男生乘客惊叫了起来,拍打着车厢,“快快停车!那几个女生好像出事儿了!”

司机扫向找出车厢内景象的后视镜,按响车内的通讯设备,联系院里的急诊室……

另一边,电子眼照明器被打破,引起了孤儿院内的警铃声。图书馆附近慢慢混乱嘈杂了起来,闻声而来的管理者开始寻找入侵者。

武含冬背对声音响起的地方,飞快的向小树林的方向逃窜。终于在孤儿院巡查员纠集过去开始向外搜索入侵者的时候,武含冬进入了最为僻静的小树林。

武含冬没有放松,继续在浓密的树干枝叶间灵活穿越,还有几步便成功进入小树林了。可惜计划比不上变化,就在她踏入的瞬间,有人大喝一声:“我感知到,小树林那边有人!还不止一个,一定是入侵者。”

武含冬飞跃的动作稍微顿了下,便果断的脚尖轻踏树叶,一个翻身进了树林,却没有着急继续跑而是,悄悄的藏在了一颗浓密的树冠中。她捏紧了剩下一半水的瓶子,随手揪了一把树叶捏在手中备用。随着远处的脚步声靠近,她快速的调整呼吸,一吸一呼逐步和周遭的环境同步。

方才感知到武含冬位置的系巡查员带领着五六个人率先追了过来。他猛然停住脚步,茫然的站在原地,再次开始运起异能,感知着逃逸者的方位。

树冠中的武含冬眯了下眼睛,手中树叶同时向远处射去,击得反方向的树上响起一片哗啦声。

感知异能者耳朵动了动,出乎武含冬意料的,指向高空重重树枝后的武含冬,“那颗树上有人!”

管理员们纷纷掏出兵器指向武含冬藏身的大树,慢慢向武含冬靠近,还喊着话:“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出来,我们可以不直接射杀。”

该死!退路被封住了!武含冬暗叫不好,厉光闪过眼底,冷静的审视树下围过来的人群。偶然间余光扫过手中尚未用完的水,武含冬嘴角露出一个绝处逢生的笑容。

树下管理者失去了耐心,举起武器准备用体温感知到武含冬的位置。就在此时,一阵来时凶猛的冰针射向他们,手持感应仪器的几人捂住了双眼。

武含冬抓住对方停顿的一瞬,脚下再次一点,全部内力施展而出,平地窜起。离开时,耳边传来他们的嚷嚷声:“是冰系异能者!至少是C级,果然是外城那帮子低贱,恨不得搅乱整个社会的杂种!”

树叶哗啦啦的声音、踩踏在地面的杂乱脚步声似是危机的前奏,巡查管理员拨开丛丛树枝,努力的查找藏身的地点。

武含冬顺利来到往日练武的地面,夜风吹起她长及脖颈的黑发,她转身向后看去,发丝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黑瞳幽幽的看着巡查员搜查的方向,快速的爬上树拿下早已准备好的“白日落下的重要物品”,故意用笨拙的姿势落下大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武含冬极为的熟悉的带着疑惑的轻声呼唤声:“含冬?”

忽然,武含冬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向不远处——

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月光笼罩着远处身材修长的蒋蔚,他并没有戴眼镜,一双转着柔情和锋锐的眼专注的看着武含冬,泛黄的发在月光下有些发白,一身浅灰色的长风衣敞开着,露出带着褶皱的衬衣和休闲裤子。

武含冬的心逐渐提了起来,拿着营养剂的手慢慢抓紧,是蒋蔚,他在这里,或者说,不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她不自觉带了杀意,可蒋蔚救过她,她不能说服自己摒弃良心出手,更何况现在的她还不是B级异能者蒋蔚的对手。

恰在此时,一束光线从远处亮起,晃过武含冬的所在地。

蒋蔚皱了下眉,快速走到武含冬跟前,牵起了她的手,不紧不慢的摘下武含冬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揣入了风衣内侧的口袋,双手收拢捧住她的手,试图温暖武含冬总是微微发凉的指尖,“别怕,有我在。”

武含冬垂眼看着被握住的手,冷色浮出她的眉间,她刚想抽出自己的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靠拢,很快那些巡查管理员手持兵器围住了二人。

有人认出了武含冬和蒋蔚:“是蒋家公子和那个彻底废材的废材。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其他人白楞他一眼,“这都没看出来?哈哈,她可真幸运。”

“你是说……可是蒋大少真的……?不是说蒋家人都很洁身自好吗?据说最近刚有了未婚妻。”

巡查队长和武含冬二人在那两个丝毫不知压低声音讨论的声音中,脸色慢慢黑了下去。巡查队长皱眉看了看蒋蔚和被他护在身后的武含冬,怀疑的问:“这么晚了,蒋大少是……?”

蒋蔚黑着脸,笑了笑,“你应该知道这两日我很忙。明日就是我带含冬离开的时候,我想要亲手将选购衣服送过来。我会带她一起回家的。”

巡逻队长微微惊讶,她身后的巡逻员有的甚至惊呼出声,他们没想到蒋家人真的如同传说中那般,这么真诚的对待感情,甚至是一个无法孕育出优良后代,不,应该说是只能生出劣质品的女孩这么的认真。

宿舍楼很多间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一辆私家悬浮车停在路边。

临近夜禁时间,宿舍楼下静悄悄的,武含冬的发丝在夜风的吹动下,散乱的向后掀起,乌黑的眼眸带着几分沉思的静寂,还是小看了这未来世界的高科技,看来以后要多多在光脑上学些东西了。

武含冬停下脚步,仰头瞧着身侧的蒋蔚。她和蒋蔚之间有两步之差,又有宿舍楼上的灯光照映,乌黑的眼睛没有其他人在昏暗中的朦胧,“你今天又帮了我。朋友之间帮忙理应不道谢,可我要谢谢你。”

蒋蔚也瞧着武含冬,他觉得武含冬那眼神似是厌恶极了自己,只觉得心快速的跳动着,棕黄色的发丝俏皮的落在金丝镜框上,狐狸一样的眼眸此时带着温顺的下垂,细长的淡色睫毛颤抖着,眼下两块暗青色疲劳的印记。挺直的鼻梁薄薄嘴唇,整个侧面线条像是剪切画一般养眼,“那些人的话你不需要在意。我不会让那些世俗的东西玷污了时间最纯粹的东西,感情。”

武含冬微微失神,她快速垂下了眼,“嗯,蒋先生这话说得耐听,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话说得好听就可以的。就比如说这‘朋友’,正所谓物以类聚,我还是希望和人品端正的人交朋友。”

可是她有话没说,若是蒋蔚真是那种公子哥儿,那是连做朋友都会觉得不舒爽的。确切的说,若是以前,武含冬知道兄弟是这样的人的,定然会揍对方一顿再割袍断义,可蒋蔚是恩人,古人有千金一饭,她实在不好做出白眼狼的模样来。只想着报恩后,就互不相欠了,若是蒋蔚再作恶,兴许她还会给他一刀。不得不说她是是非过于分明的人。

蒋蔚眼神微微沉了一下,仍旧是温和的笑着,发丝后带着询问和担忧的凤眸晃动的望着武含冬,“含冬话我自然是认同的。而我和你正是适合做朋友的人。”在武含冬反应过来之前,再次温煦的微笑了起来,“我先前去宿舍找你,可你的姐妹说你去小树林了。我担心了很久,便去你常去的地方……还好你没事。”

武含冬瞬间想到钱凯说蒋蔚家里正物色着妻子的事情,但又想到那似乎是钱凯的一面之词,而现在蒋蔚如此坦坦荡荡的样子……

武含冬的眼神来回变了及遭,慢慢又恢复了冷淡模样,嘴角弯起的弧度带着不知是对谁的讥讽:“是啊,你还无辜被牵扯进入了入侵者事件,真是倒霉呢。”

“是呢。”蒋蔚很是配合的点点头,转身从车后座拽来一个金属礼盒,上面还扎着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像是对待多年的恋人般递给武含冬:“送给你的。”与大方的举动不同,眼里透出几分期待,在夜色和镜片的柔化下,朦胧而美好。

这会武含冬是真真切切觉得蒋蔚似乎真的是对自己有那个意思。武含冬抬手推开盒子,抬眼望着蒋蔚:“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不能要。”抬眼直直的看着蒋蔚的眼睛,“我认为对于情感,我们应该是纯粹而真心,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蒋蔚不明白武含冬的意思,只以为武含冬是同意了和自己交往,并让他遵守这两个条件,于是非常兴奋的笑了,将衣服再次递向武含冬,灯光下狐狸的眼中带着羞赧,“看看,可喜欢?”

武含冬看到蒋蔚的模样,顿时产成了疑窦:蒋蔚如此坦荡,难道其中有误会,还是压根就不将我的拒绝当回事?

不等武含冬再次拒绝,市民环突然响了起来,武含冬抬手点开,一道亮光闪出,虚拟光屏在市民环上方展开,露出王娜娜和刘可欣惊慌担忧的脸:“武含冬你现在在哪里?……我是说,你怎么还不回来?”

武含冬转动了下市民环,宿舍楼的景象、蒋蔚和他的车在刘可欣的市民环虚拟屏幕上闪过。王娜娜舒了口气,“我这就和刘可欣一起下去接你!”不等武含冬反应,就关闭了通话。

蒋蔚温和的笑声响起:“你的姐妹对你不错。”

武含冬笑容不达眼底:“是啊。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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