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名女子有些不自在的揪着衣衫,颔首羞涩,眼皮抬了下,又是耷拉了下来,“三皇子!”柔媚的嗓音,羞答答的容貌,娇小的身子,任是再坚持的男子,只怕亦是酥了骨,动了情。
然,偏偏她看上的是与众不同的三皇子,一个笑面阿修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男人,他的行事作风让人匪夷所思,他的事迹让人闻风丧胆,但又不得不钦佩他的才能。如此的男人,注定了她的感情只得付之东水,一去不复返!
“萱绫?”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道男声,“萱绫?”
待我们扭头一看,谁料竟是张虎子,他四处寻望着,脸上现出了焦急之色,在与我们对视的一刹那,他顿住了,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面色苍白,“萱……”半晌,听不到后面的‘绫’字!
三皇子瞥了他一眼,冷冽的目光让在场的所有人亦是感受得清晰,如那腊月的寒冬,不由得一颤,在张虎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时,他嘴角现出了一抹讥笑,抱着我即是上了舆轿,“回府!”
“是!”四名小厮异口同声的喊道。
萱仪殿内,在床榻的左侧支架上,放置着一盏烛盏,上面插放着三根檀香,星星红点,余烟袅袅,徐徐而上,有那腾云驾雾飘渺之势。屋内正中的四方角桌上有三个果盘,里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点,样色各异,实是引人垂涎。
只听门‘吱呀’一声,走入两名小丫鬟,前者端着一盆清水,后者则用手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杯盐水,还有一条白色的巾帕。两人一前一后,先是道了个万福,皆是恭敬的守立在旁,“萱绫小主儿吉祥!”
我将厚重的被子踢开,一袭白色的中衣将娇小的身子显得更甚,惺忪的睡眸一点点的睁开,呆坐在床榻上楞了楞神,这才看向两侧的丫鬟,“咯咯!”
傻傻的笑容,登时让两名小丫鬟捂嘴暗笑不已,“小主儿莫要再戏弄奴婢了,还是早早起身,一会儿三爷回来,定是会向奴婢们问起您的。”
我嘟起了红艳的嘴唇,心有不甘的哼了两声,但无奈下却亦是依了两名姐姐。两人动作利索,搭配得当,半晌,却是已为我着装完毕。
“姐姐可知晓我是女孩儿?”看到刚刚一名丫鬟为我穿裤时,脸上毫无诧异之色,我不禁问道。
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相视而笑,点了点头,“三爷昨夜回来时,已是向府内的下人们皆是说明了。”
“哦!”怪不得呢。
待穿好了靴子,一名丫鬟又是向我问道,“萱绫小主儿今日有何打算?”看我似是没有听明白,继续解释,“三爷说是怕您闷着,让奴婢们为您找了几个唱戏的,还有一些江湖上的耍杂耍的。”
登时,我喜出望外,欢叫开来,“好啊,好啊!”童稚的笑容,立现在脸颊之上,拍手声不绝入耳。
两名小丫鬟再次对看了一眼,只怕是心中又是佩服了三皇子几分,他实是晓得萱绫小主儿的喜好。
待用完早膳,我在丫鬟们的带领下,走出了萱仪殿,顺着廊道,向后而行,一路假山环绕,流水匆匆,绿色盎然,实是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转眼,已是到了后院的一间厅堂内,里面搭好了戏台,整体由两根红色廊柱支撑,在戏台的内部,有一块灰色的帷帐,将里面的一切遮掩。戏台的下端正中,放置着一把黑木藤椅,是平日里我最喜坐的,一躺上去,还能前后摇摆,实是舒适,在藤椅的右侧,有个长方案桌,桌面上摆放着一盘子磕牙的瓜子儿,黑而小,但香飘四里,堪比佳品。
“萱绫小主儿上坐!”一名小厮为我掸了掸椅面,又是上茶又是拿来一个红色本子,“小主儿欲点哪出?”
我禁不住眉头锁起,将本子接过,一页页的翻看着,虽是曾与张管家和三皇子学过一些字,然,却从未见过这般的潦草字迹,草书居多一些,遂,闹得下场是……一个不识!实是微窘!
“小主儿可有选好?”小厮笑意连连的望着我,看我半天没有吱声,脸颊染上了绯红,聪明如他,只怕是一目明了,他亦是不声张,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页,“是奴才的错,给的戏目太多,只怕是让小主儿看得眼花缭乱了,不好抉择。”他缓了缓语气,“若是如此,那奴才将功补过,斗胆替小主儿介绍一幕。民间传言‘贵妃醉酒’,最是吸引人。里面贵妃一角儿,皆是来于真人真事,且说那杨贵妃通晓音律,能歌善舞,被帝王看上,纳入宫中,着为女道士。她每次乘马,都由大官亲至执鞭,贵妃的织绣工就有七百人,更有争献珍玩者。先后有两名宦官,因所进献精美之品,二人便被升官,足以可见她受到的宠爱,于是,百官竟相仿效。知她喜爱荔枝,就千方百计急运新鲜荔枝到宫中。后有了这样的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我听得津津有味,眸光大放异彩,“那后来呢?”
那小厮笑了笑,“自古‘红颜薄命’,今夕非比,她确是最好的象征,曾经集三千宠爱在一身,而……”
“好了,莫要再说下去了!”珠儿不知何时已是站到了我的身侧,嗔怪了一眼那小厮,“三爷走时可未交代你要讲与小主儿这些。”
小厮一听,赶忙将笑容收敛,垂首退身不敢再多做声。
“珠儿姐姐,让他说吧,”我撅着嘴,拉扯着她的衣衫,“说吧,我正听得有劲儿呢。”
她绕身到了我的右侧,摸了摸我的茶杯,似是觉得温度已是合适,递到我的手边,“那贵妃早是过去之人,结果如何另一说,只是故事仅是故事,皆说了是传言,那便是有假之谈,遂,亦是不要当真,要不为何会有戏剧编排?自当一个取乐的。”
我接过了杯子,小抿了两口,将嘴巴扁了扁,心中实是不甘,但碍于他人在场,亦是不好再相求,只得点了点头。
又是隔了半晌,只见戏台之上,随着两声打击之响,灰色的帷幕一点点的拉开。
“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若要真富贵,除非帝王家。”
只见一名‘女子’手持一把折扇婀娜的走了出来,开场的四平调,优美的歌舞,眼神中的那抹期盼,却又失望之情毫不掩饰的揭露了出来,‘她’的风华绝代,‘她’的雍容华贵以及气度演得简直丝丝入扣。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她’衔起酒盏,一饮而尽,但酒人愁肠愁更愁,最后到酒已过量时,心中的懊恼、嫉恨、空虚……便一股脑地倾泄了出来。‘她’将贵妃一角演艺得淋漓尽致,以至让台子下看戏的众人目不转睛,舍不得眨一下眼,只是紧随着‘她’的步伐转动着眼球,‘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高雅气质,实是迷人心窍。
“小主儿可还满意?”珠儿弯身替我倒水问道。
我痴痴的望着台子,哪里肯是舍得抽出空闲去回应于她。
我痴痴的望着台子,哪里肯是舍得抽出空闲去回应于她。
珠儿干笑了两下,似是发觉手上的茶壶已是空掉,看刚刚还在的四名小厮被管家招走,只因明日即将大宴宾客,正缺少人手,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前行去倒水。又是不放心的瞟了我一眼,发觉我看得正津津有味,不敢有打扰,遂,便提起茶壶径自走了开去。
“独坐皇宫有数年,圣驾宠爱我占先。宫中冷落多寂寞,辜负嫦娥独自眠,妾乃杨玉环,蒙主宠爱,钦点贵妃,这且不言。昨日圣上命我往百花亭大摆筵宴……”
突然后面没话了,所有乐器声响嘎然而止。
还正看得带劲儿的我,不由得锁起了眉头,感到了一股懊恼,才要起身,熟料,那贵妃一角儿却是先发制人,没有了雍容华贵之感,‘她’撩起了长裙,将头上的花冠扔在了地上,刚刚脸颊上的笑意即刻收敛,双眸炯炯,如同一只猛兽,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气势,“你是谁?”明明是尖声尖气的嗓音现下变成了粗噶的男声。
我怔楞住,身子打了打晃,随着‘她’一点点的偎近,我再次跌入了摇摆的黑木藤椅中,“你……你是谁?”稚嫩的嗓音,带着一丝的畏怯。
‘她’眼神依然毫不示弱,“大胆,竟敢在这里胡作非为,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若是识相的,就快从实招来!”
我眉头越皱越紧,愈发的感到了一头雾水,‘她’是谁?又是为何用这般的口吻与我说话?好似……好似我根本是一个误闯者,而‘她’才是正大光明的进入者。可明明……
我摇摆着头,双眸不由得噙满了胆怯的泪水,在本就冰得有些红润的脸蛋儿衬托下,更加显得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