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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护花剑客(2)

丁灵琳道,“他是不是袁秋云的大舅子?”

叶开点点头,道:“他们不但是亲戚,也是结拜兄弟。”

丁灵琳眼波流动,道:“听说他是个很会讨女人欢喜的人。”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我看他对女人实在很温柔有礼,你为什么不学学他?”

叶开淡淡道:“我实在应该学学他,听说他家里有十一房妾,外面的情人更不计其数。”

丁灵琳瞪起了眼,咬着嘴唇道:“你为什么不学学好的?”

她的脸忽然红了,因为她忽然发现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说话,所以已有很多人扭过头来看她。

大家现在虽然还不知这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但却都已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兆,仿佛立刻就要有灾祸发生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一个人从后面冲了出来,一个已穿上凤冠霞帔的女人。

新娘子马芳铃。

新郎官下落不明,新娘子却冲出了大厅,大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几乎连气都已喘不过来。

马芳铃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鲜红的,但脸色却苍白得可怕。

她一下子就冲到傅红雪面前,嗄声道:“是你,果然是你!”

傅红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这个人似的。

马芳铃瞪着他,眼睛也是红的,大声道:“袁青枫呢?”

傅红雪皱了皱眉,道:“袁青枫?”

马芳铃大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杀了他?有人看见你们的……”

傅红雪终于明白,这地方的少庄主,今天的新郎官,原来就是那在长安市上的佩剑少年。

他也看见了彭烈。

彭烈也是这里的客人,这消息想必就是彭烈告诉他们的。

傅红雪淡淡道:“我本来的确可以杀了他。”

马芳铃的身子颤抖,突然大叫,道:“一定是你杀了他,否则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你……你为什么总要害我,你……”

她声音嘶哑,目中也流下泪来。

她衣袖里早已藏着柄短剑,突然冲过去,剑光闪电般向傅红雪刺下。

她的出手又狠又毒辣,只恨不得一剑就要傅红雪的命。

傅红雪冷冷看着她,刀鞘横出一击。

马芳铃已踉跄倒退了出去,弯下了腰不停地呕吐起来。

可是她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柄剑。

傅红雪冷冷道:“我本来也可以杀了你的。”

马芳铃流着泪,喘息着,突又大喊,挥剑向他扑了过来。

她似已用了全身的力量。

但旁边有个人只轻轻一拉她衣袖,她全身力量就似已突然消失。

这是内家四两拨千斤,以力解力的功夫。

懂得这种功夫的人并不多,能将这种功夫运用得如此巧妙的人更少。

那至少要二三十年以上的功夫。

所以这人当然已是个老人,是个很有威仪的老人。

他穿着也极考究,态度却远比柳东来严肃有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瞪着傅红雪,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女人?”

傅红雪闭着嘴。

老人目中带着怒色,道:“就算她不是我的媳妇,我也不能看你对一个女人如此无礼。”

傅红雪突然开口,道:“她是你的媳妇?”

老人道:“是的。”

傅红雪道:“你就是袁秋云?”

老人道:“正是。”

傅红雪道:“我没有杀你的儿子。”

袁秋云凝视着他,终于点了点头,道:“你看来并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傅红雪缓缓道:“但是我却可能要杀你!”

袁秋云怔了怔,突然大笑。

他平时很少这样大笑的,现在他如此大笑,只因为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大笑着道:“你说你可能要杀我?你竟敢在这里说这种话?”

傅红雪道:“我已说过,现在我只有一句话还要问你。”

袁秋云道:“你可以问。”

傅红雪握紧了他的刀,一字字问道:“十九年前,一个大雪之夜,你是不是也在落霞山下的梅花庵外?”

袁秋云的笑声突然停顿,目光中忽然露出恐惧之色,一张严肃有威的脸,也突然变得扭曲变形,失色道:“你是白……白大侠的什么人?”

他知道这件事!

这句话已足够说明一切。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发红,身子突然发抖。

奇怪的是,他本来在发抖的一双手,此刻却变得出奇稳定。

他咬紧牙关,一字字道:“我就是他的儿子!”

他说完了这句话。

袁秋云也听了这句话,但这句话却已是他最后能听见的一句话了。

傅红雪的刀已出鞘!

他杀人已绝不再等!

刀光一闪。

闪电也没有他的刀光这么凌厉,这么可怕!

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闪刀光,但却没有人看见他的刀。

袁秋云也没有看见。

刀光只一闪,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所有的声音突然全都停顿,所有的动作也突然全都停顿。

然后袁秋云的喉咙里才突然发出一连串“咯咯”声,响个不停。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傅红雪,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恐惧、悲哀和怀疑。

他不信傅红雪的刀竟如此快。

他更不信傅红雪会杀他!

傅红雪的脸又已变为苍白,苍白得几乎透明。

袁秋云看着他,忽然用力将自己的身子从他的刀上拔出。

于是他倒了下去。

鲜血雨点般溅出,落在他自己身上。

他眼珠渐渐凸出,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嘶:“那天我不在梅花庵外!”

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但却不是傅红雪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刀已入鞘,刀上还带着血。

他忽然听见一个人用比刀还冷的声音说:“你杀错人了!”

“你杀错人了!”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动,甚至连惊呼和叹息都没有,每个人都已被这幕就在他们眼前发生的事情所震惊,震惊得几乎麻木。

“你杀错人了!”

傅红雪的耳朵里似也被震得“嗡嗡”地响。

这句话说的声音虽不大,但在他听来,却像是一声霹雳。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转过身。

柳东来就站在他面前,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脸,已变成死灰色!

他的眼睛看来却像是把刀,正像刀锋般在刮着傅红雪的脸,缓缓道:

“那天晚上,他的确不在梅花庵外。”

傅红雪咬紧牙关,终于忍不住问:“你知道?”

“只有我知道。”

柳东来的脸也已扭曲,因痛苦和悲伤而扭曲,接着说道:“那天晚上,也正是他妻子因难产而死的时候,他一直都守在床边,没有离开过半步。”

这绝不是谎话。

傅红雪只觉得自己胸膛上仿佛也被人刺了一刀,全身都已冰冷。

柳东来道:“但他却知道那天晚上在梅花庵外的血战。”

傅红雪道:“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柳东来道:“因为有人将这秘密告诉了他。”

傅红雪道:“是谁告诉了他?”

柳东来道:“我!”

这一个字就像是一柄铁锤,又重重地击在傅红雪胸膛上。

柳东来充满痛苦和悲伤的眼睛里,又露出种说不出的讥嘲之色,道:

“我才是那天晚上在梅花庵刺杀你父亲的人!”

他转过脸看着袁秋云的尸身,目中早已有泪将出,黯然接着道:“他不但是我的姻亲,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就同生死、共患难,我们之间从无任何的秘密。”

傅红雪道:“所以你才将这秘密告诉了他?”

柳东来凄然道:“但我却从未想到我竟因此而害了他。”

他的话就像是尖针一样,在刺着傅红雪。

他接着道:“我将这秘密告诉他的时候,他还责备我,说我不该为了个女人,就去做这件事,那只因他还不知道我跟那女人的情感有多深。”

傅红雪颤声道:“你……你去行刺,只不过是为了个女人?”

柳东来道:“不错,是为了个女人,她叫作洁如,她本来是我的,但是白天羽却用他的权势和钱财,强占了她!”

傅红雪突然大吼,道:“你说谎!”

柳东来仰面狂笑,道:“我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你难道从未听说过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个……”

傅红雪的脸又已血红,身子又在剧烈地颤抖,忽然大吼拔刀!

雪亮的刀光,匹练般向柳东来刺过去,刀又入鞘。

柳东来前胸的衣襟却已裂开,鲜血像雨点般溅了出来。

但是他连动也没有动,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狠毒讥诮的笑容。

傅红雪厉声道:“你敢再说一句这种无耻的谎话,我就要你慢慢地死。”

柳东来冷冷道:“袁老二已因我而死了,我本就没有准备再活下去,怎么死都一样。”

傅红雪道:“所以你才血口喷人,用这种话来侮辱他。”

柳东来道:“我随便你用什么法子都行,但你却一定要相信我说的是真话,每个字都是。”

他声音虽已因痛苦而颤抖嘶哑,但却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傅红雪却在发抖,突然转身,拔出了一个人的剑,抛给他。

柳东来接住。

傅红雪厉声道:“现在你手里已有剑了。”

柳东来道:“是的。”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你只有在蒙着脸的时候才敢杀人?”

柳东来凝视着他手里握着的剑,喃喃道:“我的确该杀了你,免得你再杀错别人,但血已经流得太多了,太多了……”

他忽然挥手,手里的剑立刻洒出了一片光幕。

他的剑轻灵,巧妙。

他出手的部位奇特,剑招的变化奇诡而迅速。

护花剑客本是武林中最负盛名的几位剑客之一,他的声名并不是骗来的。

你可以骗得到财富,骗得到权力,但无论谁也骗不到武林中的名声。

那只有用血才能换来——用别人的血才能换来。

但这次他流的却是自己的血。

轻灵美妙的剑光刚洒出去,还很灿烂,很辉煌,但突然间就已消失。

刀已在他胸膛上。

他的脸已扭曲,但嘴角却还是带着那种讥诮恶毒的笑。

他还是在看着傅红雪,喘息着道:“果然是举世无双的快刀,只可惜无论多么快的刀,也改变不了事实的真相!”

说完了这句话他才倒下去。

他一定要说完这句话才能倒下去,才肯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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