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不是主人?”胖老头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地伸手要去捏赵扶摇的脸,看看能不能揭下一张面具来。
赵扶摇吓得浑身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偷偷地往旁边看,眼前的一切陌生到让人不安,她完全无法判断出自己究竟在哪里,下场会如何。
而围在身边的三个陌生人却像看戏一样堵着她的出路,让她简直如同笼中之鸟无处可逃,小心肝儿扑通扑通拼命地跳。
听了胖老头的话,只见瘦老头一巴掌拍掉他伸向赵扶摇的手,怒道:“唔,唔,大约真不是,我们太托大了,想来主人哪儿这么容易被我们请回来?就算受伤了也……。”
“你、你那也叫请啊,那、那不是偷袭么?抓、抓错了人了吧,看、看人家小丫头多可怜。”
“唔,唔,那也是迫不得已,万一真是,岂不是又要让他溜了。”
“你、你就是笨,一、一把年纪半点用都没有。”
俩老头撇下赵扶摇,气鼓鼓地看着对方,又开始吵起来。
中年男人见怪不怪地把人给拨开,一手卷起一个布包,一面温言问赵扶摇,“丫头,你的剑法是谁教的?”
赵扶摇眼尖,一下子就瞥见那布包里装了整整齐齐的一排银针,从细到粗都有,最粗的那根让她觉得要是扎到她身上,保准能把她戳出一个窟窿。
这就是……严刑逼供?
赵扶摇咽了咽口水,没说话,又把人往后缩了缩,直到缩到角落里无路可退了,才无可奈何地停下来。
现在她完全后悔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当时就不应该把那个死睡不醒的男人藏在家里,最起码……最起码也该换个地方。
比如在后山刨个坑铺上稻草把人藏在那儿什么的,反正也从坑里挖出来的,好过现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这么一看,似乎这群人跟那个男人又不像是仇家,他们刚刚说什么来着,主人?
思绪一下子拉远了,赵扶摇完全忘记了回答中年男人的问话,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外人看上去就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瘦老头儿大概觉得赵扶摇有趣,叽里咕噜地嘲笑起那个大夫模样的中年男人来。
“唔,唔,丫头被吓着了,小宁你这辈子别指望娶上媳妇儿了,这丫头胆子大到连死胖子的玉佩都敢偷,见了你反而连句话都不敢讲,哈哈哈。”
那人无奈地摇摇头,“高伯,我女儿都能出阁了,你该不会又记差了吧。”
说着又转头对赵扶摇说:“你也别怕,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
赵扶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腹诽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好人,我一看就看出来了。
大概是见赵扶摇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缩在角落里半句话都不敢说的模样儿怪可怜的,那个被俩怪老头叫做“小宁”的大夫转身对他们说:“高伯、孙伯,我去让厨房弄点儿饭菜吧,小丫头怕是也饿了。”
“唔,唔,这话说得在理,老头儿我正馋酒呢,小宁快把你那燃叶烧全都拿出来。”
“这不成,上回被两位喝完了,新的可刚下窖呢。”那人挥挥手,满脸不乐意地走了。
剩下俩老头儿嘟嘟囔囔,倒也不怕赵扶摇逃跑。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赵扶摇缩在角落了,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唤。
说起来,从瞧见那俩怪老头开始,她一直到现在水米没沾牙,早就饿了。不知道床底下那个男人没人照顾会不会饿死。
这房子真大,桌子上不断地飘来食物的香味,偷偷看一眼,全都是没有见过的菜式,颜**人,一眼望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摇着一双筷子,冲她“不怀好意”地笑,招呼,“小丫头,来吃。”
赵扶摇摇摇头,没敢过去。
那三人竟然就自顾自坐下来围成一圈,下箸的下箸倒酒的倒酒,悠然自得地吃起来了。
赵扶摇眼珠子左右转着,想着是不是能觑个机会跑出去再说,却发现那桌子正对着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只怕连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一想到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赵扶摇满心惶恐,想用手抓住些什么,却发现连那把木剑都不见了。
忽然一个碗递到她眼前,“你真不饿?”
碗里是又白又软的白米饭,上头铺着各式菜肴,连同筷子一起递到她面前,抬头一看,是那个中年大叔“小宁”。
见赵扶摇的眼睛牢牢地盯着碗,眼神一看就是饿了许久的模样,那人以为她必然会伸手接,谁知小丫头动了动,却抬起头来,小心翼翼极度狐疑地问:“那个……你没有下毒吧?”
中年男人失笑,“放心吧,毒死了你,我们拷问谁去?”
赵扶摇浑身一抖,虽然那个“拷问”让她毛骨悚然地,倒似乎出奇地有道理,况且那饭菜的香气一直在鼻端萦绕,简直比拷问还要磨人。
接过碗,赶紧埋头扒了两口米饭,也不多嚼几下就咽下肚去,饥饿的感觉终于少了一点。
“好吃么?”
中年男人也被惊到了,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吃饭能吃成这样的,实在是有点……呃……粗鲁。
好吧,也许是饿太久的缘故,他想。
赵扶摇没空回答,一边吃一边点点头,权作答案。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幽兰露的味道是哪里来的?剑法又是谁教的?”
赵扶摇抬头看他一眼,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吃相不太好,终于放慢了一点速度,想了想说:“我那个,有天在路上捡到一个男人,看他快要死了就照看了一下。”
“他长什么样?多高?”
听到赵扶摇终于说出点儿有用的东西,胖瘦俩老头也不喝酒了,凑过来跟着中年男人一起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扶摇。
赵扶摇嘴角粘着米粒,还是有点害怕,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唔,长得看得过去吧,身高……不大记得了。”
“身上是有种奇怪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幽兰露。我照顾了两天他就能下地了,然后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教了我几招剑法。”
瘦老头呼地站起来,激动地说:“唔,唔,是不是叫长虹贯日、月舞银光、星熠大地?”
“他是这么说的来着。”赵扶摇点点头。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那他人呢?”
吃掉碗里最后一口白米饭,赵扶摇摸了摸肚子,心满意足,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睁大眼睛,诚恳地说:“走了呗,教完就走了,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
“……。”
“……。”
中年男人摇摇头,“我想也是,主人哪儿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他想回来就罢了,不想回来,怎么可能让个小丫头知道行踪。”
知道啊,我最清楚了,他就在我家床底下躺着呢,赵扶摇心想。盘算着这群人的目标既然不是她,又从她这儿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应该会放了她吧。
看上去,他们似乎也不是很坏,严刑逼供严加拷问什么的,还真没有。而且,这里的饭菜真好吃啊,有肉……要是能再来一碗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还在不在江州地界儿上。
心里有了底,赵扶摇稍微安心了一点。
而胖老头、瘦老头和中年男人面面相觑,表情却是前所未有地凝重。三个人走到外面关了门,背着赵扶摇嘀嘀咕咕。
中年男人往门中看了一眼,皱眉道:“如今看来,那三招是主人教的无疑了,这样一来可有点麻烦。”
瘦老头点点头,“唔,唔,话是这么说没错。就算这丫头不小心救了主人一回吧,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什么不好给,主人反而偏要教她那几招当报答?”
“主、主人知道我们会顺着幽兰露的味道找到她,却、却又没告诉她这事儿,看、看来他的意思就是……。”
“唔,唔,万一她不肯,闹起来多麻烦,这小丫头片子精怪着。”
“那、那不如——”
眼神交汇,三人一同点头。
赵扶摇正想着那几个人是不是走远了,她要不要偷偷出去看看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却没注意到窗纸上被开了一个小口,一小截芦管塞进来。
不一会儿,淡淡的烟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完全没防备的人忽然觉得眼皮发沉,忍不住想要睡觉,心想自己最近怎么总是跟床过不去,就已经眼前一黑,好像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