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放睛几周,今天突然飘起凄清的小雨。
这个阴霾的天空,似乎是因为铃兰悲哀的心情而产生的临时背景。
铃兰站在门口,脚变得千斤般沉重。看到那些像列队一样整齐的花圈,巨大的罪恶感从心里喷涌而出,要不是自己的任意妄为,就不会有这样不堪的结局。她努力地忍着不流泪。
“文浩,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这毕竟是她的家事,怎么忍心拉一个无辜人下水。
“我陪你吧。说好了我们一起进去的。”
“不用了,真的没事的。你等我。”
这段夫人还真有本事,段雄飞才凌晨去世,下午就设了灵堂,就像是迫不及待要为他办身后事一样。
“夫人,名单上的人我都通知了,晚一点他们就会来。我已经按您的要求,一切低调处理。”朴秘书来到休息室向夏红雁报告说。
“嗯。”夏红雁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她目光一直关注着手上那份文件里的两间别墅。一间是设在半山腰的木屋,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屋。外墙用的是进口优质红木,玻璃可挡台风,每一个部件都大有讲究,整体体现了欧美风格。另一间是日式的渡假屋,里面有大面积的温泉。这些价值不菲的别墅和渡假屋都被段雄飞用私人户口秘密地在国外买下。所以她要在别人查到之前将它们据为已有。
“还有……小姐她回来了,在外厅……”
“什么?!”夏红雁霍地睁大了冷敛的眸子,“居然还有脸回来!”
夏红雁焦急地走到大厅,寒锐的目光扫向人群最后落在铃兰身上。铃兰慌得马上低着头,不敢对视。她紧张地揉着双手,只听见高跟鞋“咯咯咯咯”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面前停下了。
“啊姨……”
“啪!啪!啪!啪!”
话没开始说,就迎来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她苍白的脸上,五个通红的手指印火辣辣地痛。
铃兰愣了愣,差点回不过神来。
红雁目露凶光,指着她的鼻子直骂:“你还有脸来?你就不怕你爸爸气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吗?!公司破产,你爸病发,全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
“对不起……”
晶莹的泪水像泛滥的洪水奔涌而出。罪恶感,内疚感,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明知道公司是你爸爸的心血!你却忍心把它摧毁!你要是早听我的,他就不用被气死!现在可好了,你爸爸都死了,我跟你也没任何关系了。滚!马上给我滚,我不要见到你这张讨厌的脸!!”
铃兰拉着哀求:“啊姨,求求你让我见爸爸一面。”
她猛地甩开铃兰冰冷的手,“要见你就下地狱见他吧!来人,把这个女人轰出去,要是她再敢走进来就把她的腿打断!”
…………
原来淋雨是如此的冷。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越下越大。每一个雨点打落在铃兰身上都是冰冷刺骨的。她知道就算再大的雨也无法洗去她满身的罪孽。就像命运让她一出生就陷入沼泽里,用力反抗,只会越陷越深。
所以……这就是背叛命运的下场?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脚一滑,整个人都倒在湿淋淋的地面上。
如此的狼狈,如此的绝望……
在身边经过的佣人都冷眼旁观,交头接耳地研究她的史绩,连一个虚情假意的问候也懒得去施舍,更别说是扶她一把!
雨中,突然飘来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王逸枫?她脑里突然出现这个名字。
忽然有种孤舟在暴风雨里找港岸的感觉。铃兰迫切地向四周围眺望,试图寻找他的身影,可是天色很暗,眼睛被雨水击打着几乎睁不开。
突然,有人紧紧地把铃兰抱在怀里!
熟悉的肩膀,熟悉的怀抱,却没有熟悉的香水味。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进去的。”看到她这个样子,文浩心痛极了。
她把脸钻进他怀里,暖暖的。这难道就是属于她的港岸?
“我会保护你的,永远都会保护你……”
在雨中,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每一只字都聚积在耳边,让她深深地记在脑里,心里,人生里。
谢谢你,文浩。
铃兰紧紧地抱着他,就像紧紧地捉住救命草一样。
那香水味,黯然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