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终究是畏惧无极堡的。
就算孩子没有办法认清,那些孩子的父母也该知道,他,展傲人,虽然只有四岁,虽然,他一直不曾进过无极堡一步,但是,他身上流着的仍是展狂的血。他是无极堡的人,这是无庸置凝的。
他会长大,他会懂事,他是男孩,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接管无极堡,到时候,他若是真记起恨来,一定是吓人的。
毕竟,展狂至今为止,只有一个妻子,连一个妾室都没有,更不要说,他可能会有其他的子嗣出现了。
“绣娘,来来来,冰镇酸梅汤,最解暑的。”立蓉和春晓,春夜,一人手里拿着扇,一人端着碗,一人端着酸梅汤。
她们才一靠近,绣娘便可以感受到一阵凉意。
“傲人,小叶子,阿阳,快过来,喝酸梅汤了喽,冰冰的好好喝哦……”
喊着玩得像个小疯子的儿子。
三个小家伙,一听有喝的,立刻朝这边奔了过来。
绣娘没有架子,傲人还小,所以,在这别庄之内,是没有所谓的主子与上人,大家平平都是人,没有必要分得一清二楚。
“好哦,好哦,有酸梅汤可以吃喽。”三个小家伙,手舞足蹈的快要跳起来,春晓在装酸梅汤,其他三人,一人一个,抓着小家伙。
“娘都说过了,不要在大太阳底下玩儿,偏你就不听,瞧瞧,晒红了吧。”绣娘心疼的抚着儿子有些红晕的小脸蛋。
“娘,傲人才不怕热。”
“那这是什么。”拍拍他的额头,还泌着汗呢,“今天娘让你玩儿了,明天可不准了,要玩也要躲在没有太阳的地方玩。”阴凉些,至少,不会被晒成这样。
孩子的皮肤还嫩着,很容易会晒伤了的。
偶尔,她会纵容傲人,就像这会一样,他想晒太阳,就让他晒一会,不过,就一会,再多,就没有了。
“是啊,傲人可要乖哦,明明知道你娘怕热,还要出来晒太阳。”立蓉笑着低斥,并非有意要责备小家伙。
谁知道小家伙立刻伸出不怎么干净的小手,抚上绣娘的额,她的额上,全是汗,“娘,对不起,都是傲人不乖哦,傲人以后要乖乖听娘的话。”
噘起的小嘴,还猛朝着绣娘的脸上吹气。
一阵骚痒,让绣娘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无奈的抓住儿子的两只小手,“好好好,傲人最乖了,来,娘喂你喝酸梅汤好不好。”
小脑袋轻轻摇了摇,乌溜溜的眼,看向小叶子和阿阳,他们,喝得正开心呢。然后,乌溜溜的眼儿再度回到绣娘的身上。
“娘,傲人喂你喝好不好。”
呃……
绣娘、立蓉、春晓和春夜都怔了一下,这倒好,小家伙突然之间就长大成人了,平日里,他是个乖巧的孩子。
不过……孩子再乖巧,他也还是孩子。
这会,倒是学会体贴大人了。
不忍看到儿子脸上浮现失望的表现,绣娘温柔的笑着,轻轻的颔首,“好哦,娘好高兴,傲人要喂娘喝汤汤呢,好吧,那我们一人一口好不好。”
“好。”回得的即快又响亮。
于是,母子俩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喝得好不开心。
烈日,当空照,展家别庄外,高高的屋顶之上,屹立着一个高挺健硕的男人,在他的身后,跟着另一个同样身形的男人,只是,前头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副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真实面目,也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是展狂,无极堡的主人。
立于他身后的是展狂的贴身待卫夜魂,一身黑衣,在阳光底下,现了形。
展狂身形未动,烈日照在他的身上,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隐于面具之下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下头的说说笑笑。
那个一脸温柔笑着的女人,名唤季雪,是他的展某人的妻子。而那个正在喂食她的小男孩是他的儿子展傲人。
真是可笑……
娘的话,娘的痛,娘的声音,终是把他逼到了这里来,看到了不愿意看到的这一幕。
真是可笑。
在展家,尽还能看到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爷,需要通知夫人吗。”夜魂出声问道,主子看得太入神,太专注,也太久……他们在这儿,已经站了起码有一个时辰,从小男孩与其他孩子玩耍开始,到他们说说笑笑喝着东西,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能引起爷的兴趣。
他把自己埋得太深。
或许,连他自己,都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不需要。”冷冷的丢下三个子,展狂足间一点,身形顿时拔地而起,转眼之间,离开屋顶,无影无踪。
他的身后,夜魂紧随。
无极堡,无尚堂
刚用过早膳不久,外头的娇阳,已盈满热力,热情挥洒着独属于它的热力。无尚堂力,若大的厅堂,两边坐落的皆是展家内亲,高居首位的,戴着银白色面具的冷酷男子,正是无极堡的主了,这个家的当家。
展狂的父亲展中义,是展家第七子,就是怎么排,这无极堡的堡主之位,也落不到展中义的头上。
若非展狂天质聪颖,被展老太爷发现,加以好生的培养,今天,堡主之位,不定是落在哪个败家子的手中,如今,早就被败得一毛不剩,哪有如今展家的光鲜和地位。
一切,皆来自展狂。
展家人心里是矛盾的,一边恨着展狂占居了无极堡当家之位,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爬到最顶端,另一方面,又享受着展狂为展家带来的荣眷和地位,让他们在人前倍加的有面子,抬起头,挺起胸,只要一说出他们是展家的人,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敢不给他们面子。
就连朝廷的大官,也得给无极堡三分薄面。
天下极少人知情,无极堡的夜魔展狂,实则是当今皇上救命恩人。
天大的笑话?
没错,展狂又怎会救人,他不杀人就已经格外开恩了。
今日,一接到展狂的召令,展家大大小小,没有一个敢迟延半分进入无尚堂的,早上腹中所装的膳食,这会才开始有动作。
无尚堂前,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或许,他们急张的连早膳都来不及吃。
展狂只是冷冷的睨着这些所谓的家人,银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容貌,他……是个残人,十岁那年的一场大火,烧得他面目全非。
而造成他如此悲惨人生的,正是下坐之人。
不是其中之一,而是其中的一部分。
正因为所占人数太多,若真的要严办的话,展家半数以上的人,都要为这事负责。展家老太爷不曾想到自家门风败坏如此,为了堡主一位,尽对十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只是……一边是疼家的孙子,另一边也是流有他的血的儿女,他,如何能狠得下这个心。
只是可怜了展狂,一个才十岁的孩子。
展老太爷再也经受不起过度的刺激,在展狂意识稍有清醒之后,他老人家却从此长眠不起,展狂连展老太爷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他恨展家。
他恨自己姓展,他恨自己身上流着展家人的血,这一群,不是人,他们是流着黑血的鬼魅。
他可以恨尽天下人,却不能恨爷爷,不能恨娘……这亲事,是娘亲让展中元去求来的,娘不喜欢他无后。
真是可笑……
成为他展狂的后人,没有任何好处。
无极堡是爷爷一生的心血,他之所以守着,仍坐在这个位子上,只是守着爷爷的心血,展家的人,没有一个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
“狂儿,今天你找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被他盯着冷嗖嗖的,展家大伯展中业,被推出来当箭靶。
他额上冷汗直冒,虽说展狂是小辈,在他眼里,展狂简直就是一个冷血恶魔,不讲半点人情,在他的眼中,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得罪了展狂,下场与外人,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忧待。
所以,展中业,更为的小心亦亦。
展狂无事,是不会见他们的,通常三五个月见上一次,已经很多了。
“大伯,听说你在关虎街上为自己私置了一栋宅邸,可有此事。”不冷不热的声音,在这六月天中,外头日阳高照的天气下,展中业浑身打颤,差点没有当场腿软的倒地。
这事,展狂怎么会知道?
他交代过管事,不要将这事报上去。
展狂在外二个月都没有回过无极堡,他以为,展狂还要呆得更久些,到时候,时日一久,事情一淡,便没有事了。
“我……我……”肥胖的身体,因为过多的油水,快要不见原形,颤得像是要抖掉一身的肥猪油。
“什么,大哥拿公家的钱去买自己的私人住宅,真是太过份了。”她还没有动手呢,展凤冷哼一声,一旁乐得加油添醋。
她平时除了月钱之外,就只是到帐房领点小钱去买买手鉓私藏,哪像大哥,一出手就是房子,一口想要吃成了胖子,这下,连骨头也没得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