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虽然不大,但人流量却不小,如果我们谨慎一些,不要太贪心,或许不会引人注意……”凌夏依然在打过往商队和本地各家店铺的主意。
杨信思虑了一阵,点点头道:“我们可以缓慢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但动作不能太大,等筹到足够的银子再回来接他们一起走。”
“那得等多久?”云桥光想了想,就觉得很不安。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他们一路走一路顺手牵羊,人家肯定会注意到他们的。
“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凌夏叹息道。
“要不我们双管齐下吧!你们的动作不要太大,要适可而止。我还是去酒楼卖艺,就当给你们打掩护好了。不然,我们忽然变得有钱了,人家也会怀疑的。”云桥再一次提出建议。无数穿越前辈都有过卖艺的经历,似乎也没啥危险的,最后总能化险为夷的嘛。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当然,从未在人前表演过,对未来充满了未知的紧张和期待,云桥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行!”凌夏再次拒绝,语气甚至有些冰冷和严厉。
“我倒觉得可行!”杨信仿佛没有看到凌夏冰冷的脸色一般,反而转头认真地看着云桥,“聂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呢?”
“杨先生!”凌夏猛然站起身来,又急又怒。
杨信丝毫不理他,微微含笑望着云桥。“聂姑娘,你明白什么是酒楼卖艺么?”
云桥偷偷看了凌夏一眼,对着杨信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以前跟爹爹在各地行医的时候看到过。我会很多曲子,很多好听的曲子!”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凌夏将云桥从椅子上拉起来,第一次明确反对杨信的决定。
看凌夏这样,云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来,霎那间流遍了全身。凌夏,这个相识不久的男孩子,好像真的很在乎她呢……
“凌夏……”云桥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但正是因为凌夏的真诚,才让她更加坚定了要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念头。
重生在这个时空,最亲近的人是爹爹,可是爹爹经常一走就是大半年,这次更过分,竟然一走就是一年半。云桥一直都清楚,爹爹心里有些怨恨她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爹爹,她还能依靠谁?而凌夏……虽然她救了他们,却从未想过可以收获这样真诚的关怀。
凌夏看出云桥的感动,看着她水波潋滟的双眸,却有些手足无措。“好了,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不!”云桥当即拒绝。
凌夏立即变了脸色,一拳捶在桌子上,恶狠狠的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不?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凌夏!”云桥抓过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心竟然有些微的刺痛。“凌夏,你听我说,”云桥的声音温柔而缓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凌夏,目前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这已经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办法了……”
“聂姑娘说得不错,凌夏,你不要固执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杨信若有所指地说。
“杨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这有多么冒险!”凌夏又回头看着云桥,这样清丽的女子抛头露面怎么会没有危险?
“到时候蒙上面纱就是了!这里大部分是过往的商旅,又没有悍匪,聂姑娘聪慧而有急智,应该能应付突发状况的。若真的出个什么意外状况,以我们二人的武功,带着聂姑娘走还是没有问题的!”杨信深知凌夏的忧虑,极力开解。
“可是杨先生,聂姑娘是我们的恩人,她没有责任为了我们的事情而冒险!杨先生,您不是从小就教导我人不能忘恩负义么?”
杨信点点头,似乎很是赞同凌夏的话,但随即他又正色看着他道:“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凌夏,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么?你还记得你所背负的责任么?在国家与个人情感发生冲突的时候,你能分清主次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凌夏脸色涨得通红,杨先生这话已经有指责的味道了。“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哪里就涉及到国家利益了?我们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
“是的!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你的任务却没有完成!作为统帅,你不应该竭尽全力将他们安全地带回去么?凌夏,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杨信板下脸来,神情肃穆严厉。
凌夏无言以对,许久之后才转过身来,万分愧疚地望着云桥道:“对不起……”
事情总算决定下来,杨信便连夜赶回去了。凌夏与云桥一起找到掌柜,商量好了明天在“艺台”卖艺的具体事情,这才回房准备。
云桥好好回想了自己前世看多的歌舞,一边哼唱一边简单地舞动。那些歌曲虽然自己经常唱,但配什么动作才好呢?除了箫,她又不会什么乐器,需得用舞蹈配合歌声才好。
凌夏在隔壁的房间里,虽然没有听清她的歌词,但那曲调却是从未听过的悠扬动听,极富活力。可以预见云桥明日应该会成功的,但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一个美貌的少女在酒楼卖艺,歌舞又那么引人注目,苍蝇和麻烦怎么会少得了?
第二天,这个名叫温克敦的小镇发生了一件并不算很特别事情。这样的小事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只是后来人们才知道,七年之后的那场动乱竟然就源于此时的一次相遇。
温克敦依旧是突厥的地盘,镇上人口不多,却有好多个民族,除了突厥和回纥,还有很多的西域人,以及来往在丝绸古道上的汉商和僧侣。
云桥只知道丝绸之路在祁连山以北,是沿着塔里木盆地往西而去的,想不到祁连山以南,沿着柴达木盆地边缘竟然也是丝绸古道的一部分。难道时空变了,连丝绸之路也变了么?
正午,温克敦最大的一家酒楼“平安”依旧是生意兴隆座无虚席,店小二像个陀螺般从这一桌转到那一桌,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让人一见即生宾至如归的感觉。也难怪几十年来,“平安”的生意一直那么好。
入目,是满堂宾客大快朵颐喜气洋洋;入耳,是杯盘交错笑语喧哗;入鼻,是醇酒肉香混着羊骚马臭;入心,是一片温暖与幸福。就在这时,只见五十来岁的胖掌柜领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上了大堂中间的艺台。
所谓艺台,是专门设来供艺人们表演的台子,地方不大,不过七尺见方的样子,约摸突出地面半尺高,历来酒楼卖艺的艺人们都在这个台子上表演。
面相带笑的胖掌柜首先发话了。
“诸位客官,诸位客官,请静一静,静一静……”
等堂中宾客的声浪稍稍弱下来,胖掌柜才继续说道:“有道是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有一位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姑娘来到‘平安’,为了筹集寻亲的银钱不得已抛头露面来此卖艺,还请诸位客官捧个人场,给点掌声。小姑娘第一次登台,难免有些紧张,希望诸位客官多多体谅。如果姑娘的歌舞还算入眼,请酌情打赏,若是不合您的心意,也千万别苛责。生逢乱世,但求平安……”
掌柜的介绍完了,云桥便鼓起勇气向大家鞠躬问好……
“各位叔叔爷爷,各位大哥,小女子佳穆尔有礼了……”
常年奔波在这丝绸古道上的人,见惯了大漠风沙,难得听到如此动听的声音,仿佛山林间清澈的泉水流过焦躁的心田。于是,原本不太在意的客人们也都纷纷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艺台上那个少女身姿纤细,个头娇小,虽然穿着一身西域的衣裳,头上还编了好多条小辫子,身形气质却依然不像西域女子,反而好似江南少女般笼着一身烟雨的气韵。但见她腰间跨着一面小鼓,脸上蒙着一条白色面纱,连嘴和鼻子一起掩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波潋滟,盈盈欲诉,果然有些羞涩,有些紧张。
在座的大多是“平安”的常客,也见多了这样流落异乡的女子,因而也没怎么在意,大多不以为然地笑笑,继续低头吃喝。常年在大漠风沙中奔波的男人们虽然甚少见到江南女子,心性却是不太喜欢这种柔弱少女的。
这时,云桥介绍完毕,做了一个深呼吸,要开始表演了。
“首先,请大家欣赏一支西域风情的歌舞……《西域少女》!”
西域少女?没听过。客人们继续吃喝,头也不抬。见此,云桥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击打自己腰间的小鼓。
“咚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