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莹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五爷犀利的视线落在她秀丽的背影上，“以你的姿色样貌，只当个下人，似乎有些可惜了，我素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是个机灵的，不妨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对你将来，也是大有好处的。”
鱼莹呼了口气，语气格外平静，“先谢过五爷的抬举，只不过我刚从乡下过来，对咱们在水一方的环境还不熟悉，有太多东西要学，何况……五爷现在手底下能人不少，也还没到真用人的时候。五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是将来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自然是要为五爷分忧的。”
五爷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说得也有些道理，难得你有这份心，既如此，我就耐心等着了。”
鱼莹慢慢转回身，对上五爷探究的目光，“什么时候用得上我，五爷只需吩咐一声就是了。”
五爷得了她的保证，嗯了一声，“你若真有此心，就安心做事，我自然保你衣食无忧，平平安安。但若是包藏祸心，起着什么不利于我的念头，可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五爷真会吓唬人。”鱼莹冲他悠悠一笑，竟然没半点惧色，“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除了这条命，几乎没什么弱点，五爷就算想要治我，也只能在我身上下手，大不了这条命给您就是了。既如此，我干嘛不用这条命为五爷出力呢？”
五爷被她这番话震了一下，上上下下把鱼莹打量了一遍，“自你来在水一方，今日才算是真看清了你，也算是正式见过面了。鱼莹，你在在水一方好好做事，我保证你将来飞黄腾达，万人仰慕。”
鱼莹笑了笑，“那我就先谢五爷的提拔了。”
“既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这么客气呢？”五爷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鱼莹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五爷看着她的背影，饶有兴趣的盯着手指上的戒指，想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没一会儿电话通了，那头传来一个女子懒洋洋的声音，“草你娘的，大清早的是谁呀？真是片刻也不让人消停，还让不让人活？”
“都什么时间了还说是清早？”五爷眉头一皱，轻哼了一声，“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
那女子听了他的声音，也不觉得怕，反而不屑地笑道，“对我们这些卖身子的人来说，现在就是大清早。昨晚又折腾了一个通宵，还不许人睡个好觉了？”
五爷不想和她扯嘴皮子上的功夫，忽然正了正神色，“阿秀，最近大老板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阿秀听了他的口气，微微一怔，声音也变得十分谨慎，“没有，往常有什么消息都是你们前院先收到，我们后院素来是等消息的。你怎么忽然这么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着我，咱们说好了的……”
未等她说完，五爷已经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怎么会瞒着你？只是觉得最近异常安静了些，有点非同寻常。”
阿秀沉吟了一下，低声道，“我既然决定跟你合作，就不会骗你，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要告诉你的。”
五爷点头嗯了一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如今日子不好过，大家帮衬着点，才能走得远，若是再像从前那样争强斗胜，怕是都要死得快啊。”
阿秀闷声没答话。
五爷吐了个烟圈，又说，“后院的姑娘最近怎么样？都服管吗？”
阿秀冷笑了一声，“她们还能怎么样？先开始都是不情不愿的，等钱握在了手里，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那个叫必欢的头两天过来，天天哭得像是死了妈，这两日整天笑嘻嘻的，金镯子金项链收了差不多十来件呢。你不用担心我们，最不济后院还有金枝这样的头牌压着，一时半会变不了天。何况……”她沉吟了一下，小声说道，“那位躲在屋子里不见人的，也是个厉害的手腕，她虽不能接客了，但以往的恩客对她可极是不薄啊，钱是钱东西是东西，按月叫人送过来，唯恐咱们怠慢了她似的。”
“她是不能得罪的，真惹急了，回头要不好办，好吃好喝的养着吧。”五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磕了磕烟灰，忽然又说，“对了，我这边有个极看好的姑娘，看品性绝对是个聪明伶俐的，回头给你送过去，你好好帮我调教一下，怎么样？”
阿秀轻声笑了，“那有什么不行的？后院别的都不缺，最缺的就是姑娘，有多少要多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五爷笑着打断了她，“我不是让她去后院做营生，是要你调教。”
“哟，到了后院不卖身子是来做什么？伺候姑娘们洗澡擦地板吗？”阿秀极为意外地笑了起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五爷慎重地说道，“眼下我先留在前院观察一段日子，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我给你派过去，你务必用心。若是不出错，这姑娘将来要给咱们在水一方带来一笔很大的收入。”
“你说得我都好奇了，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吹捧着？之前你说那个叫阿曼的怎么怎么好，后来见了，也就一般，扔在后院也不会太出彩的一个花瓶罢了。”
“这姑娘要更有意思些，如今她就是块石头，美则美矣，到底不是男人要的。若咱们俩合力用些心思，怕是能把她打磨成一块上好的美玉。”五爷低沉地笑了笑。
“多大的神通，又是石头又是美玉的。回头到了时机，把人送过来给我看看就是了，若真像你说得这般好，我自然是要上心的。若不是，扔给你就完了。”阿秀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
“若你没看好，也不必扔给我。没价值的东西，又何必留着？”
阿秀听出他话里的狠绝，冷笑着答应，“若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赶紧再眯一会儿，今儿晚上还有的忙呢。”
“嗯。”五爷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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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莹回到电话室，接了两个预定位置的电话，她急匆匆的跑到楼下和马经理说了，找了个没人注意的空隙，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金龙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等她。
鱼莹快步跑过去，亲切地笑着，“等急了吧？”
金龙急忙摇了摇头，“没有，一点都没急，我知道你是有事情要做的，能抽空跑出来已经不容易，还怎么敢着急？”为了借钱，真是把脸都踩在了脚底下，什么好听说什么。
鱼莹心下冷笑了两声，把阿曼准备好的五百块钱递了过去，“我早上和马经理一说，他也真大方，以为我有什么急事要用钱，让我到会计那里领了五百块钱的薪水，你拿去用吧，好在我也没什么地方用钱，你不用着急还我。”
金龙把钱接在手里，笑得心花怒放，“那个……真是……谢谢你了，鱼莹妹子，大恩不言谢，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只管言语一说，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
“瞧你，咱们都是小渔村的人，在外面打拼，自然要互相帮衬一些。”鱼莹冲他甜美一笑，“我楼上还有事，不和你说了，你也赶紧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金龙连连点头，把钱死死攥在手里，又道了几次谢，才头也不回的跑了。
鱼莹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了两声。
的确有用得到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你能像今日说得这般，眉头都不皱一下才好。
她站了一会儿，本想从后门折返回去，仔细一想，临到门口又悄悄绕了一圈转回到正门，在一个小贩那里买了盒香烟，这才慢悠悠地从正门进了在水一方。
她刚进门，就见春心嘀嘀咕咕一脸诧异地从后门的方向走了过来，见到鱼莹竟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鱼莹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然我该在哪儿？”笑着解释道，“阿曼姐说想抽烟，人又走不开，叫我出去帮她买一盒。”
春心挑了挑眉，似乎极是不解，“可我刚才，明明看着你往后门去了……”
鱼莹装作很是诧异地四处看了看，“是不是人多，姐姐看错了？”
春心狐疑地撇撇嘴，“也有可能。”转身正要走，又被鱼莹叫住了。鱼莹笑着说道，“我楼上还有事情，能不能麻烦姐姐帮我把香烟给阿曼姐送过去？”说着把香烟递到了春心的面前。
春心早上才受了阿曼的气，张口就要拒绝，但看到自己最爱抽的香烟就在眼前，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吞了回去，忙伸手接了过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早上我刚把她得罪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她赔礼。到底是一个店里的姐妹，真生分起来，也不太好，你说是不是？”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呢。”鱼莹连忙赞同地点了点头。
春心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握着香烟脚步格外轻快地走了。
鱼莹瞄了她的背影两眼，这才快步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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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傍晚时阿曼拿着两个苹果跑了过来，紧张兮兮地把门合好了，“五爷把你留下，问了你什么？”
鱼莹淡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就是试问了几句罢了，我滴水不漏的答了，他也没说别的。”
阿曼嗯了一声，“钱给金龙了吗？”
“给了，他拿了钱，欢喜得什么似的，竟然什么都没问。我原本还计划了许多，若是他问起具体过程该怎么回答。谁知道最后竟是我多虑了……”
阿曼不屑地撇了撇嘴，“他那样的人，哪有脑子去想其他的，只想着钱到手了要怎么用呢。为了撇清干系，我还故意和五爷说不领这个月的工钱，将来若出了什么状况，咱们俩也好脱身。”
鱼莹笑了笑，“姐姐这才是真正的深思熟虑。”
“那倒不是，不过是灵机一动来得主意。五爷既要罚我，我何不借坡下驴？”阿曼想了想，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润珍在楼下发了好大火，挑毛拣刺的找别人的毛病吵架呢。大概是真给你气着了……”
说话间有人过来拍了拍门，阿曼把门拉开一条小缝向外看了一眼，见是小东子，笑骂道，“猴崽子，一刻也不让人消停，跟脚心一样的黏住了我，怎么？又有我的客人过来了？你告诉他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去。”
小东子气喘吁吁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是九爷来了，要鱼莹姐下去一起玩呢……”
阿曼一怔，回头看了鱼莹一眼，漆黑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抹兴奋，“你去楼下告诉九爷，就说鱼莹手头有点着急的事情，忙完了马上就下去。”
小东子嗯了一声，转身跑了。
阿曼见他走远，把门关严了，笑看着鱼莹道，“真是匪夷所思，若不是事情发生在我眼前，还真是难以相信。九爷这样的人物，竟然让你这么轻松给勾来了，小丫头手腕真厉害。”
鱼莹却眯着眼睛想了想，抬头看着阿曼道，“姐姐，一会儿可能还要麻烦你。”站起了身子贴到阿曼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阿曼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退了下去，最后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行，这事你就包在我的身上。”
“九爷这条大鱼，得用长线钓，我怕收线太早，反而让他跑了。”鱼莹笑笑，牵着阿曼的手，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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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珍一见到唐九城来了，原本满腔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笑着跑了过去，“九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通知我？”
一旁的几个舞女凑在一起冷笑，“瞧瞧，这变脸的速度比我脱裤衩的速度还快，刚才还红着脸骂人呢，这会儿就温香软玉似得黏上了上去。”
“人家这也是本事，你可别羡慕。”
“呸，我会羡慕她？不过是仗着自己膀大腰圆欺负人罢了，回头等她落魄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嘻嘻嘻。”
唐九城给润珍撞得退后一步，轻轻一笑，故意伸手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脸，“我看你刚才在后面骂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怕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再让你看我不顺眼，也随口骂我几句……”
润珍没想到自己那副鬼样子给他看见了，顿时羞愧万分，“那个……不是……我不是那样的，刚才不过是给气急了才骂她们几句，平日里我说话都不会特别大声呢。”
唐九城不置可否，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怎么？你今天没客人吗？”
润珍急忙摇头，“什么客人有你重要，你既然来了，我宁可不开单，也是要陪你说话的。九爷不是最爱和我说话吗？”
唐九城皱着眉正想着怎么脱身，就听见舞厅门口传来一阵清亮的笑声。他伸着脖子一看，竟然不自觉的跟着笑了。鱼莹和阿曼不知说起了什么开心事，笑得极为开心，阿曼捂着肚子，似乎给鱼莹逗得不行。她们两个本来就都娇美，又笑得极其惹人关注，一屋子人的目光顿时都给引了过去。
牡丹本来坐在角落里，看到眼下的情况，气哼哼地往阿曼的方向瞪了一眼，“贱蹄子，这么喜欢给别人看，怎么不去后院，自有人在那儿巴巴的等着……”
春心叼着香烟，正在吞云吐雾，一脸享受，“你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秋后蚂蚱，还能嘚瑟几天？”
牡丹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你哪儿来的烟？”
鱼莹和阿曼一边说笑一边走到唐九城的身前，站定身子的前一秒，脸上的笑容也全部消失了，“九爷您找我？”
唐九城一愣，不明白原本还乐乐呵呵的俏脸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就阴沉成了这样，“不是……你怎么……”
阿曼笑看了唐九城两眼，“九爷每次来，都是润珍陪着说话，这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给鱼莹做？是有电话要她接吗？”
润珍狠狠瞪着鱼莹，又看了看唐九城的脸色，胸口不住起伏，脸色也给憋得通红。
鱼莹只当不见，认真看着唐九城，似乎在等着他的吩咐。
唐九城忽然一笑，“上次我不是说了，想要和你跳一支舞吗？”
“对不起九爷，我真不会跳舞，若没别的吩咐，我先回楼上了。”鱼莹冷冷说完，看了阿曼一眼，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要走。刚迈出两步，手腕又给人狠狠抓住拉了回来，她惊叫了一声，脚步不稳，就这么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股很好闻的味道瞬间将她团团包住，似是栀子，又像是茉莉，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烟香。那个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这次你可跑不了了。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