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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校园真爱:屋檐下的丝语私语(7)

按张虎的话说,这便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张虎出生于1968年,老家在山西,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家庭。他1986年9月考入北京理工大学,1994年7月从该校研究生毕业,即分配到北京某大型冶金研究院工作,多年来默默无闻地在这个单位呆着,成天埋头啃大部头的外文专业书籍,或是不断地制图、计算。这样直到2002年,也许他连社会革新、春秋轮回、年月更替、阴晴变幻等一切都忘记了。

龙静出生于1980年,老家在北京市郊区农村。她2000年从北京体育学院毕业,应聘到张虎所在的研究院篮球队当运动员,同时在电脑排版室做些打印、校对等事情。刚开始,他们经常见面,但彼此都不认识。尽管龙静是篮球队主力,球打得很漂亮,可张虎不感兴趣,他不爱打球,平时也很少去操场运动;尽管张虎经常去电脑室复印、打印一些资料,要跟龙静屡屡打交道,她也没有什么反应,递资料、等交活、给费……简单、干脆的动作,三言两语,龙静同样对他没什么印象。

直到这年快到头了,在单位大院公用开水房里,两人有了第一次正面的非亲密接触,而且一开始就是争吵(并一直争吵到结婚,结婚后还在争吵,甚至可能要永远争吵下去了)。

那天他们都去打开水,张虎先到一刻。由于他每次都是要打回4大壶水,省得跑路;而当时龙静是准备打了水去参加即将开始的篮球比赛,供队员们一起喝的。偏偏水房只开了两个出水很小的龙头,慢得很,可把龙静急死了。

眼看比赛时间马上就到了,龙静只好跟张虎商量:“大哥,我有急事,让我先打水,好啵?”本来,如果她好声好气说,张虎是会让她的。可她偏偏因为急了,高着嗓门,带着命令的口吻,像是想吵架。这可令张虎不大乐意了,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会吗?”张虎本就一个慢性子,何况龙静这么不礼貌,所以他并不理会,继续低着头给自己装水。

龙静更加急了,也更是什么都不顾了,声音放得更高,更不客气:“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不就一会吗?我说过我有急事。”她看清了打水的这位,慢条斯理的样子,原来就是平时常去复印、打印通篇让人啥也看不懂的外文资料的那位老兄,木头脑袋,死不出气。“书呆子。”她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下。

张虎却想:“你是一会,我不也是一会吗?凭什么要我让给你?我还是先来的。”所以,他仍然不理,也没吭声。

龙静气得将水壶重重往地上一扔。谁知道,一不小心,随着一声巨响,两只水壶中的一只爆炸了,还吓了张虎一跳,这才好不容易让他抬起头看了看龙静。

龙静又生气又心痛,她索性把手中另外一只好水壶也丢在坏了的那只水壶旁边,呼哧着径自跑向球场去了。张虎这才明白,这姑娘是打印员,长得牛高马壮、五大三粗,而且穿着运动服,属于研究院体育队的,可能正有什么球赛等着她。他这才有些埋怨自己过分了点。

张虎打好了自己4壶水后,又拿起龙静那只没坏的水壶,装满一壶开水,送到操场,才知道这姑娘正是院女子篮球队的队员,正在与附近另一兄弟单位举行友谊比赛呢!张虎虽然不爱打球,还是偷偷朝赛场瞥了几下,见她们正打得激烈,刚才这位性子与脾气都未免急点的姑娘无暇看场外观众的动静,所以也看不到张虎给她送水了。张虎就这么瞟几眼,也就知道这位还是自己队里的主力了,风风火火,在场上来回驰骋,调兵遣将,大声咋呼,而动作却准确、步伐却矫健,投篮命中率高,挺有点男子汉的气概嘛!

给龙静把水送到球场后,张虎才折身去水房提着自己那4壶水回家了。

上半场球打完,休息一会。龙静口渴,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只水壶放在水房。她本打算到水房把水壶取回来,顺便打壶水。可没想到,她一下场,候补队员就给她递上一杯滚烫的水来。她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壶吗?。那些人说:“是一名中等个子、戴高度近视眼镜的科研人员送来的。”龙静料定是刚才那傻个,说:“这还差不多。”心中却略有些感动了。

这场比赛,由于有了张虎送来开水灌进肚里作精神力量,龙静下半场打得很精彩,超水平发挥,一人独揽20多分,观众席上掌声不绝。作为自己球队的主力,她为最终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名声大振,此后大家管她叫“球星”。她知道这股力量来自何处,她的眼光时时朝观众席望去。她明知他不会在那,这样做会让自己失望,但还是忍不住望去。

从此,龙静对这位矮个“知识大哥”(她给他取的诨名)开始注意起来,越来越觉得他憨厚、老实、可爱。每次张虎去她那里复印、打字什么的,她都显得格外热情,没完没了地跟他唠叨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有时又像查户口一样地询问(简直是“盘问”)关于他和他家庭的事情,却又表现出一种没事随便问问、轻描淡写的态度。这可弄得平时很少跟女性打过交道的张虎慌张起来,他开始故意躲着龙静,见她当班就不去复印或打字;或者另外找人干。龙静又气恼了:“小子不识抬举,本大小姐给你脸你不要。你以为是我赖着要跟你认识?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我不过是看在那天你‘孝敬’俺的份上,你就想入非非了?没门!”

再后来是年末了,全院举行年度总结大会,所有专家、干部、职工都要参加。在会上,要表扬一批模范人物。首先是先进工作者上台领奖,傻乎乎的“知识大哥”榜上有名。只见他满脸通红,很局促地接过单位领导颁给他的奖状、奖金。当面对台下那么多观众、黑压压一片,以及雷鸣般的鼓掌时,张虎更加惊慌起来,竟抬不起头;偶尔抬起头,一双眼睛也不知往哪瞧,显得很迷离、失措。明明是褒扬他,给他光荣,却仿佛是让他去受罪。一排站着几十名“先进”,就他表现最糟糕。而且,龙静的眼睛特好,对他的窘态看得特清楚。台下便开始有群众小声议论他。

平时唧唧喳喳、手脚难停的龙静,这会却非常安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知识大哥”看:“看不出这小子还有两下呢!并不是纯粹的犯傻。”而且,很快,这“小子”(人家都已经32岁了,比她大12岁,刚好差一轮地支,都是属羊的,今年是我们的本命年)又上台领奖去了,他还是优秀科研论文(二等)、科技进步成果奖(二等)获得者。这可把台下那些人弄傻眼了,刮目相看,不敢再取笑他,倒是一片赞叹声。而且,这也重重地撞开了一个姑娘的心扉,天平迅速倾斜。

当晚,龙静辗转反侧。她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张虎傻傻的、矮矮的形象,令她方寸大乱,

于是,有人上门提亲了,是院工会的马大妈。她一来就说:“小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如今事业是有了,再找个好对象,帮帮自己,岂不是锦上添花、两全其美?需要托我给你介绍吗?”

张虎只会傻笑,憨憨的:“马大妈真会开玩笑,谁会看上我呀?个子矮不说,家里穷得只剩四堵墙壁了,谁跟了我谁倒霉。”

马大妈笑骂道:“那你难道还一辈子不结婚、不成家不成?生活是可以一步步好起来的嘛!像你,年轻,又有学问,还愁将来日子不好过?”

张虎不吭气了,一副踌躇的样子。

马大妈说出真正来意:“我这儿倒是有个挺不错的姑娘,很配你,就看你感兴趣不?”

张虎马上眼睛一亮,非常吃惊:“谁?”

马大妈故意卖了一阵关子,见张虎实在急得不行,这才说出来:“电脑部的小龙呗!人家可是好家庭出身,是个好姑娘哟!”

张虎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忙问:“哪个小龙?”

马大妈说:“就是篮球队那个主力队员小龙啊!你还不知道?”

张虎终于反应过来:“是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没想到,马大妈给自己介绍的竟不是别人,偏偏是那个名叫什么“龙静”的女孩!别说两人身高、年龄不合适,就是两人的性格、职业、爱好,那也是水火不相容,八杆子打不着。他想,如果自己真要找对象,纵使找遍世上所有的女子,大概也不会轮到她头上。他不知道这是谁在拿自己开涮。

马大妈很快有些生气了:“怎么不行了,难道人家姑娘配不上你不成?我可告诉你,追她的小伙子多着呐!”

张虎脸胀红了,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他哪里相配?”

马大妈说:“你怎么知道不相配?只要两人有缘分,在一起能过日子,就成。”

见张虎还要解释,马大妈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好,不多说了。这里有两张今晚的电影票,你跟小龙去看。6点整,在影院门口见面,不见不散。我可告诉你,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你不要不识抬举,自以为是什么大知识分子,看不起人家,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同时自己一次失去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要记住,到时我也饶不了你!”

马大妈走了,张虎犯起愁来:“去不去?她怎么会看上我呢?我怎么配得上她?。”

最终他还是准时去了,心里却装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没想到,龙静早早洗了澡、换了衣服,在门口等着他,大大方方的。张虎没敢正面看她,只偷偷觑了她一眼,见她今天淡淡地化了妆,穿着一件漂亮的碎花长裙,还挺中看的。

看电影时,张虎坐在龙静身边,很不自在,手足无措,不知银幕上放什么。龙静似乎也有些紧张,只好不断有话没话找他说,以掩饰内心的忐忑。张虎有一句没一句回答着她。

电影散场后,两人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张虎几次想问龙静,她是怎么看上自己的,却无法开口。而龙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就一言不发地走着。

他们静静地数着自己与对方的脚步,静静地聆听着自己与对方的心跳。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也是爱情啊!爱情并不等于热烈的拥抱、高亢的呼唤、甜蜜的誓言。

然后,两人回来了。然后,两人开始交往。然后,两人都没有意见。然后,两人结婚了。

这时,龙静有什么球赛,张虎也去观看了。但不是歇斯底里喊叫,只须一个脉脉的关切眼神,或一个悄悄的鼓励示意,对龙静而言都是受用无穷,给她以极大的动力,球打得越来越顺利。而张虎的资料、文章需要复印、打字时,也不用他亲自跑去电脑房了。

事实证明龙静选择张虎是对的。他有学问有才能,事业心强,而且脾气特好,安静、豁达,生活简淡,不追名逐利;而且,别看他像个“书呆子”,却很细心,懂得体贴、关照。

张虎接受了龙静,也非常正确。龙静开朗、爽快、乐观,从不计较,胆大好动、富有活力;再说,她手脚勤快、热爱生活,平时帮张虎做饭、洗衣,布置房间,查找、整理与抄写资料,是张虎的一个有力助手。在她的帮助下,他很快又发表了一系列有影响的专业论文,并与人合作、或独立完成了几项重要的科研项目。2002年,张虎被单位提升为高级工程师。

原来他们担心的两人性格差别太大、会有冲突,如今却成了完美的互补。一个外向一个内向,一个热情一个冷静,一个寡言一个多嘴,可谓相得益彰,摇曳生姿。

他们是2003年2月结婚的。每隔几个周末、节假日,龙静就领着张虎去她那在市北远郊昌平县城边沿的老家玩两天。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张虎印象也特别好。

当然,结婚前,在谈恋爱时,两人“无声胜有声”,全靠默契。结婚后,日常生活琐事多了,牵涉到现实的问题多了,就难免有些讨论、商量、分歧甚至是争吵了,但这是正常现象。他们吵归吵,但吵得很文静、很友好,而且不久就忘记了。而且,每次都是张虎先让步。他一让步,龙静也心软了。这些小小的争吵倒成了婚姻与家庭生活中的插曲,成了两人感情的润滑剂,不断磨合着、稳固着彼此的关系。

而有关“矮秀才”的“高球星”妻子的美丽故事,在整个研究院成了家喻户晓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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