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荷包风波过后,她再次得了风寒,小桃因为顶撞姐姐而被责打,她竟还狠心地将她卖给张军那个人渣。
易谨宁抖抖发凉的身子,悲从心起,也是那一次,她遇见了郡王莫逸轩。郡王三两下就摆平了这事儿,证明了她的无辜,她是清白的。从那时起,郡王就隔三差五地来相府作客,没多久两家就议了亲。当时,姐姐比她早一步议亲,但是成亲的日子却是选在了同一天。可能那时候起,姐姐就计划着要偷龙转凤了吧!
世人都说相爷好福气,两个女儿同时出嫁,且都是嫁给家世显赫的王公贵族,羡慕不已。
羡煞旁人?易谨宁冷笑一声,旁人哪知道她的苦?反正姐妹长得一个样,谁嫁谁都无所谓?她好恨,为何自己会因为一时的感激选择嫁给莫逸轩?为何当初要跟姐姐同一天出嫁?为何明知道那个喜娘当初露出不安的神色没有多问一句?
算了,都过去了,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她擦擦眼泪,将荷包收了,“小桃,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只要是小桃送的,哪怕只是一根线,她也会当作宝物一样收藏起来。
小桃满心欢喜,拉着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一会儿问小姐待会儿及笄会不会紧张,一会儿问小姐及笄后要嫁什么样的夫君,一会儿说待会会有很多贵人来要小姐好生注意礼节,莫要失了礼。她都一一听着,用心记着。小桃,这一生,我定不会再那样对你。
过了好一会儿,另一个大丫鬟小梅端了盆水笑着进来,人未见而先闻其声,一来就打趣小桃。
“是你想嫁人了吧?”
一听这个声音,易谨宁松懈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那个声音她会一辈子记得,怎么也不会忘记,就是想忘记也忘记不了。那个强按着她要灌她毒酒的狠毒女人,那个紧紧捏住她的喉管要她咽下毒酒的女人,她最喜欢的贴身侍女。呵呵,可笑至极。她后悔当初不是将她发卖出去,后悔当初不顾一切地护她帮她,她真后悔!
咬咬牙,放下心底的悔恨,既然老天让她重生一回,她就不会辜负老天对她的厚望。既然她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她。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随和,收拾好情绪,易谨宁含笑开口,“你们两个都想嫁了吧?”
小梅羞红着脸将水端到一旁的支架上,用毛巾沾了水拧干,给她擦脸。小桃亦羞赧低头服侍她穿衣,梳头妆扮。易谨宁伸手扶额,这里还没有疤痕,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很快这里就会出现疤痕了。不,不会再出现。
两个丫鬟细细地给她装扮,模糊的铜镜中一个俏丽的美人显现出来。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烟云纱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八宝珊瑚簪,一支同款步摇斜插,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额间梅花钿如朱砂般耀眼夺目。
“小姐真漂亮!”两个丫鬟啧啧赞叹。
易谨宁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美得妖娆的女子,跟前世的装扮一模一样。她知道,隔壁菊苑的双生姐姐也一样打扮得美艳不可方物。两人同样的容貌,却是不一样的风华,一个温婉如玉,一个高傲如凤,端的是两个异端,却都吸引了无数目光。
看看外面的天色,家人应该已经在张罗了。时辰也差不多了,瞧着也该出去见礼。果然,人还没走出房门,那边几位教事嬷嬷就扭着腰肢过来。
“走吧。”易谨宁吩咐一声,一堆人簇拥着她来到大厅。
笄礼仪程繁多,分为迎宾、就位、开礼、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训、笄者揖谢,最后才是礼成。其中的三加三拜弄得及笄的两人头晕脑转,易谨宁则还好,前世的记忆犹新,礼节她掌握的很到位,没出什么差错。倒是易谨安,除了头晕就是头晕,各种环节还频频出了差错,弄得脸面尽失。宾客一直夸赞易谨宁懂事守礼,气得易谨安牙痒痒想咬人。易谨宁笑笑,好戏才开始呢!
仪式完成,相府大摆筵席,宾主尽兴。丞相易长华和丞相夫人安梦儿以及一干姨娘都张着笑脸。
易长华是因为女儿及笄了就可以许配人家,现在宾客那么多人给他挑,他当然乐得合不拢嘴。丞相夫人这是因为女儿长大了,她这个做嫡母的自然高兴。二姨娘高兴,是因为养在她膝下的女儿长得人比花娇,高贵无双,将来有得依靠,而她的亲生女儿易谨宛还没到十岁,路还长着指望不上。四姨娘带着快要及笄的女儿易谨容笑得眉飞色舞,府里头两位小姐及笄,她们母女也沾了光,这不,威震将军的夫人看上了她的容儿,定了做儿媳妇,她能不开心么?易谨宁虽然养在她的名下,到底不是亲生的。五姨娘手里抱着小儿子易谨宣,身边站着她五岁的女儿易谨宜,也是一脸高兴,相府里要说地位最高的是大夫人,掌权的是二姨娘,那她就是最得宠的那个,她进府不到六年,就有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是儿子,生生将二姨娘比了下去。
一次及笄宴,定了两个女儿的婚事,一个是易谨安的,一个是易谨容的。易长华刚刚升为丞相,地位还不是太稳固,所以能拉动权贵的时候,他一高兴之下自是愿意将女儿嫁入侯门。
易谨安与昌邑侯世子的婚事就是这时候议下的,本来她对昌邑侯的世子还算满意,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听说了世子的暴躁脾气就死活不愿嫁,这也是后话了。而易谨宁,本来是要将她需配给安逸侯府的嫡次子的,但是她嘟着嘴说不愿意,也没人强迫她,毕竟刚及笄,高兴地劲儿还没过去,大家吃喝的开心,也就将这一点不愉快揭过去了。
易谨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和那些虚与委蛇的面孔,真心觉得自己与它格格不入,仪式一结束,她就想逃离这里。易长华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飘来,她冷冷地回瞪一下,而后敛去眼中的锋芒,微微向他福了福身,便带着丫鬟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易长华错愕地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