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面积不大的公寓,十六层,窗明几净,靠窗的电脑桌前坐着眉头紧锁的殷小果,随着电脑程序界面不断地重叠,她使劲地拍打着键盘,愤愤地嘟囔着:“破电脑!”终于,好不容易刚打开了大唐游戏的页面,突然手机响了,她极不耐烦地按了接听键:“找我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了急切的声音:“你怎么又换手机号码了,都急死我了!”
小果没好气地说:“换了又怎样,你不还是照样能找到我!”
“小果,别这样了,行么?妈妈对你没别的要求,回家住吧,你有什么要求妈妈都答应你,好么?”电话那头是殷小果的妈妈石辛夷。
今年20岁的殷小果几个月前刚从英国读完高中,原本已经申请了英国的一所大学,但是,石辛夷不希望女儿选择服装设计专业,加上与殷小果的叔父约定了在小果年满20岁时将小果父亲生前留下的家产归还她们母女,于是,半年前在石辛夷的坚决要求下女儿回了国。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这话由来已久,个性倔强的殷小果对于按部就班地去叔父的公司里任职非常反感,在一次次地协商争论未果后,她毅然独自一人搬出了家,在紫竹院公园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每天无所事事的她就以玩游戏打发时间。
殷小果的父亲是中国七十年代电子学家,早年留学欧洲,回国后将自己奉献给了祖国的电子事业,但由于常年高强度工作,野外作业风餐露宿,十年前在一次实验室的操作失误中死于爆炸。小果的母亲是国家网监局技术刑侦处的鉴定专家,为了潜心钻研学术一直疏于对女儿的关心和照顾,如今,对于女儿的不羁也是束手无措。本以为小果从英国回来后可以慢慢地培养母女感情,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然而,任凭她想尽一切办法,殷小果从刚开始的驳嘴到后来的沉默,从麻木再到躲避,最后,干脆销声匿迹了,石辛夷费尽心思也无法让女儿回到自己身边。
“我的要求就是,我要回英国!”殷小果一字一顿地说着,电话里石辛夷叹了口气:“小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好吧,我知道今天不该跟你谈论这些,我打电话找你其实还有别的事,你叔叔今天出院回家了,晚上就在家里请咱们过去吃顿饭,我觉得你应该参加,不管怎样,到场是必须的,妈妈在家等你一起去叔叔家。”
石辛夷的语气有些不容推脱,殷小果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你别在家等我了,我一会儿跟小蕾一起回去,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她又赶紧地拨给了她的堂姐殷小蕾,电话通了,还没等对方说喂,她就愤愤地大声说道:“叛徒!哼,枉我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你,你居然出卖了我!你也太没诚信了!”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转身说了句:“殷小蕾,是找你的吧?”很快地,殷小蕾的声音迫切地响了起来:“小果,我就知道是你,哎,你别激动,我今天忘记带手机了,刚才我妈给我们单位打电话我才知道的,然后,我让她给我转移到同事的手机上了,可能是我妈看过我的手机才知道了你的新号码吧。真是对不起啊!”
殷小果嘟囔着说:“你丢三落四没关系,可别把我也给搭进去啊!你妈可真卑鄙,还偷看你手机,还把我的号码告诉了我妈,我告诉你哈,我这次还得换手机号,这次换了就不告诉你了!”
“别呀,小果,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怎么找你啊?别生气了,我估计我妈也不是存心的,肯定是看伯母特担心你,所以。。。。。。”殷小蕾费力地解释着。
“好了,好了,不说了,对了,叔叔住院这么长时间我也没去看他,今天晚上我想去你家看看他,你几点下班,我直接去幼儿园找你还是咱们另外约个地方见?”殷小果有点不耐烦了。
“你还是来幼儿园吧,我没带手机,就只能在这里等你了,我们幼儿园5点半开始接送孩子,你6点左右到这里吧。我等你!好了,同事还要用手机呢,不聊了,晚上见面再说吧!”小蕾匆匆地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同事。
殷小蕾是学舞蹈专业的,作为舞院的校花,毕业后没有去从事文艺方面的职业,而是选择了这家国内数一数二的公立幼儿园,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在逃避,一直都在逃避,用封闭的世界来回应命运给予的灰暗。殷小蕾的父亲殷承武早年经商,多年的打拼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可惜,夫妻的感情随着事业的辉煌也走到了尽头,为了这个家,为了维护和谐的假象,小蕾母亲选择了隐忍,她只希望能保护自己的女儿,能让自己的女儿生活得幸福,有一个完整的家。
对于这一切心知肚明的殷小蕾在大学毕业后放弃了人生舞台上一次次的精彩诱惑,她一心一意地过着平淡的生活,母亲不容易,有时间就多陪母亲吧。小蕾在明日幼儿园里负责教舞蹈,除了她还有另一位刘老师也是教孩子们跳舞的,但刘老师的性格比较急躁,因此大家都喜欢温和的殷老师。
这一天是周五,已经是下午的5点。在往常,很多家长都会提前来接走孩子。所有的兴趣班也会暂停,基本上,5点左右陆陆续续地孩子们就都回家了,按照幼儿园的规定,如果所有的孩子都已经被接走,老师们也可以结束一天的工作,但,往往,总是会有个别的家长不能按时来,于是,总会有老师不能按时下班。殷小蕾是舞蹈老师,她不是班主任,也不是生活老师,即使孩子们没走,她可以准点下班。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她收拾了书包打算坐到传达室等殷小果。
走到大二班的门口,突然听到了很微弱的哭泣声,望着空空的教室小蕾好奇地寻找着,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她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原来是那个叫小米的孩子。因为负责全幼儿园的舞蹈教学,所以她几乎认识所有的小朋友,尤其是舞蹈跳得很棒的,比如小米。这个6岁的小男孩是那么地阳光,灿烂,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看到他一脸的笑容,当然,殷小蕾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她喜欢小米,但,没有私下过多地接触过,这个时候,她只能是出于一个老师的职责走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轻声地问道:“小米,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