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陌,他来了。”苏锦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旁边的林大人,笑。
“不要轻举妄动,”林大人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道,“他身边有那么多暗卫,你伤不了他。即使你能伤了他,你也活不了,再者,他与当年那件事并没有太大关系,主谋并不是他。”
“呵呵呵……那要我怎么办?引陌,你该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苏锦笑着看向远方,一轮红似火的落日缓缓落下,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伸手轻触脸庞,是谁湿了红妆?她又开口,“放过了这个机会,我不知道我还要再等几年,风尘中没有多少个几年可以让我消耗。”
“即便你抓住了这个机会又怎样?他死了又怎样?不过徒增一条人命罢了,”林大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株枯藤,几只昏鸦,凭添了几分凄凉,又叹,“忘了吧!等你真正放下仇恨,我便为你赎身,你找个对你好的男子,你们走的远远的,买一处屋子,不用太大,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可,然后生两三个孩子。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苏锦但笑不语,只是看着远方,眸中点点泪光。若真能那样倒好了,只是家仇刻骨铭心,又岂是说忘就忘的?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或许真如他所说那样,自己应儿女成群,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平凡地过完一生。
七月乞巧,佳偶们会去月老庙前的树上系上写着两人名字的姻缘牌,以求月老能让两人白头偕老。而待字闺中的姑娘则会祈求月老赐给自己一段美满的姻缘。有了心上人的姑娘会亲自绣个荷包,然后赠与心上人。
乞巧日,胭脂阁的生意自是多的,堂中人声鼎沸。苏锦着一袭白衫站在窗口,手中拿着一小坛酒,目光定定地看着天上那轮圆月,看了半晌,仰头灌一大口酒。
“苏锦。”门口有人敲门,声音细柔。
“什么事?”苏锦不耐烦地开口,把手中的酒坛重重地放在桌上。
“乔公子找你。”那人似是吓了一跳,声音有些颤抖。
“不见!”每逢乞巧,苏锦的心情便会很差,阁里除了宋妈妈和小绡知道,所以这一天,宋妈妈不会安排她见客。这次是哪个安排的?要是让她知道,非把那人赶出去!
门口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苏锦叹了口气,重新执坛,门“吱嘎”一声打开,开门的人与苏锦都愣住了。乔晗之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苏锦,不施脂粉,青丝随意挽着,还有几缕头发垂在耳际,一袭白衣衬得她宛如坠入人间的仙子。
苏锦看着乔晗之,眉逐渐蹙起,转身走到窗边,头也不回地道:“坐吗?”
“恩。”乔晗之回过神,有些仓促地看向苏锦,关门,然后坐下。
苏锦兀自喝酒,而乔晗之盯着桌子也不说话,一室寂然。
“需要叫小绡泡茶吗?”苏锦突然开口,却不看向他,只仰头看着天,乔晗之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他说话,答道:“不用。你……喝得是什么酒?”
苏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笑:“烈泉。苏州最烈的酒,外来的人喝不惯的。”最后一句是对他讲的。
“哦?我喝过那么多酒,却从没听过这样的。你这样讲,我还偏喝不可!”乔晗之被勾起了兴趣,笑道,找人拿了一坛烈泉。他没有看到,苏锦仰头咽下那口烈泉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酒很快就送来了,乔晗之仰头喝了一口,酒入喉就像一把利刃,生生地割开他的喉咙,眉心微蹙。“如何,喝不惯吧?烈泉易醉,不会喝的人没几口就醉了。”苏锦看着他又喝了几口,笑道。
乔晗之又喝了几口,脸上已显出醉态,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就……就这么点酒……怎么可能让我醉!”
苏锦轻笑着走近,俯身,看着他迷离的眸子,伸手轻抚他的脸,道:“我知道,可惜烈泉并不是一般的酒,苏州曾有人云‘饮烈泉,忘却忧愁’。乔晗之,你避不了它的烈性。”
“你……有忧愁?”乔晗之仰头看着她,迟疑地问道。
“忧愁?世人谁无忧愁?我亦逃不过,”苏锦惨然一笑,又道,“你可想听我的故事?”
“故事……好啊,我喜欢听故事。”喝醉了的乔晗之像个孩童般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