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子小事,不用惊动大夫人吧!”王干家的心里一惊,忙说道。
王干家的平日里没少拿下人们孝敬的财礼,这些说起来也不是个大事,府里的哪个管事不是这样,主子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真闹起来,那便是私相授受的重罪,那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事倒是小事,可你们不是争执不下吗?王妈妈又……”金鎏瞟了王妈妈一眼。
“奴婢听三小姐的,咱们去大夫人面前分辨分辨!”王妈妈自认为有理,一点也不怕怯的瞪着王干家的说道。
王干家的气的牙痒痒,左右权衡了一下,平日里下人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敢直接闹到大夫人那去,可是今日却是金鎏要去请大夫人定夺,大夫人这些日子对金鎏不错,这又是给她的院子选管事,必定会以她的意见为考量……王干家的看了金鎏一眼,又看了看王妈妈毫无畏惧的样子,心下有了数,看来金鎏是想留着王妈妈的。
想来也是,曹妈妈可是打算放狗咬金鎏的,金鎏又拿枕头打晕了曹妈妈,有了这么件事,金鎏这么可能再让曹妈妈留在身边!
至于王妈妈,今日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就这么过去的,只要不牵涉到主子,她有的是法子让她屈服!
把整件事想清楚后,王干家的立马变了脸色,笑着道:“瞧着事情闹的,分明是件小事,为何还要闹到大夫人拿去,王妈妈愿意在芙蓉苑当差,三小姐又欣赏她的办事能力,怎么好让一好夺了两好,让王妈妈便继续在三小姐身边当差便是了。”
王妈妈性格直,对突然的转变还有些摸不清头脑,皱起眉头望着王干家的。
曹妈妈一听王干家的这么说也急了,她可是给了王干家的十两银子呢,那是她几个月的月银,怎么能白白打了水漂。“哎,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
“曹妈妈放心,自然有更好的地方让你去!”王干家的一把握住曹妈妈的手,笑着说道。
曹妈妈一脸狐疑,转念一想王干家的收了自己的银子,应该不会骗自己,况且她和金鎏又有一段恩怨在,若是有能好的地方去,又能避开这段恩怨,那自然是更好的,便闭上嘴没有说话了。
见王干家的变脸如翻书一样快,三言两语便摆平了这件事,金鎏不禁感叹大宅门里人才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既然事情能皆大欢喜,那是最好的了,我也不想去打搅大夫人的清静。”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干家的谄媚的笑道。“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奴婢便和曹妈妈先走了。”
“去吧!王妈妈你也下去忙吧!”金鎏笑着说道,看着三人下了台阶,一转身冷笑了一下……
“我那差事……”一出芙蓉苑的大门,曹妈妈便小心翼翼的追问道。
王干家的虎着脸道:“你之前不是想回正院吗?那便回去好了!”
“真的!”曹妈妈心里一喜,顿时觉得自己那十两银子没有白花,连声道谢,“多谢王干家的!多谢王干家的!让那老虔婆跟我争!整个金府,可没有比在大夫人身边更好的了!”
王干家的冷冷的看了曹妈妈一眼,不置可否,突然开口道:“我瞧着咱们府里的这位三小姐不简单!”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府里谁不晓得大夫人最器重你王干家的!”曹妈妈奉承的道。
王干家的向来吃这套,今日却不然,冷笑道:“小丫头片子?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丫头片子,惹了她,你是要吃大亏的!今日若不是因为她,芙蓉苑管事一职还就是你的了!”
“什么?”曹妈妈不明白的望着王干家的。
王干家的也没有解释,好像自己也没有想明白金鎏到底哪里不简单一样,摆了摆手,带着曹妈妈去了正院,王妈妈被调走,正好正院关门房的还差一个守夜的婆子,就让曹妈妈去好了,只是一会恐怕又要费一阵口舌,真是麻烦!
不过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她就再应付曹妈妈一下好了!
芙蓉苑里的芙蓉苑盛开的时候,金鎏已经在芙蓉苑住了大半个月了,成片成片或红或紫或黄的芙蓉花把院子装扮的娇艳绚烂,府里的下人但凡路过芙蓉苑都要探头看上两眼,羡慕这满树的粉艳。
明日便是十一月初五,礼部尚书府2小姐的寿诞,大夫人昨日突然告知金鎏让她陪着自己一同前往,茹夫人喜的一晚上没有睡好觉,今日一大早便忙活着帮她准备赴宴的衣裳、首饰。
“娘,我已经换了三套衣裳了,不过是陪大夫人去参加人家的寿宴,让你这么一弄,好像我成了寿星公一样了。”金鎏摊着双手任由栀子把一件粉红色的对襟比夹套在自己的身上,低头看了一眼,没觉着这一身衣裳与之前的有什么区别。
“你是太医院院使家的小姐,便是为了老爷的面子,你也要好好的打扮一番,况且这是你第一回出门,自然不能打扮的太随便。”茹夫人说着挑了一条天青蓝的马面裙在金鎏身上比了比,摇了摇头道:“这一身还不如之前的那一身,不如这样,明日你就穿那身湘色夹袄好了,上面的芙蓉花是神针绣房的绣娘绣的,朵朵如真花绽放一般,淡雅不失高贵,素净不失娇艳,最是适合你这样的年纪,不管多贵重的金玉绸缎都压不住。”
“娘说好便好。”金鎏点头道,其实她也最喜欢那身衣裳,至少不用满身金线银线、穿珠镶玉的,庸俗!
“栀子,把衣裳拿下去熨好,可不能出错!”茹夫人把挑好的衣裳交给栀子,再三嘱咐后,才拉着金鎏的手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细细的看了会她的眉眼,笑着道:“娘有些日子没有这样看你了,今日一看,我的小丫头竟然长大这么多了,再过几年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娘,我才八岁……”金鎏有些无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搓衣板一样的身材,虽然她知道古人结婚早,可是现在就跟她谈论这种“成人”话题,是不是太早了点?她的胸部都还没有开始发育啊,大姨妈也没有来啊!
金鎏的窘样让茹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点了一下金鎏的额头,道:“你啊,好吧,如今跟你说这个的确太早了些……你从我那拿的书,可看完了?”茹夫人看了一眼软榻上4散着的几本书,都是金鎏从她那里拿的有关医学方面的书籍。
“差不多了,还想着明日看完了上娘那再去换几本呢。”金鎏笑着说道,一本一本的把软榻上的书拣了起来,整理好放在一旁。
“自你学会认字后,看的多是演义游记之类的书,如今怎么对医书有兴趣了?”茹夫人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医书看了看,她爱收集书,医书也在范围之内,却很少看医书,这不在她的兴趣范围之内,金鎏以前也是,这些医书是从她生病以后才开始看的,也难怪她会疑惑。
“病多了害怕了呗,想着学点医术,往后生病了,自己也能抓些药来吃,也不用麻烦大夫人请大夫来了。”金鎏说着早就想好的借口,顺便把话题扯开,“对了娘,你收集了那么多医书,可是为何不看?”这几本医书都是金鎏从柜子最上面层拿下来的,都没有翻动的痕迹,显然藏书之人并不爱看这几本书。
茹夫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爱书,这是从她从小在家就养成的习惯,可是医书对她来说却有另一层的含义,金致久是从医的,她曾经说过要为他藏医书,如今也许他已经忘记,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我那的书还能叫多啊,你外祖父家的书才叫多呢!”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事情,茹夫人亦是,她避重就轻的笑着道:“我在家的时候,你外祖父的书就装了三间屋子,如今只怕还要多几间屋子,才能放下他的那些书了。”
“外祖父?大夫人说过外祖父是青州名士,外祖父很有名吗?”金鎏好奇的问道,她的心智已经不是八岁的孩子,她看得出茹夫人有想逃避的东西。
茹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带了怀念,还有忧愁……
“你外祖父的确是青州名士,青州是大秦有名的才子之乡,许多试子都是你外祖父的学生,先皇在的时候,曾经派人去请你外祖父出仕,你外祖父无心名利,所以一再婉拒,终于先皇失了信心,至此你外祖父的名号却更加的响了,只是你外祖父是真正的学者,怕受名所累,见此情状,便带着一家人隐身山林,从那以后,出入你外祖父家的便只有几个与他相交甚密的友人了。”茹夫人回想起从前,脸上露出淡淡的红晕,“便是再收学生,也是那几位引荐的,自己寻来的,你外祖父是一个也不见的。”
“父亲也是外祖父的学生吧。”金鎏问道。
茹夫人神情一顿,低头看了金鎏一眼,点头道,“你父亲也是引荐过来的,当时你外祖父见你父亲资质平平,原是不想收他的,可又不好驳了友人的面子,且你父亲又心诚,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你外祖父也就心软了,让他和你舅舅一起学习……只是你外祖父看人是没有错的,你父亲始终不是读书的料,倒是在医术上很有天赋,没过几年,便转投当时的太医门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金鎏低声说道,她早就从下人们的口中得知金家在没有出她父亲这位太医院院使之前便是青州的名门,这样的人家,最讲究门当户对,茹夫人如此的朴素节俭,可见娘家不是有钱的人家,她要进金家的门,也只能是因为她和金致久,或者金致久与她娘家有一段渊源了。
茹夫人说自己的父亲看人没错,可是她现在却过着这样的生活,又从来不与娘家人来往,想来当初她要嫁给金致久的时候,娘家的父亲是极力反对过的,可是这门亲事还是成了,金鎏抬头看了茹夫人一眼……她大概也后悔当初自己坚持要嫁给金致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