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人叫白小六!”金鎏一面用心记着大夫人随口说出来的信息,一面好奇的道。
大夫人瞟了金鎏一眼,轻笑着道:“你是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市井了吧,这是将军府的老夫人怕他养不活,特意给起的贱名,还特意嘱咐家里人都直接称呼他‘小六’‘六儿’,就连皇上见了他也是直呼小六呢!”
家里不仅有个郡主三嫂,还有个皇帝姐夫,难怪那小子这么嚣张了!金鎏心里暗衬却没有再接话,她知道大夫人让她到隐日居来,不会只是为了跟她闲话别人家的家常。
“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原来你也懂医术,是……你父亲教你的?”大夫人果然忍不住开口问道,转头望向金鎏。
“不是。”金鎏摇头,“父亲没有去过西偏院,也没有去过芙蓉苑。”
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她方才也只是试探性的问一问,大老爷回府后的行踪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可是只有从金鎏口中亲耳听到,她才觉得安心,“那你的医术是……”
大夫人一再追问,金鎏显得局促起来,低着头扭手道:“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医术,只是看了几本医书,医书上有解蛇毒的方子和草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想那么多便自作主张的帮白小六放了血,郡主问我是不是确定草乌能解白小六身上蛇毒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很是紧张,只是碍于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不想丢了咱们院使府的颜面,才……”
“哪本医书,可否拿来让我瞧瞧?”
“可以,我这就回去取。”金鎏抬头道。
大夫人只不过是试试金鎏是不是在说谎,见她真敢回去取,便又信了她几分,摆了摆手道:“罢了,我这会子也没精神看那些个,除了解蛇毒的方子,你还记得别的方子吗?”
“一些常见病的方子我都背得几个。”
大夫人点了点头,道:“身为院使家的千金,会几个常用的方子倒不是件不可以的事,你大姐五岁的时候便能跟着你们的父亲一起晾晒草药了,不过你们怎么说也是女孩儿家,身上常带着一股子药味也不好,正是因为这样我后来才一直阻止你大姐跟着你们的父亲去晒药,对你我也是一样的,往后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女红上的好,前儿个巧云还跟我说,你去她那已经大半个月了,到现在还连一朵花都绣不出来。”
“是,金鎏记住了。”金鎏深感惭愧的低垂着头。
大夫人满意的应了一声,看了金鎏一眼原本还想跟她说几句话,毕竟不管怎么说,金鎏今日也算帮了礼部尚书府,也就是帮了她娘家的姐姐,却见梅姨娘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汤碗,她便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了,朝金鎏挥了挥手,“今日也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
金鎏正惊异于鼻尖闻到的异香,闻言答应了一声,转头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梅姨娘手中的汤碗,这才面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大夫人对三小姐可真是视如己出,不仅带她出去,回来了还留她说话。”待金鎏一出去,梅姨娘便捧着汤碗走到了大夫人的身边。
“你是不晓得,今日若不是她,非得出大事不可。”大夫人看着梅姨娘熟练的倒了一碗汤出来,皱着眉头说道。
“没看出来三小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梅姨娘惊讶的道:“今日夫人不是带三小姐和五小姐去礼部尚书府了吗?不知处什么大事了?”
“就是,奴婢方才听夫人和三小姐说的话也是云里雾里的弄不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夫人何金鎏说话的时候,周妈妈正在旁边给大夫人绣一条马面裙上的裙 ,听梅姨娘这么一问,也好奇的问道。
大夫人原本是累了,在马车上养了会神,倒有了精神便一五一十的把金鎏今日救了白小六又救了林琉璃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完捧着梅姨娘递过来的汤碗轻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方才也问了,不过是瞎猫撞到死耗子罢了。”
“夫人说的没错,学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三小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小小年纪便会治病救人了,完全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罢了!”梅姨娘附和的说着望向皱眉喝汤的大夫人,关心的问道:“夫人可觉得今日的汤不像往常那样腥了?”大夫人一口气喝完汤,转手把汤碗放在丫鬟递上来的红木添漆托盘上,又端下旁边的淡茶漱了漱口,才点头狐疑的道:“好像的确没有之前那股子腥气了,你是不是在里面加了别的东西?”
“夫人英明,奴婢在里面加了老姜。”梅姨娘笑着道。
“什么!”大夫人大惊失色,瞪着梅姨娘道:“你怎么可以在里面随意加东西,你难道不晓得这汤是做什么用的吗?我喝了这么久,若是因为你这一次的自作主张而前功尽弃怎么办!”
梅姨娘没想到大夫人会突然变脸,吓的连忙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奴婢是问过了老姜不会和这汤里的任何一样药材发生冲突才加的老姜。”
“问过了?”大夫人柳眉一挑,脸色更难看了,“你问的谁?”
“奴婢……奴婢……”
“你问的是老爷吧!”大夫人冷笑一声,见梅姨娘惊慌的差点打了手上的茶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倒也是,你是府里的姨娘,又长年累月的给我煎着汤药,伺候老爷的时候问问这汤药的事也没错……”
“不是的夫人,不是的!”梅姨娘一惊,放下茶碗就跪了下来,“奴婢没有伺候老爷,老爷最近公家的事多,难得回府自然是要来和夫人说说话的,奴婢也就是在府里遇上了老爷,心里又一直挂着夫人的事,所以才多嘴问了一下!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么说倒是我错怪了你了!”大夫人厉眼一闪望向梅姨娘。
“奴婢不敢……”梅姨娘忙低下头,不敢和大夫人对视,同为女人,她又曾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她知道心里想的事逃不过大夫人的眼睛,只得瑟瑟发抖的承受着大夫人的怒气。
“夫人,刚喝了药,可不能发火。”周妈妈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马面裙,走到大夫人身后,帮她扶背消气,转头对梅姨娘道:“梅姨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你是最清楚夫人身子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惹夫人生气呢!”
“妈妈说的是,是奴婢错了。”梅姨娘赶紧认错,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大夫人就爱你梅姨娘一副可怜相,又想着周妈妈说的对,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行了,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是,奴婢这就走!”梅姨娘如释重负的赶紧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大夫人又叫住了她,“往后这汤药你也别送进来了,在外面交给碧玺吧!”
梅姨娘一怔,大夫人这是要疏远自己啊!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阿谀奉承,却换来这样的结果,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缓缓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小骚蹄子!”梅姨娘一走,大夫人愤愤的骂了一句,怔怔的坐在软榻上生闷气,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开口问身后的周妈妈道:“碧玺再过几日便要满十八了吧?”
周妈妈手上一顿,答道:“碧玺跟三小姐同一天生的,初八。”
大夫人点点头,有些不甘叹了口气,道:“那就找个日子跟她说了吧,我瞧着老爷也挺喜欢她的,这些日子老爷除了来我这,也没去别的地方,我也不能亏了他,就把碧玺给他吧,我瞧着碧玺也是个听话懂事的,该晓得我这份苦心是为了什么。”
“这……”周妈妈想到碧玺面对大老爷时惊慌的像小兔子一样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忍,抬头看了大夫人的头顶一眼,见她乌黑的发丝隐隐冒出一根白发,心里受了触动,想着她为了维持这么大的一个家也不容易,便点了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大夫人知道周妈妈心软,却最得下人们的心,见她答应了,也放下心来,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门外,碧玺紧紧的拽着门框慢慢的滑坐在地上……金鎏救了将军府六少爷和礼部尚书府2小姐的事,被大夫人和金幸汐有意的忘记下,在院使府无人提起,就像没有发生一样,一连两日都过的十分平静,隔日便是金鎏的生辰,茹夫人照旧没有宣扬,只是准备在院子里给金鎏办一桌丰盛的饭菜,然后母女两人再加上院子里的几个亲近的下人一起吃吃饭便算了,这日傍晚正在金鎏的屋子里询问她想吃些什么菜,栀子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进门还来不及说话,先喘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看把你急的。”金鎏已经习惯栀子慌慌张张的性子了,笑着打趣道。
“别急,先缓缓。”茹夫人见栀子急着说话,也忙笑着道。
栀子却直摆手摇头,好不容易缓过来,急忙道:“大……大老爷来了!”
“大老爷!”金鎏还正疑惑,茹夫人已经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茶碗里的热茶溅了出来都没有发觉。
“娘!”金鎏赶紧起身接过茹夫人手中的茶碗放在一旁,又取了帕子帮她擦拭已经泛红的手背,“瞧瞧,都烫红了!”
茹夫人却推开金鎏的手,上前拉着栀子紧张又急切的问道:“你方才说,大老爷来了?”
栀子没见过茹夫人这样激动过,看了金鎏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奴婢从大厨房回来的时候,看见大老爷正朝咱们院子走,就赶紧跑回来通禀了。”
“真的来了!”茹夫人闻言换张的在屋子里转着圈,一会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会看看自己的衣裳,还是觉得不满意抬脚便往门外走,“我还是回去换身衣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