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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崖边,无数颗脑袋吃惊的俯看,直到有人再扔下一个软绵绵的人。

放肆的哈哈大笑,惊飞了乌鸦漫天。碧叶更显萧瑟,黄沙不知从何处卷起,扑鼻而来!

那为首的得意的右手握紧朴刀,左手一挥,便有个幽蓝色劲装的人上前,二人耳语几句,那人便回身策马而去。

“弟兄们,冥蓝回去报信儿,咱们再去下面搜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首者凛冽的声音中透露着兴奋,只怕心中在想着白花花黄澄澄的金银珠宝了!

一行人仿佛是大获全胜一般,兴高采烈的寻了路要去往崖底。

这且不说,却是远处暗暗露出两双胆怯的眼睛,相视苦笑,额头上冷汗涔涔。一个抹一下凌乱的头发,颤巍巍说道:“咱们也去找找?”

另一个茫然四顾,狠心道:“立刻回去禀报吧!”

“勇正、勇直,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当差的!”贾政听闻汇报,惊的瘫在椅子上。

那两个正是在千松岗探头探脑不敢前去的小厮,说来也是跟着贾珠良久,竟然在这样时候双双胆怯的不敢上前。他两个羞愧难当,却还是冒着私刑给处死的危险,回来禀报,倒也是忠心耿耿。

贾政瞬间像了苍老了二十岁,有气无力的叹道:“你们怎么对得起珠儿的信任!”

原本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勇正、勇直给说中心里的内疚,忍不住的落泪。惹的贾政也是伤心,“罢了!我本来是命人看着你们两个的,可怜你们两个什么也不知道,却仍是想方设法的出去护着主子。虽然没有救下主子,却也是你们两个无能为力的。荣国府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

勇正、勇直两个慌忙又是匍匐在地,不住的叩头,“老爷饶了小的,老爷饶命!”

“哎!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贾政丧子之后心里悲愤,惨然笑道:“看到你们两个便叫人想起珠儿,又怎么忍心……哎,你们两个到林之孝那儿支三年的月钱,自谋生路去吧!”

勇正、勇直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不解其意,也不敢说话。贾政看他两个的神情,禁不住也是仰天长叹,默默承受心里的伤痛。可怜的珠儿,昨儿夜里才刚刚做父亲,却……

“下去吧,我也要去看看孙儿了……”贾政艰难的想要坐起,却跌落在椅子上。勇正、勇直两个知道他心里的悲伤更比哥儿两个难过千倍万倍,因此抢上来扶他。

忽听“嗖”的一声,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抛了暗器进来。贾政乃是个儒生,勇正、勇直跟着贾珠也没有学到多少功夫,皆是心惊胆颤的四面找寻。

“不用找了……”贾政虚弱的叹息道:“勇正,去把那枚暗箭取下来吧,怕是有什么书信在其中亦未可知!”

仰头看,那闪着幽兰色光彩的梨花小箭插入圆木足足半指深,且压了一张字条在内。勇正依言纵身跳到房梁上取下,恭谨的递给贾政。

“千松岗坠崖九死一生!政老节哀顺变!”贾政看着那一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笔记,心里暗暗叫屈。

“老爷,要不要派人去……”勇直试探性的想要问出珠大少爷的消息。

贾政闭目深思,歇息片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豁然睁开明目,灼灼放光的盯着勇正勇直两个,“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去?”

勇正勇直不信贾政不知道贾珠今儿要出事,更奇怪贾政听到贾珠出事之后的反应。一不说报官,二不说派人追查敌人来历,三不说派人去搜救公子。此时,就这样不打不问的要放走他兄弟两个,因此面面相觑了片刻,终于还是心意相通的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转身欲走。

“慢着!”不期竟然又给贾政叫住了,“出去以后,再不要提你两个曾经在贾府供事的话,懂了吗?”

勇正勇直两个明白的点点头,异口同声道:“老爷这是为小的们着想,小的们感激涕零!”

贾政挥挥手,“去吧,支了工钱后,叫林之孝来见我!”

两个小厮一步步缓缓退出,出了院门才终于敢长出几口气。拍着胸脯互相望着,一个道:“赶紧走吧,大公子都保不住,咱们两个再留下也是死路一条!”

另一个也是自嘲的一笑,摇摇头笑道:“命里有劫的话,怕是逃也逃不掉,不如咱们去寻寻公子的下落!”

两个一拍即合,不消多说。

这里贾政等来了林之孝,步履艰难的回到卧房见王夫人,未语泪先流。拿出纸条,再讲讲勇正勇直的话,更有元春“出阁”,夫妻两个怎能不抱头痛哭。瑾儿瑜儿服侍两个早早睡下,从此王夫人更是大病了月余。

如此,便是多日不能去看望李纨与孙子。这一日,乃是孩子的满月宴,贾政夫妇两个再也瞒不了李纨,才说出贾珠可能亡故的消息。

李纨登时昏厥,叫来太医掐了人中才勉强有些知觉,满室的人无不是悲痛交加震惊非常。原来,大家竟然都以为贾珠是去味忠顺王爷办事去了!

“我就知道公子答应去买孩子的玩物的,怎么可能半路上就遇到紧急的事件非要他去处理的!”李纨瘫软在地,人却是清醒,“老祖宗,老爷太太,珠大爷去也就去了,何苦骗的我好苦不说,连个像样的葬礼也不给他办!”

李纨素来是个菩萨心肠的女子,说话行事都是柔柔弱弱,几时能有这般的模样。孩子也不管不顾,伏在桌上边哭边说边是冷笑。

“快去请了表姑娘来劝劝你大奶奶,这像什么话!”王夫人满眼泪光,李纨的话怎么不是触动她的心事。儿子既然已经去了,那忠顺王爷想来也不会再追究当日冲撞的罪责,何必还藏着掖着。

老太太冷冷的坐在主位上,由着大丫头凤娟扶起来,走到李纨身边抚摸着她丰韵的身体,句句温柔道:“珠儿媳妇,这事儿是我和你公公婆婆对你不起,从此之后大家便如疼自己的女儿一般疼你!何况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哭坏了身子!”

复又向王夫人道:“你也节哀吧!大家也都记清楚了,从今后珠儿媳妇的分例银子等等一切皆和太太的一样,谁也不许委屈了她!”

熙凤本是李纨晕厥后退出去了,此时给人请来,竟然还携着清秀漂亮的小宝玉。但见她袅袅婷婷的走来,拉起李纨含泪道:“大嫂子,看你都要吓坏了我那小侄儿了!对了,我的小侄儿还没有名字呢,不如趁这个时候给他……”

好个人精儿一般的王熙凤,竟然是绝口不提贾珠的事儿,只管把话往满月的孩子身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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