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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武皇帝刘崇

§§§第1节北汉建国

乾祐四年(951)正月17日,刘崇在太原称帝,国号大汉,史称北汉,一称东汉。仍用乾祐年号。

起初,刘崇听说隐帝被害,准备出兵,接着得悉迎立承赟,就放了心,说:“吾儿为帝,吾又何求?”太原少尹李骧提醒他:“观郭威之心,是想自己当皇帝。你不如赶快出兵,逾太行,据孟津,等承赟正式即位,然后回太原,则郭威不敢妄动。不然,就会上当。”刘崇不听,反而怒骂他:“你竟敢离间我父子。”下令把他斩了。李骧气得大喊:“吾空负经济之才,而为愚人谋事,死固甘心,家有老妻,愿和她同死。”刘崇竟然连他的妻子也杀了,并上奏朝廷,表示没有二心。直到郭威称帝、儿子被杀,才知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但为时已晚,后悔莫及,他哭着说:“吾不用忠臣之言,以至于此。”便为李骧立祠,年年祭祀。

北汉国拥有10州、47县,相当于今山西中部和陕北一角,面积约7万多平方公里,在五代十国中,位居第九位,仅比荆南稍大而已。

十州中最大的是并州(今太原),下辖13县:太原、晋阳(今太原市区)、阳曲、清源(今清徐)、祁县、榆次、太谷、文水、寿阳、盂县、交城、乐平(今昔阳)、广阳(今平定)。

其次,管辖5个县的有3个州,即汾州(今汾阳市),下辖西河、平遥、介休、孝义、灵石。

代州(今代县),下辖雁门(今代县)、五台、崞县(今原平北)、繁畤、唐林(在今原平南)。

石州(今吕梁市),下辖离石、临泉(今临县西)、平夷(今中阳)、方山、定胡(今离石西孟门关)。

管辖4县的有岚州(今岚县)和辽州(今左权县)。

管辖3县的有宪州(今静乐县)、沁州(今沁县)和麟州(今陕西神木县)。

管辖2县的有忻州。

此外,在今祁县东南的团柏镇新设了隆州,以此控制通向晋东南的战略要地。

北汉国大约有9万多户,50来万人。

当时的生态环境比今天好,太原地区是主要的产粮区,楼烦一带产良马,山区有白麃、虎、豹、麝等珍稀动物,地下有金、铁、矾石、黄石矿等,土产有煎梨、葡萄、柏子仁、人参、甘草、蜜蜡烛、松木、扇、龙须席、胡女布等。

向中央进奉的特色贡品有并州的煎梨、葡萄、马鞍,忻州的麝香、豹尾,代州的雕翎、青碌等。

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的中央政府,只是原来地方政府的翻版,除了名称上升了一格,其他几乎没有变化。刘崇以节度判官郑珙为中书侍郎,以观察判官赵华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相当于宰相之职,以次子刘承钧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太原尹,以节度副使李存环为代州防御使,以裨将张元徽为马步军都指挥使,以陈光裕为宣徽使。不修新宫殿,不建宗庙,一切照旧,实在不像个朝廷,刘崇很坦率地对李存环、张元徽说:“我今天即位,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算什么天子,你们算什么节度使呀!”这虽只是一个小型朝廷,但却养着一支三四万人的庞大军队。

以北汉的资源养活北汉居民,并不困难,但刘崇建国的目的,不只是当割据一方的诸侯,更想和比自己面积大几十倍的后周较量,夺回已丢失的中央政权。这就必须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而军队中的精华,早在三年前就被刘知远带去创建后汉政权了,留在太原的军队,无论数量与质量都要弱小,这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需要数额非常可观的军费。在收支难于平衡的情况下,只能节约开支,官员名义上大大升迁了,但俸禄并无大幅度提高,宰相的月俸只有100缗,比后梁宰相的200缗,整整少了一半,节度使月俸更少,才30缗。

§§§第2节晋州之战

刘崇建国的第二个月,即派刘承钧率1万多兵马分5路攻打晋州(今临汾),后周守将王晏闭城不出,全力防守,北汉拼命攻城,死伤无数,毫无进展。又移兵打较小的隰州城,后周守将许迁突然出兵猛打一番,杀死牙将程筠后即撤回城去,北汉攻了几天,无功而返。

北汉与后周的地方部队打仗,占不上便宜,如何与其中央军较量呢?刘崇不得已,派使者向辽求援,要援助得付代价,辽世宗要求与石敬瑭一样,确定为父子关系。这一年,刘崇已56岁,却要称小他22岁的辽帝为父,这在讲究面子的时代实在太难堪了。于是派宰相郑珙送去厚礼,自称侄皇帝致书于叔天授皇帝,觉得称叔侄稍为体面些。辽世宗正需要一个附属国,借机向内地发展,没有再作计较,很爽快地遣燕王和枢密使高勋到太原,册封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并设盛大酒宴款待郑珙,将他灌得不省人事,抬回住所就死了。

刘崇接受册封,更名为旻,再派翰林学士卫融等赴辽表示感谢,并恳请出兵。9月,北汉大将李存环从团柏镇出发,矛头直指后周潞州(今长治),在虒亭与后周潞州守将陈思让交战,败归。辽世宗召集大臣,布置出师南下,与北汉会师,不料遭到将领们反对,世宗强迫部下执行命令。在行军路上,燕王等发动兵变,将皇帝刺死,诸部杀死燕王,立述律为帝,是为辽穆宗。北汉派使者贺新主即位,并请求派兵协同北汉打晋州(今临汾)。晋州是晋南重镇,占领它,可以南下渡黄河,威胁后周首都开封。

10月,刘崇亲率两万大军从阴地关出发,7日到达晋州,辽穆宗派节度使萧禹厥率5000骑与之会合,指挥所设在城北,并在城的三面置寨,昼夜攻城。晋州城非常坚固,巡检使王万敢与史彦超、何徽等又善于守卫。刘崇猛攻了一个多月,不见成效。

刘崇是政治上头脑简单,军事上缺乏谋略的人,本来有一位亲戚慕容彦超,可以联合反后周政权的。彦超在兖州(在今山东)当节度使,吐谷浑族人,是刘知远的同母异父兄弟,兖州离开封很近,又是一马平川,如果事先联络,东西夹攻,后周就很难招架。但刘崇连想都没有想过。晋州之南有天险蒙坑,只要派兵驻守,后周援兵就无法进来,刘崇也没有派一兵一卒去防堵。

11月,后周太祖派足智多谋的王峻率兵救援,王峻走到陕州(今三门峡市),停留了十来天。周太祖沉不住气了,12月1日下诏亲自率兵出征。使者来到陕州见王峻,王峻托使者火速转告太祖:“晋州城坚,未易可拔,刘崇兵锋方锐,不可力争,我在这里驻兵,是等他气衰。陛下新即位,不宜轻动,一旦离开,在兖州准备造反的慕容彦超必定会引兵入汴,大势去矣。”3日,太祖一听,直揪自己的耳朵,马上下令,取消亲征。

到了12月,下开了大雪,汉、辽联军无粮可吃,饥寒交迫。而王峻大军轻松地越过无人防守的蒙坑,高兴地说:“吾事济矣!”联军得知后周援兵即到,连夜烧营而归。第二天,王峻派骑兵追击,联军坠入崖谷而死者甚众,辽军回到晋阳,萧禹厥清点一下,士马少了十分之三四,气得他把一个大酋长钉于市上,10天后斩首。

慕容彦超的兵比北汉少,人却比刘崇有心计。他本想乘着后周出动全军与辽汉联军作战之机,自己乘虚而入,占领开封,登上帝位,不料被王峻识破,没有得逞。又想着周与汉、辽一场恶战,两败俱伤,自己与南唐联合夹攻后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正当晋州之战难分难解之时,慕容彦超于21日宣布造反,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辽汉联军不战而遁,王峻军毫发无损,士气大振。第二年(952)正月,太祖派曹英平定兖州。慕容彦超向南唐求援,南唐军才到沭阳,即被徐州的周军击败,死1000余人,狼狈而回。5月5日,郭威下诏亲征。13日,王峻陪同太祖至兖州城下,仅用7天时间,即攻克兖州,彦超和他的家族被斩尽杀绝,自以为聪明的慕容彦超结局比刘崇更惨。彦超一死,郭威权力得到巩固,刘崇前景更加渺茫。

§§§第3节高平之战

乾祐四年(954)正月17日,郭威驾崩,其养子柴荣继位。刘崇得知消息大喜,以为大好时机到了。看五代的历史,总是第一代建国,第二代亡国,四十多年间,换了五个朝代。现在又到夺取天下的时候了,于是刘崇遣使请兵于契丹。

2月,契丹派武定节度使杨衮率万余骑兵到晋阳。北汉主亲自率兵3万,以大将张元徽领3千骑为前锋,与辽军经团柏南下。12日,北汉兵到达梁侯驿(今良侯店),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遣穆令均率军2千迎战,张元徽与令均战,假装不胜而退,引令均来追,伏发,杀令均,俘斩士卒千余人。随即挥兵南下,绕过潞州,向泽州(今晋城)进发。3月3日,周世宗命向训、樊爱能等领兵先行。11日,世宗从开封出发亲征,兼程前进。18日到达泽州。

19日,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高平之战开始了。北汉与辽联军到高平北巴公原布阵,联军队伍颇严整,刘崇率主力居中,东边是骁将张元徽军,西边是辽国的杨衮军。后周世宗不等刘词的后军赶到,前往迎战。后周军则是世宗居中,张永德以殿前禁兵保卫,阵前摆列向训、史彦超的精骑,白重赞与李重进将左军居西,樊爱能、何徽将右军居东。刘崇乘着契丹所赠黄骝马,站在高处一看,周军人数不多,后悔搬来辽军,对部下说:“吾自用汉军可破也,何必契丹。今日一定要打败周军,亦好让契丹心服。”杨衮策马到阵前看了看周军,回来跟刘崇说:“这是劲敌,不可轻进。”北汉主一摸长胡须,斩钉截铁地说:“时不可失,请公勿言,试观我战。”衮默然不悦。刘崇下令东军先进,张元徽将千骑直闯周右军,与樊爱能的骑兵打了几个回合,生擒监军使一人,周军招架不住,策马逃跑,把列在骑兵后的何徽步军冲得乱了阵脚,没命地溃退,来不及跑的1000多步兵干脆解甲,高呼万岁,声振川谷,乖乖地投降北汉。刘崇当场褒赏张元徽,命他乘胜直冲世宗中军。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军,赵匡胤对张永德说:“国家安危,在此一举。”张永德身先士卒,驰犯其锋,士卒死战,无不以一当百。此时,老天帮了后周的忙,刮起了南风,而且越刮越猛。北汉逆风而战,突然,张元徽坐骑被绊倒,为周师所擒杀,其麾下十余骑,毕力血战,夺其尸而出。骁将被杀,北军夺气,形势急转直下,周兵争奋,北汉主举起赤帜收兵,局面已不能控制,北汉兵大败。杨衮怒刘崇骄横,只在一旁观战,看着刘崇由胜转败,按兵不救,带着全军缓缓而退,当了一名特殊的观众,周军也不敢贸然追赶。

日暮,刘崇收罗残兵1万多人,阻涧而止。此时,周之后军刘词赶到,又乘胜追击一番,刘崇丢下辎重、器甲等物,乘黄骝,与亲骑10多人从雕窠岭间道逃走,劫了一村民作乡导,把他们往晋州方向引去,走了100余里,才知错了。一气之下,把乡导杀了。好不容易辗转到了沁州,又冻又饿,亏得刺史李廷诲送来热饭、裘衣,才缓过神来。其子承钧带兵百人迎他回到了太原城。收散卒,缮甲兵,完城堑以备周。杨衮带兵屯驻代州。北汉主遣王得中送衮,因求救于契丹,契丹主遣得中还报,许发兵救晋阳。

周世宗在潞州作了休整,大力整顿军纪,将逃跑的高级将领樊爱能、何徽及其部下斩首,立功者给予重奖,赵匡胤得到破格提拔,从此青云直上,开始了他的锦绣前程。

高平一战,周世宗彻底把北汉看扁了,以为乘胜追击,可以一举拿下太原。28日,以符彦卿、郭崇率步骑2万从潞州进攻太原,又命晋州东出之王彦超、韩通部自阴地关出发,北攻汾并,与彦卿会合。

4月,周军将太原城团团围住,符彦卿、史彦超又进军忻口,以断契丹援路。此后,周军捷报频传。

3日,北汉汾州防御使董希颜投降。

13日,北汉辽州刺史张汉超投降。

18日,北汉岚、宪二州归顺。

19日,王彦超军攻下石州,活捉刺史安彦进。

20日,北汉沁州刺史李廷诲在抵抗多日后,被迫宣布投降。

不过十几天时间,10个州就已拿下了6个,周世宗有些飘飘然了,他想一举灭掉北汉。遣使与诸将商议,诸将都反映刍粮不足,要求班师。世宗不听。周军吃不饱,就抢劫居民粮食,北汉居民大失所望,纷纷保聚山谷,与周军为敌。世宗得悉后,紧急命令禁止剽掠,安抚农民,只征收今年租税,发动周边地区诸州居民运粮馈军。27日,周世宗见太原久攻不下,决定从潞州出发,亲征刘崇。5月3日,周世宗到达太原城下。同一天,辽将杨衮怀疑北汉代州防御使郑处谦欲降周,请他议事,借机谋杀。处谦得悉后,杀死守城门的胡人,拒杨衮于门外,杨衮被迫奔回国内,辽廷怪他处事不力,将他打入大牢。郑处谦得罪了辽廷,已别无选择,举城降周。此前几天,北汉忻州监军李勍杀死刺史赵皋及契丹大将杨耨姑,以城归顺后周。此时太原已成为孤城。

5日,周世宗把俘虏的北汉石州刺史安彦进拉到太原城下斩首,以警告死守太原城的北汉将领,又征发数以万计的民夫参与围攻,发誓要拿下晋阳城。然而老天连降大雨,军士已疲劳不堪,战斗力在迅速下降。

正当北汉危在旦夕之际,辽国南院大王挞烈数万援兵到忻、代之间。24日,挞烈部与周将符彦卿万余军在忻口激战,周师损失惨重,符彦卿的副手大将史彦超阵亡。世宗听见这一噩耗,几天吃不下饭。6月3日,他感到这一仗不能再打下去了,下令班师回朝。此时军心已乱,谣言四起,数十万刍粮,烧的烧,扔的扔,军需亡失不可胜计。在原北汉州县新任命的官员悉数弃城而走,北汉丢失的地盘又重新回到刘崇手里。北汉虽然存在下来,但元气大伤,推翻后周政权的希望已成泡影,刘崇经过这一次沉重打击,忧愤成疾,国事统统委托给儿子侍卫都指挥使承钧。至11月,刘崇离世而去,享年60岁。次子承钧继位。乾祐九年(956)4月25日,北汉葬神武帝于交城北山,庙号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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