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听了不由气道:“论理这种话不该我一个外人来说,他们还真是做得出来!亲兄弟呐!”
“他们才没把我爹当做亲兄弟呢!还不如您和周叔对我们好!”春霞叹了口气,便问周婶可知麦种多少钱一斤?两亩田大概需要几斤?
周婶想了想,叹道:“倒是不贵,三四文一斤就能买到了,可这一亩地最好能撒上五十斤左右,再少也要三十来斤,这两亩算下来,怎么着也得七八十斤吧!”
春霞心里一算,好几百文!的确还真不少。
“我们家倒能给你们匀出七八斤来,可也不够啊!”周婶同情的道。
“您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春霞勉强笑笑。
周婶好心的笑道:“我看,你们一家人辛苦点再多上山采些草药就行,没想到你爹还认得不少种草药呢!”周婶等并不知这是春霞做的主,只当是左光跟哪个行脚医生打听来的采了药给儿子死马当活马医,采得多了顺便卖一些。
“嗯,回头再说吧!”春霞心道,我宁愿去捡蘑菇,再也不要采草药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春霞和周婶回到了村里。左光和周叔去山里烧炭还没回来,杨氏和彩霞帮着一起把东西都拿了回家。
春霞将今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又将四十多个钱交给杨氏,杨氏和彩霞都十分高兴,看到白面和猪肉,杨氏更是欢喜,忙笑道:“今晚可以好好的给你们姐弟们和你们爹好好补一补了!”
最令她们高兴的还是春霞买回来的,能够为左重华治好病的药,左重华也欢喜得不得了,小脸上满是兴奋。
“娘,把肉和面粉赶紧都藏起来,万一给三婶看见就麻烦了!”高兴之余,春霞连忙说道。
彩霞鄙夷的说道:“还等你说呢!我早藏起来了!”
杨氏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只见柳氏的大嗓门已经在门外响起,“听说小霞今天上城里去了?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叫我也看看!”
一屋子人立刻垮了笑脸,连左重华也乖巧的坐下不吭声。
“哟,买了一对新桶啊!怎么还有这么多药!”柳氏四处张望。
春霞便淡淡说道:“这些药买来给我弟弟治病的!”
“你们还真是有闲钱!”柳氏不屑的撇了撇嘴,一边说一边想要用手去翻弄那些药。心说有钱去填那无底洞还不如给我来花!
“别动!”春霞低喝一声抢上前将一包包的药材全部搂了走开,“这是我弟弟救命的药,大夫说了,不能随便乱动!”
柳氏撇撇嘴,又笑嘻嘻的开始盘问这些药花了多少钱?这木桶花了多少钱?草药卖得怎样等等。春霞懒得搭理她,含含糊糊的糊弄。
柳氏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心道想必也不值几个钱,不然的话还不早就大声嚷嚷着显摆了!便一把拿住一个木桶说道:“正好我拿一个回去给你们祖母用!”
春霞大怒,这算什么?一对木桶她都要拿一个走!
正要理论,却见杨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摇了摇头,春霞只得忍住,冷冷瞅了柳氏一眼。柳氏十分得意,鼻孔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算了,她拿就拿吧!”沉淀在劳动成果的成就感中的彩霞显然兴奋劲儿还没缓过去,大度的拉拉气呼呼的春霞,一边笑道:“你来看,今天我又采了好多钩藤!”
“大姐,二姐,我好许多了,明天我也同你们上山!”左重华也站起来摩拳擦掌的说道。
“不行!”一大两小三个女人异口同声齐瞪眼。
“我……”左重华感到很受伤。
“你还没好全呢!等你好全了姐姐一定带你上山!现在还没好万一又病了怎么办?不是又要花钱吗?”春霞摸摸他的脑袋瓜子柔声笑道。
“你二姐说得对,你乖乖的在家里就好!听话!”杨氏也道。
“嗯!我知道了!”左重华这才又高兴了两分,“等我好了大姐二姐一定要带我上山!”
春霞笑着答应,就被彩霞拉了出去看她今天采的钩藤去了,又问春霞这么处理对不对。
春霞笑说很好,便小声问道:“姐,是不是有事同我说啊?”
“把你机灵的!”彩霞笑瞪了她一眼,恨恨道:“不错!你知道吗?今天三婶故意把她家里养的鸡放进菜园里,咱们家那些刚发芽长苗的菜秧几乎全部给毁了!”
“什么!”春霞顿时气得睁大了眼睛,不由也恨道:“这是个成年人做得出来的事吗!这个贱妇!死八婆!”
“可不就是贱妇!”彩霞忿忿道:“我和娘去赶鸡,偏人家还笑得满脸灿烂,说什么没注意,不留神!我当时真想照着她的脸给她一下子!她肯定是怪爹没给她家借到牛犁地所以故意的!”
不用问了,软弱的娘肯定什么也没说,真当她是没注意,不留神了。
“姐,明天我们上山砍些树棍,藤条和树枝,竹枝回来,把菜园隔开吧!还有咱们家门口,也该围起篱笆来,不能让疯狗想进就进!”春霞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彩霞说道,姐妹俩相视一笑。
晚上,杨氏擀了面条,煮了肉汤做了肉丝面,一家人吃得十分开心,小屋里响起了很久没有过的笑声。冲淡了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头顶,压得人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沉闷。
“爹,麦种的事,咱们再想办法,会有法子的!”春霞见父亲的笑容里带着忧愁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便忍不住将蘑菇能卖好价钱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自己藏钱的事,只把弟弟的药材略提了价。
一家人听了果然都兴奋起来,左光眼睛亮亮的,简直要呆住了。这么多钱啊,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女儿才半个月的功夫就赚回来了!
彩霞也连忙说道:“明天不采草药了,采蘑菇好了!”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春霞便道:“爹,这眼看就到深秋了,到时候天冷了恐怕蘑菇也不长了,这些天你就先别烧炭,先采蘑菇吧!采了回来你们放着别动,我来分类处理!”
左光听了连连点头说好。
饭后,杨氏便将肥肉全部炼了油,将炼过油的肉片小心的盛在碗里,把瘦肉也放在锅里焯过,收好,回头留着可以吃上好几天。春霞便将那一个猪肚处理了,打算明天吃。
第二天一大早,左光腰里系着麻袋就进山去找蘑菇了,母女几个吃了早饭,又熬了药给左重华喝过,便一起上山去砍树枝回来编篱笆。
左重华懂事的说道:“娘,大姐二姐你们放心吧,我在家看着菜园!”听得杨氏心酸不已。
山上森林茂盛,这活做起来并不难,杨氏和春霞负责砍,专门选那种拳头大小的树枝或者小树下手,很容易便砍倒一棵,这样的用来打桩正合适。又砍了好些手腕粗长长的竹子,这种是做横条,绑在木桩上。纵横相交,这样就形成了篱笆的骨架。彩霞则负责捡或者砍拇指大小一根的,枝枝桠桠特别多的树枝,这样的便是用来穿插入纵横相交的骨架中,篱笆就成了。
母女三人忙了半天,来回搬运了好几趟才搬回了家。歇一歇便带着工具来到菜园中,开始打桩,用藤条在木桩上从上至下依次绑了四根横竹,这样穿插起树枝来才牢固。
左重华也在一旁帮忙扶木桩,递藤子,树枝忙得不亦乐乎。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柳氏,柳氏见了连连冷笑,尖酸道:“哟,大嫂这是干什么呀!真叫人寒心呐!”
张氏也来了,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扫,哼道:“果真是个没良心的!怎么?怕我老婆子偷你的菜啊?我老婆子就算摘了你的菜你又能怎样!”
杨氏手上的动作一僵,嘴唇嚅嚅不敢吱声。
春霞却是将手一指,毫不客气的说道:“祖母这是什么话!如果三叔三婶连一口菜都不给你吃我们园里的菜随便你拿!你自己来看看吧,我娘辛辛苦苦才种下发芽的菜秧让三婶的鸡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张氏瞅了一眼那凌乱的菜地一下子没了言语。
柳氏却堆起满脸假笑道:“哟,我那不是没注意吗?看你说的,好像我故意一样!大嫂啊,我这就给你陪个不是!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
彩霞便冷笑道:“可不就是没注意,要不,谁干得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来!这篱笆围上了,随便三婶怎么不注意都行,也省了三婶的心!”
柳氏一梗,狠狠啐了两口转身离开。
“牙尖嘴利,一个一个也不知道像谁!”张氏也冷冷的扫了杨氏一眼走了。
“娘,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别理不相干的话!”春霞不屑哼了一声。
“就是!”彩霞和左重华也十分不忿。
杨氏轻叹,柔声道:“在人前千万莫要无礼,不然人家会说你们的!人言可畏啊!”
这就是万恶的古代啊,一个孝字压得死人!春霞终于有点明白父亲和母亲的眼睛里为何总是那种认命的神色,只要祖母在一天,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摆脱,更别说反抗!
可是,她左春霞偏还就不信这个邪!
很快菜园里的篱笆就很牢固的编好了,密密麻麻的树枝挨着排到头,就算是刚出生的雏鸡也没法通过。
母女几个会心一笑,歇了歇又开始在门口打桩圈院子。
院子比较大,春霞和杨氏便又去砍了些树和竹子回来,将架子搭了起来,树枝竹枝却不够用了,这个是轻巧活儿,便准备明天再继续。
“快都歇歇,回屋去吧!”杨氏看到两个女儿累的忍不住直心疼,想着晚上定要做一顿好吃的给她们补补。
这一天,村里的杭家,也就是春霞未来的婆家二房两口子杭赞和叶氏格外的兴奋,因为他们的儿子杭东南从县城里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杭东南乘着马车进了村,引得村里一大群半大的孩子跟在马车后头跑着,尖叫着看稀罕!一路所见大人小孩无人不露出深深的羡慕。
这是马车,马车耶!不是牛车,也不是驴车!是里正家都没有的马车。